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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秋山春水

  陸成霜與魔頭許焰,這對命中注定的死對頭,此時此刻都已傾盡了全部的氣力。

  陸成霜打完了九九八十一記「大日如來掌」,多年來依靠體內金丹熔煉出來的本命真氣已損耗了八成,他趁著許焰負傷的大好機會,破釜沉舟般地將膻中府海內的真氣一口氣逼了出來,金息盡數裹挾於粗壯雙臂,似這般揮擊而出的每一掌,皆有莫大的破敵威勢。

  許焰儘力施為邪派功法「燃血魔典」,同樣毫無保留地將自己體內原本所剩不多的珍貴血氣通通摧生了出來,以血化焰,大半個魁梧身體都陷於熾熱熏人的火焰之中,雙臂操縱著兩條早已粗碩至極的龐然焰蛇,人與蛇俱是猙獰異常、恐怖絕倫。

  一人金息流溢。

  一人烈焰纏身。

  一人府海里真氣空空如也。

  一人經絡內血液蕩然無存。

  金掌,對上赤焰。

  二人竭盡全力,再無半分陰謀手段、卑鄙詭計可言,僅是依憑著自身本有的浩大真氣,在正面與敵人交鋒拚鬥,一決高下。

  雙方大戰之間,周圍房屋恰若遭到了神罰天災一般,變得甚是支離破碎、坍圮殘敗,幸而住在附近的平民百姓都已被提前疏散,若是有人離開不及,此刻仍留在了屋中,那麼等待他的,必然是慘遭碎屍的悲戚命運!

  「天邊金掌」陸成霜傾力而為,牙關緊閉,整個人止不住顫抖,以自己的那對金色雙掌力敵兩條雄焰赤蛇,腳下的路面已深深塌陷,雙足已被埋至了腳踝處。

  隨著本命真氣不斷外泄,陸成霜那副魁壯身子的抖動程度愈發強烈,在六階凝丹境固步自封十餘年的他,心知肚明自己此時決計已再堅持不了多久,最多小半盞茶的功夫,便要氣機全然枯竭乾涸,淪為一介廢人……但他仍盡己所能地咬牙堅持著,只因他知道身前的那個毛髮盡紅、臉色慘白的老魔頭也已快要油盡燈枯趕赴黃泉,沒什麼厲害的花頭好耍了。

  只要再多挺一會兒,那個該死的赤焰魔頭必將會流干周身的血液,被活活耗斃!

  哼,什麼狗屁燃血魔典,不過是一種傷身損命,白白耗費血脈的垃圾功法罷了,豈能勝得過我的「丹爐大法」?

  心中存有此等想法的陸成霜,流淌在兩掌上的氣息變得更加雄渾醇厚,耀眼奪目的金色浪潮霎時向著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將勢氣磅礴的赤色烈焰壓製得無法向前。

  天下第八大魔頭許焰由於失血太過嚴重,心臟砰砰直跳渾似有人持棍棒在胸口處大力擂鼓敲打,握鞭的雙手抖如篩糠,幾要拿捏不穩。

  正如陸成霜心中所想的那樣,許焰確已堅持不了許久,不多時便要失血過多倒地身亡了。

  眼下這場「血戰」只有兩個結果,一是陸成霜的真氣先一步耗盡,被烈焰焚毀身軀;二是許焰率先流完周身血液,被金掌擊碎體魄。

  就在勝負馬上便要揭曉的時候,陸成霜猝然發出了一記凄絕慘厲的叫聲,口中驀地嘔出了大量的鮮血。

  因為真氣外輸渠道受阻,頃刻間,熾熱無倫的焰息反制住了金色氣浪。

  此方天地,漸漸被熊熊火光充盈了起來。

  身穿貴重紫氅的陸成霜腳步虛浮,身子晃悠悠站立不穩,但他仍勉力舉著胳膊,儘可能地抵禦著前方魔頭髮出來的滾滾赤焰。

  一生在廟堂與江湖皆賺得了不俗威名的陸成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露出了一副自嘲般的慘淡微笑,頭也不會的道了句:「黃簪,想不到為師會死在你的手上。」

  一個冷冰冰的男子嗓音自其身後幽幽傳來:「你也配做我的師父?」

  只見一名身穿綉著金絲紋路裰衣的長發男子,挺直腰板站立在金鸞衛總指揮使的身後,兩眼中滿是輕蔑和鄙視的神情。

  此人正是那個已被廢掉了脊柱根骨的黃簪,適才他被師父陸成霜以「懲戒」的由頭,粉碎了習武之人最為重要的修行根骨,原已註定要當一輩子廢人的他,在被逐出師門后並未立即離開此地,而是選擇在附近找了個隱蔽昏暗的地方躲藏起來,服下了隨身攜帶的內家至寶「北極散」,靠著此物的通天靈力,操運體內氣機,勉勉強強地恢復了一點點的內勁。

  只有一點點,足矣。

  趁著「前師父」陸成霜一門心思在正面防禦著魔頭許焰,黃簪暗施歹毒襲擊,一掌結實地打中了陸成霜的後背要害。

  對於正在與人比拼內力、較量真氣的人來說,最最忌諱的便是遭人偷襲,一旦在此種全神貫注的緊要情況下身受重傷,那便恰似站在陡峭懸崖邊上被人殘忍推了下去一般,除了跌至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摔個粉身碎骨外,還能有什麼好的下場呢?

  陸成霜后心根骨處中了強猛無儔的一掌,傷勢著實不輕,再也無法順暢地運輸本命真氣,金色氣息難以凝結,迅速往周圍消散了開去。

  雙臂頹軟下來,轉瞬即被兩條巨型焰蛇砸了個粉碎。

  兩條臂骨首先碎裂。

  接著輪到胸腔與肋骨。

  再然後則是頭腦和下肢……

  全身上下,皮膚盡裂,骨骼盡碎,筋肉盡毀,死無全屍!

  滿頭赤發飄揚,臉色慘白如紙的天下第八大魔頭,當下發了瘋似的舞動著手中的烈焰雙「鞭」,即使他知道那個最大的仇人陸成霜已然命喪黃泉,但他仍毫無就此停手罷休的打算。

  多年來的血債血仇如今總算得報,許焰張狂且肆意地癲笑著,不停地鞭抽著陸成霜那具顯然已不近人形了的模糊屍體。而那個害師父悲慘殞命的黃簪則因逃亡不及,被幾十丈長的鋒銳火蛇打中了腰間,他本就已不剩下多少修為,體魄與普通人並無多少差異,挨上這麼沉重的一下,自然是剎那間身體便裂成了上下兩部分,當場暴斃!

  眼見陸成霜慘死於赤發魔頭之手,陸正急欲奔上去和許焰拚命,誓要為生平最敬愛的親生父親報仇雪恨。

  藍衣公子向著同伴蕭索遞了一個容易領會其內在含義的眼神,隨即灌注真氣入掌,竭力向魏頡推出了一記強攻,在魏頡提劍格擋此招之際,陸正抽身朝赤焰魔君疾掠而去。

  大漢蕭索揮動鋼鐵鏈條,及時為大師兄打好了掩護。魏頡則握著血靈朝天闕,挺劍上前,配合三件通靈物,獨戰蕭索。

  幾乎就是一個照面。

  風流公子陸正即被殺紅眼睛的許焰震飛了出去,若非是他體內尚有「南斗水聖丹」的神妙余效,這一下多半就要取了他的身家性命!

  魏頡見陸正已走,察言觀色片刻后,沖著面前的那名鐵鏈漢子高聲叫道:「喂,我不想和你打了,快些去救你家少爺吧!」

  說完,青衫劍客主動撤回了飛劍與飛尺,身子疾往後退去,和敵人拉開了足夠安全的距離。

  大漢蕭索救人心切,在確認這小子並沒有在使詐耍滑后,朗聲道了句:「好,多謝!」

  以右臂鐵鏈為自己作掩,大踏步奔向了被焰蛇震飛的大師兄陸正。

  魏頡順利擺脫了陸、蕭兩人的聯合夾攻,暗自鬆了口氣,他身上背負著許焰之女許靈霜,朝另一邊發出了一記震天價般的斥喝聲,腳步疾掠,握緊血靈寶劍,殺向了在不遠處作壁上觀的貢章郡太守胡楨夏。

  長劍之上,附有玄妙龍氣。

  錚錚發龍鳴之聲。

  身穿華美錦衣的胡太守見那名青衫仗劍的玉面小子一臉怒不可遏的神情,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衝殺過來,登時駭得臉色大變,急忙命令身旁的一眾侍衛抵禦來敵,自己則猛力拉動韁繩,慌不迭策馬而逃。

  魏頡祭出了飛劍兩柄與飛尺一條,恣意揮舞龍吟血靈劍,斬殺前路眾兵恍似那砍瓜切菜、屠豬殺狗一般,提劍隨心殺人恰如虎入羊群——

  無一人能擋,無一人不可殺!

  昔日在濠州月渠鎮口,僅有二階躍靈境修為的魏頡,在少女卜倩的幫助下方才勉強擊退了追來的官兵,而今時已有四階洗髓境的他,面對一群境界不高的普通持刀侍衛,豈會有半分不敵之理?

  攔路者盡死!

  身後負著一人的魏頡成功突出刀械重圍,追至了疾逃駿馬的後方。

  朝天闕作為紅等品級的劍胚,堪稱是鋒銳無雙,一劍斜斬,連皮帶骨的劈斷了胡楨夏坐騎大馬的兩條後腿。

  馬嘶凄厲,貢章郡太守「胡閻王」從馬背上失衡滾落下來。

  胡楨夏整個臃腫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覺渾身跌得劇痛無比,渾似根根骨頭都散架了一般,連爬都再也爬不動了。

  脖子上驀然被架了一柄血腥味極其濃郁刺鼻的血色長劍。

  魏頡右手握劍,朝那些滇戲班子同伴的屍首所在處望去,眼眶濕潤,神色悲涼,用力咬了咬牙,沉聲說道:「且安息,我這就給你們報仇!」

  語罷,遂用極為緩慢的切割速度,一點點地割掉了狗官胡楨夏的那顆項上頭顱。

  人頭剛脫離脖頸,魏頡當即飛出一腳,像踢皮球似的將胡太守的那顆狗頭踢遠,不知落到何處去了。

  雙臂之上纏著金屬粗鏈的大漢蕭索雖然勉強為大師兄擋下了許焰的一招,但兩條鐵鏈也瞬間被高溫高熱的滾燙烈焰融成了液態鐵水。

  沒了傍身武器的蕭索急沖剛站立起身的藍衣陸正喝道:「大師兄,師父已經死了,你快點離開此地!我來給你墊后!」

  胸口處沾滿骯髒血污的俊俏公子陸正心念急轉,果決當機立斷,高聲道了句:「好兄弟,我去也!」

  陸正憑靠著剛恢復不多的精神和真力元氣,藍影如風,向東面方向快速逃去了。

  大漢蕭索再無鐵鏈護體,只得運灌真氣充盈全身,企圖純粹以肉身硬扛下那兩股赤焰熱息。

  兩條可怖焰蛇先後而至,當真是勢不可擋,眨眼間便將身材壯碩如熊的蕭索一豎一橫的劈成了四塊,屍塊殘肢轟然掉落在地,死狀可謂相當凄慘。

  魔頭許焰狂笑著取走了陸成霜、黃簪以及蕭索三人的性命,本欲趕去追擊那名出逃了的藍衣公子陸正,軀體卻終於支撐不住,笑聲逐漸低微,身上的赤焰亦慢慢退去,雙鞭「哐當」一聲脫手落地。

  赤紅如血的鬚髮恢復了原先的那份黑灰色,面容卻仍是病態至極的慘白,臉頰兩腮都深凹了進去,幾無半分血氣可言。

  他掙扎著走向了屬於陸成霜的那堆已然不復人形的糜爛碎肉,伸手呈爪形,從中猛地剜出了一顆血跡斑斑的碩大金丹,握緊金丹,長舒了口氣,仰天栽倒了下去。

  魏頡手刃私自調兵的惡官胡楨夏后,環顧四周再無敵人,將一直負在自己身後的許靈霜輕輕放了下來,回收了附在她身上的那股道門東來紫氣。

  年僅十六歲的石榴裙女孩邁著急促且焦慮的小碎步,抽抽噎噎地跑向了自己的父親。

  人稱「天下第八大魔頭」,被冠以「赤焰魔君」這一威風綽號的許焰,此刻如一具了無生機的冰冷屍體般的平躺在地上,手中握著陸成霜體內溫養多年的那顆天底下最大的凝真金丹。

  紅裙小姑娘雙膝跪倒在父親身邊,不說話也不伸手,只是一味地低聲抽泣著,晶瑩清淚從她兩顆明亮的大眼睛里滾落,滑下光潔如璧的臉頰,一滴接一滴的掉在了地上。

  許焰那件本就呈絳紅色的便宜袍子已被血液浸透,除了衣裳,他那乾瘦嶙峋的上半身也都沾滿了猩紅色的鮮血。

  魏頡慢步走至了此處,將血靈劍重新歸入鞘中,垂首凝視著性命已如風中殘燭的許老班主,神色凝重,沉默不語。

  許焰眯起渾濁不堪的眼睛,看著自己那個心愛無限的寶貝女兒,慘白凹癟的臉上十分艱難地擠出了一丁點兒笑容,嘴唇顫慄,似要嘗試著開口說話。

  許靈霜淚流不止,俯身低下腦袋,側耳去聽。

  魏頡有不弱的修為在身,即便站立著也能夠聽清那些細若遊絲的言語。

  那位命在須臾的中年男人有氣無力地說道:「霜兒,我殺害了你的親生父母,你可怨我?」

  聽了此話,魏頡驟然大吃一驚,小丫頭許靈霜更是驚得目瞪口呆,聲音發顫道:「爹,你……你說什麼啊?!」

  許焰笑意不減,緩緩道來:「十六年前,你娘丁春水被人弄大肚子后拋棄了,她走投無路,本意投河自盡,是我路過並救下了她……嗯,那個讓你娘懷孕的男人,正是陸成霜。」

  許靈霜一雙秋瞳瞪得溜圓,張大嘴巴,滿臉的不敢置信。

  許焰繼續娓娓道來:「那會兒我還是武林中聲名顯赫的人物,被好事的魔道子弟稱作『赤焰魔君』,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但說實話,你娘是我這輩子遇到過的最美麗的女人,尤其是她的那對眼睛,彷彿將日月星辰盡收其中了一般。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即便她肚子懷著別人的孩子,我依然深愛著她!」

  「作為魔道中人,自然免不了到處遭人追殺,我為了你娘和她腹中胎兒的安全,決意就此隱退江湖。她叫『春水』,那我便改名『秋山』,她會唱滇戲,我也努力去學,等到學得差不多了,便拿錢出來和她一起開了個滇戲班子……我仍舊是江湖人啊,只是改成靠賣藝為生了。從那時候起,武林少了一個赤焰魔君許焰,卻多了一個滇戲班主許秋山。」

  許焰的眼裡流露出溫柔甜蜜的神情,「後來她娩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嬰,眼睛像她的一樣好看,我們給她取名『靈霜』。我雖然知道那並是非自己的種,但我仍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養。恍惚間十年過去,那一晚,春水在睡夢中喃喃低語,我隱約聽到她在不斷地重複念叨著『霜』這個字,我以為她在喊女兒,也就沒有在意,怎料後來她居然在霜這個字的前面加了一個『成』字……原來她叫的不是靈霜,而是成霜!」

  一旁的魏頡聽得甚感揪心,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呵,那時候我才終於醒悟過來,原來春水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她心裡喜歡的一直都是陸成霜那個狗男人!」許焰的語氣里滿是哀怨與憤怒,「我實在忍無可忍,趁著濃濃夜色,手提雙鞭,要去找那個姓陸的傢伙搏命!那一戰,確實是我佔了上風,就在我即將殺死陸成霜的時候,春水跑了出來,那天夜裡她發現我孤身離去,便就一路暗中跟隨,想要阻止我殺人……她為她真正的心上人擋下了我的致命一擊,赤焰貫穿了她的胸膛,我許焰,親手殺死了自己生平最愛的女人!」

  許靈霜嘴唇動了動,嗚咽著輕聲道:「娘……」

  虛弱到極點的許焰點了點頭,微聲說道:「我六年前,我親手殺了你娘,而今天,連你的親生父親陸成霜都死在了我的手上……你,可恨我?」

  花樣年華的少女許靈霜竟是片刻都沒有猶豫,她脫口而出:「爹,你別這麼說!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親爹!」

  許焰注視著自己多年來的寶貝「女兒」,淡然笑道:「霜兒,我這輩子……能與你父女一場,值了!」

  「什麼,這輩子?!」許靈霜頓時大感不妙,「爹,你……」

  許焰笑意融融,道:「你娘臨終前,曾囑咐過我兩件事。一是讓我日後務必將你撫養長大;二是此生再不能做吸人血增強內力的勾當。我失手打殺了她,這等簡單的遺願,又豈能不答應呢?於是我便在自己體內的十二大要穴-里釘入了十二道『寒冰劇毒』,我習練的功法名為燃血魔典,對世間陰寒之物最是忌諱,身中劇毒后,只要不催動魔典,便不會有事,而一旦運功發勁,寒毒和赤焰真氣發生衝突,一柱香的功夫內,必定會落個血液流干而死的下場……」

  「不會的,爹!你……你不會死的!」許靈霜淚流滿面,嗓音極是凄慘。

  許焰的眼睛往邊上瞟了幾下,用微弱的聲音吩咐道:「霜兒,把我的雙鞭拿過來。」

  許靈霜照著「父親」所說,將那兩根雕有精美紋路的赤金色硬鞭從地上撿起,遞了過去。

  許焰已悠然閉起了雙眼,只剩下嘴巴在動:「這金鞭,一柄名『思-春』,一柄名『念水』,合在一起便是『思念春水』。它們的柄部都有一個機關旋鈕,只要擰動一下就能打開,其中暗藏了兩本武學秘籍,一本是我的《燃血魔典》,另一本則是陸成霜的《丹爐大法》。我於數年前意外發現,只要靠著此功法里的熔煉金丹之術,結合燃血魔典的異能,便可憑空生髮並存儲血液,再也無需藉助他人……可惜我承諾過你娘的,永世不再使用魔典,故此從來沒有真正試過將兩個功法相融合。」

  講完這一長串的言語,閉上眼睛的許焰雙手緊握那顆從陸成霜屍體中剝奪出來的碩大金丹,運出最後一口殘餘的本命真氣,原本滿是血漬的金丹很快變得潔凈無暇,隱隱散發出了微淡的美好光芒。

  「霜兒,張嘴。」許焰捏著金丹的手舉了起來,「只要徹底吸收了這顆金丹的效力,修為足可一舉躋身四階洗髓境,運氣好的話,甚至連五階脫俗境都不是什麼夢想……」

  眼睛哭紅的許靈霜張著嘴巴湊了過去,一口將那顆雞蛋大小、流光溢彩的寶貴金丹吞入了腹中。

  許焰喂完女兒金丹后,氣若遊絲地問了句:「姓魏的小兄弟,你還在么?」

  「我在。」魏頡立在他身側正聲回應道,「許前輩,您是有何吩咐么?」

  許焰輕微「嗯」了一下,聲若蚊蠅的說道:「霜兒她半點武功也不會,煉化那顆金丹需要不少的時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拜託你照顧一下她了。」

  魏頡微微一愣,皺眉道:「什麼?」

  「看得出來霜兒蠻喜歡你的,把她交給你,我放心。」許焰誠懇地說道,「我許焰這輩子沒求過人,今日是第一次,算我求……」

  一口氣沒提上來,竟是怎麼樣都說不出話來了。

  魏頡見其如此狀態窘迫,知道自己若再推脫著不肯答應,許焰決然是要死不瞑目了,連忙應聲道:「許前輩,我會照顧好小霜兒的,您放心吧!」

  許焰不再言語,只是合目淺笑,突然間嗓音恢復了昔日的洪亮,魏頡不用猜便知這是一個人臨死前才會出現的「迴光返照」。

  昔日的赤焰魔頭在離世前用盡最後的一絲氣力,喊出了生命里的最後一句話:「春水啊,我許秋山不後悔娶你!」

  說完,喉頭「嗝」了一下,腦袋往邊上一歪,就此溘然而逝。

  許靈霜見其咽氣,立時趴在父親乾癟的胸口嚎啕大哭了起來。

  少女一直哭到昏厥為止。

  經此事件,天下十大魔頭只剩下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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