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到一隻神算子

  西北。日月明教。


  教中氣氛最近壓抑的很,諸人一個個屏息靜氣,隻恨不得自己會隱身術,免得在教主跟前碰了晦氣。


  然而不管別人躲得多遠,陸雲歸卻躲不了。她在日曜堂前的石階上徘徊了許久,心裏把不知躲到哪裏躲清閑的左右使翻來覆去罵了許多遍,雖是冬季,明晃晃的太陽還是曬得她眼暈。門吱呀吱呀開了,她拉住一個從堂內出來的小童,“教主今日心情如何?”


  小童畢恭畢敬回道,“回主使大人,教主心情不好。”


  陸雲歸心頭跳了兩跳,眼一閉,進了日曜堂。


  穆炎涼斜倚在坐榻上,左手撐頭,右手拎了壺酒往嘴裏倒,見她進來,沉沉的笑了,“雲歸~”


  陸雲歸生生打了個寒顫,“教主,”她苦著臉,“有什麽吩咐你就說罷。”


  穆炎涼收了笑,一臉的寒氣,“說說罷,這次又是什麽情況?”


  “跟前幾次一樣,不過這次更嚴重,整個商隊都失蹤了,就回來袁義一個人,他醒了一次,好像被嚇得夠嗆,什麽也問不出來。”


  穆炎涼一笑,慢悠悠的問,“第四次了,你說該怎麽辦啊?”


  陸雲歸盯著腳下的青石地磚,心裏著實苦悶,她的確是查了,但什麽也查不出來。


  穆炎涼一臉氣態神閑的歪著,一雙桃花眼微醺,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卻陰寒寒的,她心頭一顫,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能……流年不利,若不然……教主請個算命先生來看看?”


  正午時分,兩匹高頭駿馬從玉門關疾馳而出,一路揚起煙塵滾滾。


  “就是這裏。”陸雲歸翻身下馬,指著沙漠邊緣一處地方,“發現袁義時,他就躺在這,已經失去意識,我們的人一直在這裏守著,但沒發現別的線索。”


  身下的清波打了個響鼻,有些亢奮,穆炎涼在它光滑的馬鬃上摸了摸,翻身下了馬。


  這裏還沒有正式進入沙漠,隻是沙漠的邊緣地帶,但卻是商隊出使西域諸國的必經之路,日月明教的商隊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快三年從未出過事,可最近的一月內竟連著出了三起事故。逃回來的人說自己一覺醒來駱駝和貨物都不見了,沙子上隻剩了一堆白骨。三天前,他派袁義親自帶隊上路,沒想到還是出了事,整支隊伍都失蹤在沙漠裏,袁義被發現時也早已神誌不清。


  穆炎涼看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現場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他上馬招呼陸雲歸,“走。”


  “去哪兒?”


  “找個算命的。”


  幽州城雖地處西北,氣候幹燥,整日黃沙漫天,但好在城府中該有的還是會有,比如青樓妓館,比如茶社酒肆,比如……牆角的算命先生。


  穆炎涼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抱著自己腿的半大少年。清波是西域進貢來的汗血寶馬,頸高背寬,身形很是高大,更顯的馬下的少年有些弱不禁風。他穿著一身粗布的棉服,袖口破了幾個洞,露出白花花的棉花,頭發也亂糟糟,粘著兩根枯草,一張圓圓臉上幾道黑黑的汗漬,咧嘴一笑,便露出一排細貝殼般的白牙。他整個人看起來髒兮兮的,唯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黑的發亮。


  他身後的牆角鋪了一張同樣髒兮兮的氈絨毯,上麵胡亂擺了些卜卦的龜殼、簽筒,一麵旗子斜斜插在地上,寫了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天命神算。


  穆炎涼頗有些興味的俯下身子看他,“你都會算些什麽?”


  少年將他的腿抱得更緊了些,大有不給錢就不撒手的架勢,“我什麽都會算!”


  穆炎涼更有興趣了,“是麽?多少銀子?”


  “不要銀子,”少年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我是來報恩的,不要銀子。”


  穆炎涼在馬上暗自和少年較勁,半晌後無奈的說,“你先鬆開我。”


  “不鬆,萬一你跑了我就追不上了。”


  陸雲歸“噗呲”一聲笑出來,一把拎了他的後脖領甩到自己馬上,“坐穩了。”


  少年抱著陸雲歸的腰手舞足蹈,梗著脖子喊,“我的東西給我帶上!”


  牆角的那一堆破破爛爛攤在太陽下散發著一股黴味兒,穆炎涼頗為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下馬打了個包袱丟到了馬背上。


  一個時辰後少年跟著陸雲歸進來,他沐浴完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發上簡單束了冠,一頭黑發柔柔順順垂下來,臉上的汙跡也被洗掉。少年肌膚白嫩,被水氣一熏,散著些柔柔的牛乳香氣,兩側臉頰是虛虛的嬰兒肥,到了下巴處才有點尖尖的弧度,唯一不變的還是那雙漆黑發亮的眼睛。


  還不錯麽,穆炎涼想著,扔給他一壺酒,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會喝麽?”


  “會!”少年幾步衝到他身旁盤腿坐下,仰脖灌了一口,被嗆得直咳嗽,臉上飛起兩朵紅霞,苦著臉抱怨,“好辣。”


  穆炎涼示意他把酒放下,少年又抓了一把鬆子在手裏嗑起來。


  穆炎涼不說話,眼光閑閑的在他身上逡巡,耳邊不停傳來“哢吧”一聲鬆子殼碎裂的輕響,他嗑的很歡快,剝出來的鬆子仁卻不吃,約莫過了一炷香時辰他麵前的碟子裏已攢了小半堆果仁,少年端起碟子全倒進嘴裏,仰脖閉著眼嚼,他嘴裏被撐的滿滿當當,配上那張嬰兒肥的臉,穆炎涼想著,真像一隻……成了精的倉鼠。


  少年吃完,將手上的油漬胡亂往衣襟上抹了抹,由衷的稱讚,“好吃。”


  穆炎涼挑起一雙桃花眼,將剩餘的酒液灌進喉裏,“叫什麽名字?”


  “何牧之。”少年聲音清脆,看過來的眼神亮亮的。


  穆炎涼把玩著空了的白玉酒壺,悠悠問,“不知何先生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占卜呢?”


  何牧之伸著筷子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他縮回手,正襟危坐,“咳,其實,真正的神算子是不需要占卜的,我一踏進來就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穆教主是否要問教中最近頻繁出事的商隊?”


  “的確如此。”


  他一下子有些得意,“我學的問道之術一天隻可施一次,穆教主若是還要問商隊失蹤的緣由,那就隻得等明天了。”


  穆炎涼點頭,轉頭吩咐陸雲歸,“你帶何先生下去,給他準備個房間。”


  半刻鍾後陸雲歸回來,憂心忡忡的問,“教主真的相信那算命先生所言?”


  “自然不信,”穆炎涼瞥她一眼,“商隊的事在幽州鬧了近一月,已是人盡皆知,哪裏是他算出來的,說什麽問道之術一天隻可施一次也是一派胡言,不過……,”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玩味,“那位何先生倒是挺有趣,我倒想看看到了明天他還能說出些什麽來。”


  子時剛過,穆炎涼練完功,叼了一根婆娑草在樹梢上飛掠,視線裏突的撞進一個跌跌撞撞的白影子,正吃力的提著一桶水從後廚出來。他站在樹梢上看了半晌,吐了口裏的婆娑草一路跟過去。


  何牧之看上去小小的,力氣也真是小小的,一桶水他一路上歇了五六次,好不容易來到房前卻腳下一個踉蹌連人帶桶絆倒在地,身上頓時濕了大片,他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抹了兩把臉,重新去了後廚。


  穆炎涼翹腿躺在房頂上,直到等得快要睡著時才聽見何牧之回來的聲音,他全然不知有人在房頂上偷看,掀開房間的地磚,將一大桶涼水盡數倒進去。


  穆炎涼挑眉,寒冬臘月的,他把自己房裏的地龍澆滅了,這下有意思了。


  回房沒多久果然不出所料聽到了敲門聲,何牧之扒著門框,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憐巴巴看著他,“我房裏的地龍壞了,很冷,能來教主這裏擠一晚麽?”


  穆炎涼放他進來,也不管他,自顧自的叫了水來沐浴,嘩啦的水流聲裏能隱約聽見外麵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穆炎涼勾起嘴角,好看的桃花眼也眯起來。


  等他從屏風後出來,何牧之已經躺在了床裏側,被子蓋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床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裏,竟然還有褻衣褻褲,穆炎涼驚疑,此刻床上的少年是裸著的?


  他微眯眼,不動聲色的熄了燭火上床躺下。不多時何牧之就不老實的蹭過來,掌心貼著自己後腰往上摸,他的掌心很溫軟,指肚也圓潤滑膩,穆炎涼並不管他,過了半晌才驚覺他並不是在漫無目的的亂摸,他的手會在撫過幾處穴位時略略用力,不多時他就覺得下腹處升騰起一股欲//望,腿間隱約有了抬頭的趨勢。他猛地翻過身撐在上方,一把攥了他細瘦的手腕沉聲問,“誰派你來的?”


  “不是教主帶我回來占卜的麽?”


  他的聲音依然是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但在暗夜裏聽起來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穆炎涼眼裏殺氣頓現,竟然還會媚術!

  左手迅疾扼住他的下顎收緊,何牧之漸漸有些喘不上氣來,露出些痛苦的神色,眼裏浮起一層淚光,“我是來……報恩……咳……”


  他捂著喉嚨咳了幾聲,被子滑落露出他白皙光裸著的上半身,“三年前我在街邊賣身葬父,是教主給我了銀子,現在爹爹孝期已滿,我自然就是教主的人了。”


  何牧之抓著他的手,“我真的會占卜,也真的想報恩,讓我留下罷。”


  穆炎涼挑眉,“你想怎麽報恩?”


  “我會幫教主查明商隊失蹤的來龍去脈,也可以……也可以服侍教主……”


  穆炎涼笑了,“那麽有自信能服侍好我?”


  何牧之輕輕推他,穆炎涼順著他的力道躺下,挑眉看少年跨坐在自己腰上俯下身來吻自己,“要試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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