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都結束了
烏勒圖狐疑的望過去,那水囊是和骸骨放在一起的,被他踩了好幾腳,沾滿了黃沙和灰塵。
他舉起來仔細看,上麵繁複的彩繪花紋是西夜的風格,似乎有些眼熟,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又去翻囊口的刻字,果然那上麵有三個小小的文字,是西夜文字。
他一下子瞪圓了眼,水囊被丟出老遠摔在地上,他搖頭,仿佛見了鬼一樣後退,“不可能,不可能!”
他退了幾步,腳上踩上了一個東西,低頭看,是一根腿骨,已經被他踩斷了,眼淚一下子模糊了視線,他慌忙跳開,又踉蹌幾步去撿那個水囊,上麵的字跡有些不清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赫爾單。
刻痕歪歪扭扭,是他小時候刻上去的。
怎麽可能?那具骸骨,是大哥。
烏勒圖抬頭,眼裏幾縷恨意,“一定是你騙我!”
穆炎涼搖頭,“你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
“我的商隊從沙漠裏把他救回來,他應該是遇到了狼群,身邊的人都死了,自己也受了重傷,我用參湯吊了他半日的命,可他還是死了。一句話也沒留下,我從他的指環上看出了他的身份,就把他埋在了商隊發現他的地方,今日陰差陽錯又被你挖了出來。”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沙漠裏埋了寶藏的消息,你糾纏了我這麽久,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隻有一句話,我沒見過什麽藏寶圖。”
烏勒圖捧著水囊,愣愣的想,是啊,是誰告訴他有寶藏的?
是赫爾單。
那天,高昌國大軍渡過丹江,不出十日就會殺到王城,大哥摸著他的頭說要去大明求明皇出兵相助。
“明皇真的會幫我們麽?”
“會的,大哥帶著我們西夜的寶藏去,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那你要快點回來。”
“嗯,不管我有沒有及時回來,你都得好好活下去。”
之後赫爾單就走了,他留在王城裏等啊等,直到高昌國大軍兵臨城下,他也沒等到赫爾單回來。哥舒翰護著他逃出王宮,一路南下,在沙漠裏幾經生死終於到了大明,然而卻得知了赫爾單身死的消息。從那之後,他就瘋狂的想要找到那批寶藏,那是他們西夜的東西。但是如今想來,他自小在王宮中長大,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麽寶藏,赫爾單當時那句話,不過是給他信心,要他好好活下去罷了。
他卻相信了。
烏勒圖緊緊攥著水囊,將破碎的骸骨斂到一起,抱著那顆頭顱悲哭。
沙地傳來一陣細微的顫動,穆炎涼臉色一變,“城要塌了。”
“城要塌了。”
他衝著烏勒圖喊了一聲,烏勒圖恍若未聞,撲在骸骨上說著聽不懂的話。
他好像真的瘋了。
穆炎涼無暇顧及,抱著何牧之,拎起地上的三絕聖手飛身而起。
身後的土城轟隆一聲濺起數丈飛塵,烏勒圖、哥舒翰、黑衣人、早已魂歸大漠的赫爾單,盡數被埋在了那座城下。
何牧之呆呆看著,等塵埃落定,麵前又是金黃的沙丘,連築城所用的磚瓦黃土都被黃沙掩埋。
他喃喃道,“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
何牧之看著穆炎涼,忍不住又要哭,穆炎涼低頭堵上他的嘴,一通纏綿的親吻。
被拖在地上的三絕聖手睜眼看了一眼,又決絕的閉上了。
劍寒川和殷連頌兩日前就趕來了日月明教,穆炎涼抱著人回來,被堵在了日曜堂。
小九幾乎要哭了,抱著何牧之翻來覆去的喊“小夫人”。
何牧之從懷裏摸出一個盒子遞過去,殷連頌打開來看,一隻極胖的銀白色蟲子臥在裏麵,似乎在睡覺,“這是?”
“千年冰蠶。”
殷連頌驚喜道,“這……是從哪兒找來的。”
“從烏勒圖那偷的,”何牧之不耐煩,“你要不要,不要拿來。”
“多謝何先生。”
穆炎涼拖著三絕聖手扔在劍寒川腳邊,“人交給你了,可別再讓我見著。”
陸雲歸蹲下看了看,“他身上有蠱,我先幫他解了。”
穆炎涼問,“到底怎麽回事?”
劍寒川歎了口氣,半晌才道,“洛書他,一直愛慕與我,我卻對他無意,那年我出師門時他執意要與我一起,我隨口說了一句‘等你能打得過我再說罷’,豈料他會為了這句話走上歪路。”
“愛慕與你?”穆炎涼忍著笑,“被這樣的人愛慕,也是很苦惱罷?”
“別胡說,洛書他從前,也是很俊朗的。”
“有個人對你這麽死心塌地,顧朗星知道麽?”
劍寒川一僵,冷著臉拂袖而去。
殷連頌解釋道,“莊主被趕出房已經三四日了。”
他說完又歎口氣,“我也差不多了,這次來幽州沒帶著暮山,正和我鬧脾氣呢,連親都不想成了。”
穆炎涼聽完,想起不知道跑到哪兒去的嚴翎柯和追著道歉的蕭汝默,又想起默默付出一直被忽略的十一,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占便宜,何牧之分明給個甜棗兒就能哄上床。
穆教主欣欣然摟過人來回房。
陸雲歸看這架勢晚上夠嗆能出來,便問了一句,“教主,晚上要一起吃飯麽?大家都等著呢。”
穆炎涼頓了頓,連頭都沒回,“不了,你們吃罷,叫王伯留著飯。”
何牧之脫得赤條條被穆炎涼抱進浴桶裏,和他麵對麵,氤氳著的熱氣裏,穆炎涼的一雙桃花眼又眯了起來,何牧之被男色所惑,一時鬼迷心竅湊了上去,醒過來時主動權已被穆炎涼握在手裏,自己屁股上多了一隻手,正在不老實的揉揉捏捏。
何牧之離得他遠些,聲音裏帶上了低落,“教主,我的毒還沒解,我們不能……”
“嗯,我知道。”
知道?知道就快放手啊,你撩撥的我有感覺了知不知道?!
何牧之雙手後伸擋著屁股,穆炎涼順手握住壓在腰上,將人轉了個身抱進懷裏。
何牧之靠進他寬厚的胸膛裏,幸福的直冒泡,隻是沒一會兒他被壓在後腰的雙手就碰上了一個火熱的大家夥。何牧之一愣,撲騰著就要出水,被一把按住。
“教主,你別,我們真不能……”
“我知道,你乖一些,讓我抱抱你。”
穆炎涼果真沒有其餘的動作,隻是把下巴擱在他肩上,環抱住他的腰。懷裏的人腰上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抱起來幹巴巴的,穆炎涼想著,原先多好啊,抱起來軟乎乎的,這些天在外麵飄著,都瘦了,明日要囑咐王伯多做些菜,把人養回來。
從浴桶裏出來,何牧之又被抱到床上,剛剛是仲秋,天氣還不冷,穆炎涼就在房裏燃起了地龍。何牧之一挨著床就立刻把自己裹起來,穆炎涼把人扒出來抱在懷裏,揚手熄了燭火。
“你剛來時,處心積慮挑撥我,大冬天裏連衣服都不穿就在房裏跑,如今怎麽這般保守了?”
他的聲音在黑夜裏聽來低沉、喑啞、又溫和,格外的讓人安心,何牧之安靜躺了一會兒,忽然問,“烏勒圖說的話,你信麽?”
“不信。”
“可我真是從天香樓出來的。”
“嗯。”
等了半晌也沒有別的話,何牧之又問,“他說的要是真的呢?”
“那又怎樣,我還是喜歡你。”
何牧之安了心,悶悶的說,“他說的不是真的,除了你,沒有別人碰過我。”
穆炎涼使勁親了他一口,“多虧了烏勒圖把你送過來,要不然我到哪兒去找你。”
何牧之舔舔被親的發紅的嘴唇,安心往人懷裏一趴。
第二日,穆炎涼處理完教裏堆積的事情回房時,發現何牧之不見了。找了一圈沒找到,再回來時發現枕頭上輕飄飄一張紙:
“千年冰蠶的毒解不了,我活不過今年冬天,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我走了,你不要來找我,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保重,教主。”
落款是三個小小的字:何牧之。
就像初見時他本人一樣,小小的,站在地上,仰頭抱著自己的腿,死活非要自己把他帶回去。
穆炎涼氣得發笑,草草跟陸雲歸交代了一聲,拎上小九出了門。
何牧之還不算傻,偷了他的銀子帶走,短時間內餓不死,但是他那麽蠢,又長的人畜無害,一派天真無邪,會不會被人欺負,他一個人身上帶那麽多銀子,會不會被人搶走?穆教主越想越擔心,火速發了信給各地的暗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