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看了我的就不靈了
“小郎君,出來透透氣罷。”
張鏢頭掀開箱子,伸手提溜出小灰。
哥舒翰臉一白,“兔子?”
張鏢頭道,“兔子。”
他把箱子蓋合上,“啪”一聲落了鎖,將兔子抱在懷裏,催促著人繼續趕路。
鏢隊護著十四隻箱子浩浩蕩蕩的走遠,一個黑衣人問哥舒翰,“要不要追?”
哥舒翰緩緩搖頭,“他們人多,我們未必打得過他們,在後麵悄悄跟著。”
鏢隊最終停在了另一片林子裏,押後的鏢師過來匯報,“他們一直跟著。”
張鏢頭道,“今晚加一個人值夜,務必防住他們。”
穆炎涼自然不敢睡,何牧之卻是個心大的,懷裏抱著兔子靠在穆教主懷裏呼呼大睡。
天亮後鏢隊繼續上路,何牧之卻不得勁了,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縮在了一起,隻想著能好好的伸一個懶腰,奈何箱子空間有限,頂多能讓他坐直,想要伸個懶腰卻是難上加難。他趴在穆炎涼身上小聲哼唧,拿著他一隻手指咬在嘴裏泄憤。張鏢頭不時開開箱子拎出小灰去放養,順便告訴他們哥舒翰還在後麵鍥而不舍跟著的消息。
何牧之氣得牙癢癢,爪子在木箱四壁上各種抓繞,恨不得自己也變成小灰,也好出去撒歡的跑一跑。
後麵遠遠跟著的哥舒翰也是摸不著頭腦,那隊鏢隊看上去很正常,那口箱子雖然大,但要是藏起兩個人還是有些勉強,更何況他們一直盯著,裏麵要是有人的話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哥舒翰道,“再跟半日,沒有異常我們就回去。”
此刻箱子裏的何牧之遇到了一個新的挑戰:他想噓噓了。其實從早上起他就一直在憋著,可是哥舒翰一直在後麵跟著,總不能在箱子裏解決,隻能一直忍著。
“教主我想噓噓。”
穆炎涼枉有一身本領此刻也束手無策,箱子中墊著厚厚的稻草,底部卻是幾塊木板釘起來的,最寬的縫隙足有一根指頭那麽寬,何牧之要真在箱子裏解決,一定會順著縫隙淌出去。一隻隻放了一隻兔子的箱子突然沿路淌下一串水痕,必然會引起哥舒翰的懷疑。而且這幾日以來,不管穆炎涼怎麽專心練功,他的內力始終卡在六成水平無法再提升,若是三絕聖手也在,他還真沒把握能打得贏他。
“教主,”何牧之把頭紮進他懷裏,特別委屈,“我想噓噓。”
穆炎涼唇角微勾,他的耳力極好,已經能聽到數裏以外的水流聲,滄州界內多大川大河,聽水流的聲響應該是一條不小的河,馬隊若要過河,必然會淌水而過,箱子濕了也不會引人注目。穆炎涼也在箱子裏窩了一天多,心裏煩悶,如今正好逮著機會逗逗何牧之。
“小牧,想噓噓麽?”
何牧之點頭,“想。”
穆炎涼忍著笑,竟然輕聲吹起口哨來。
“唔,教主!”何牧之兩手捂著下麵,彎著身子氣鼓鼓的瞪他。
“好了,不跟你鬧了。”穆炎涼怕把人惹急了,正色道,“前麵就是一條河,到時候趁著過河,你解決了就是。”
“真的麽?”何牧之小心的不碰到自己的小腹,挪動著轉個了方向,扒著木箱的縫隙往外麵看。
果然走了不到一刻鍾,水流的聲音就越發大了起來,聽聲音是一條挺湍急的河流,張鏢頭勒令停下來整頓,本來馬隊的馬之間都有一條相連的繩子,可是河裏路滑,萬一有馬摔倒恐怕會連累前後的馬,因此暫時將繩索拆了下來。
他們這匹馬在馬隊的中間位置,很快就走下了河,水流果然湍急,不時有濺起的水花從木箱的縫隙裏溢進來。
何牧之還愣著,穆炎涼碰了他一下,“小牧,快一些,不然要到對岸了。”
何牧之“哦”了一聲,還是有些愣怔,他在箱子裏跪起來,箱頂碰到了頭,隻能微微彎著腰,又看了一眼穆炎涼,有些不好意思,“教主……你轉過去。”
穆炎涼撐著頭笑看他,“你哪裏我沒見過,害羞什麽。”
何牧之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別別扭扭的脫了褲子,往後偷瞄了一眼,穆炎涼還是那副挑著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何牧之一下子窘了,“你閉上眼。”
他臉上一團紅暈,連耳朵都紅了,穆炎涼看的好笑,也不再逗他,“好罷,我閉眼。”
何牧之利落解決完,神清氣爽,稻草蓋住那團水漬,整好衣服爬過來靠在穆教主身上,舒服的眯起眼睛,穆炎涼親親他的臉,“小牧,”
“嗯?”
“連累你跟我受苦了。”
何牧之仰起臉親他的下巴,“等到了揚州,我想吃好多東西。”
“行,我把一整座酒樓包下來任你點。”
“那我們什麽時候到揚州啊?”
“現在剛進滄州地界,走得快的話,還有半個月。”
何牧之一聽有些泄氣,“還有那麽久。”
“哥舒翰已經撤走了,今晚應該能住上客棧,到時候我們喬裝打扮一下,帶你出來玩一圈。”
說話間馬車已上了岸,馬隊重新整頓繼續往城裏走去。
到了城門口,滄州城府的府門隻開了一扇大門,往常都是三扇齊開的,打聽情況的鏢師回來說,城中發生了大案子,因此查過往車輛查的很嚴。好在哥舒翰沒有再跟下去,這裏離蘭陵足夠遠,烏勒圖又不知道他們來揚州的計劃,應該不會派人搜捕到這裏。
何牧之率先跳出箱子使勁伸了個懶腰,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張鏢頭說,“你們家的人跟的可真緊,一直跟到河對岸才走,看來是鐵了心要把你抓回去了。”
何牧之嗬嗬笑,“那是,我爹連人家的嫁妝都收了,當然得把我抓回去成親了。”
鏢隊排在入城的隊伍後麵等著入關進城,穆炎涼悄悄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謊話說得眼都不眨一下,不愧翎柯給你取的外號了,嗯?小騙子?”
何牧之逗著懷裏的兔子,一把打開穆炎涼的手,“別摸我。”
穆炎涼挑眉,脾氣倒是見長了。
鏢隊住進了一家驛站,直接占滿了二樓的房間,張鏢頭要他們一起到下麵吃飯,穆炎涼婉拒了,等到夜幕降臨,悄悄帶著何牧之從窗子躍了出去。
滄州城也算是中部的一座大城,入夜之後雖有宵禁,各坊裏坊門一關還是很熱鬧的。何牧之幾乎將州橋夜市上的小吃吃了個遍,像是被關了許久禁閉的孩子剛被放出來一樣,開心的不得了,圍著穆教主不停的打轉。穆炎涼留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耳邊不停的傳來何牧之喋喋不休的聲音,走到橋上他還沒有要消停的意思,突然拉著自己衣擺喊,“教主看,河燈!”
穆炎涼耳邊實在聒噪得很,何牧之清清脆脆的嗓音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敲著,擾的他無法安靜思考,幹脆把人拉進懷裏吻住,隻吻的他渾身癱軟滿麵粉暈才放開,“你能安靜一刻鍾,我就給你個獎勵,成交麽。”
一刻鍾而已,也不是很難忍,何牧之點頭,“成交!”
他當真忍著一刻鍾都沒跟穆炎涼說話,一個人蹲在橋沿伸手夠河岸垂下的柳條,穆炎涼想完了事情,低頭看看蹲在自己腳邊的白團子,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把他踢下去的衝動。
“小牧,”
何牧之歡歡喜喜抬頭,“教主!”
“你說我要是把你踢下去,你會怎麽樣?”
何牧之一呆,仰著臉問,“你不要我了麽?”
穆炎涼莞爾,也在他身邊蹲下去揉他的臉,“逗你的。”
何牧之嘿嘿笑,手一伸,“一刻鍾到了,獎勵呢?”
“要不要放河燈?”
“要!”
片刻後兩人各拿著一盞河燈來到河邊,離乞巧節還有一段日子,城中放河燈的氣氛已經很濃了,河中漂著一盞一盞樣式各異的河燈,何牧之看看自己手裏這個,又看看穆炎涼手裏的,突然翻臉,“教主我要你那個。”
穆炎涼將自己的遞給他,何牧之從賣河燈的老伯那裏借了一支筆,寫了一排密密的小字,足足有一兩百字,他寫完後探頭去看穆炎涼的,他的河燈上隻寫了兩個字:平安。
穆炎涼問,“小牧寫了什麽?”
何牧之忙把自己的河燈捂起來,“不給你看,看了就不靈了。”他說完又想起自己已經看了穆炎涼的,又補充道,“嗯……我看了你的不要緊,你看了我的就不靈了。”
穆炎涼問,“這是為何?”
“……”何牧之想了半天,最後頭一揚,決定耍次流氓,“不為何,就是我說的!”
穆炎涼揚起唇角,把自己的河燈推入水中,何牧之跑了兩步離他遠些,也將自己的河燈推入水裏,兩盞河燈竟然被水波推動著緩緩挨在一起向著下遊流去。何牧之看了一陣子,等到看不見了才站起來,轉身撞進了一個人懷裏,撞得他鼻梁一痛,眼睛瞬間就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