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癲狂過後
人界三洲，其中以朔洲幅擴最廣，但論修道之淵源，卻是首推西洲，在這一片土地上，不知有多少門派興衰更替，更不知有多少修道者邁入道途，歲月綿延中留下了無數的傳說或逸聞。
東方世家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照元境族人也有百十來個，忝為宗主的東方雄，五年前更是修鍊到了通明中期。
以血脈作為連接紐帶的世家門閥，較之師徒關係的宗門顯然要團結的多，也許在過個三五百年，這一脈傳承就能邁入中等修道門派的行列。
如是這般，也算是西洲上不可小覷的勢力了，而現在看來，所有的希冀全被一個名為猖魔的魔梟絞碎了。
宗主東方雄在滿懷的不甘與狂憤中，化為一蓬腥臭的血霧，滿門上下亦是無一倖免，真真正正的斬盡殺絕。
或許在他臨死的一刻，也始終想不通猖魔因何發難，甚至可笑的是，他連猖魔細緻的面容都未看清楚，做了鬼連向仇人索命都難。
血濺當場，猖魔又添了一手血腥，不過看他的魔怔樣子，似乎仍然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中。
天邊的殘陽如酒，濃烈的血腥引來成群的烏鴉，在城外的天空中盤旋聒噪，猖魔的神念里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轉身欲要離去。
就在拔身而起的一剎那，腦袋裡忽然有一股劇痛襲來，他那無神的雙眸也猛地閃出幾分清明，頃刻血絲貫滿瞳目。
這一個月以來，就是血濺到了臉上，猖魔也無半點反應，寒冷如刀的眸子睨視一切，沒有一點情感的波瀾，簡直就像一把刀，乾乾脆脆的殺人刀。
他抬起雙手捂住了頭顱，感覺有萬把刀子在裡面攪動，各種往事記憶浮上心頭，屬於這具身軀的記憶終於蘇醒起來。
「啊！」
一聲尖叫劃破蒼穹，猖魔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極為痛苦的樣子，剛剛斂進體內的氣勢再度爆發，青白二色的炎息透體而出，擾的旁側空氣扭曲不止。
咔嚓兩聲脆響，發狂的猖魔霍然雙膝跪地，比金鐵還要堅硬的膝蓋磕破石面，轟然就是兩道海碗大小的深坑，石屑四濺瀰漫。
但見他緊緊捂住額頭，像在壓抑著躁動的內息，然而片刻之後，終究還是忍不住的仰頭面天，一張蒼白而枯槁的面孔展露出來，雙目充血幾欲噴薄。
看這相貌，赫然是……是白寂！
猖魔就是白寂，白寂就是猖魔，自從陰差陽錯吞入血玲瓏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到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體內狂躁的氣息催動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
這種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兇險叵測的戰場上，各種各樣的危險紛至沓來，白寂惶恐無比，卻又不得不抓起身邊的武器，來應對一雙雙敵對的眼睛。
從一人戰到萬人敵，白寂也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血水迷離了視野，他不敢懈怠半分，然而蜂擁而來的敵人卻是不減反增，他越來越舉得孤單，進而衍生出害怕。
在無盡的殺戮中，他的體內又像是有無盡的力量，驅使著他毀滅一切，躁動的氣息像是羨血已久的凶獸，令他毫不猶豫就斬下一顆又一顆的頭顱。
直到背後屍堆成山，血流成海，體內的狂暴氣息才總算髮泄了一些，遺失的神智慢慢恢復，他愈發的惶恐，拚命的想要脫離這個狀態。
冥冥之中，一道直抵人心的呼喊傳來，白寂如夢方醒，驟然意識到自己是誰，背負著怎樣的過去，希冀著怎樣的未來。
像一個悶在水中良久的人兒，終於被一把拉起來，熟悉的記憶撲面而來，將腦海撕扯的劇痛頻頻。
更耐受的是四肢百骸，經絡丹田，全部像是被烈火煅燒過一般，火辣辣的疼痛令人牙齦都咬碎了，卻仍舊無法抵消分毫。
意識還不是很完整，但白寂總算回歸了自我，他咬著牙運起內視之法，一番審視之後終於看清了體內，氣海丹田內處完全是一片混亂，正中位置上有一團血紅色的物事，氣息稍探，熾熱難當。
左看看又看看，白寂才終於確定，這就是促使自己發狂的源頭——血玲瓏，也許在體內經過了煉化，血玲瓏已全然不復原貌，豐沛的靈力如火焰熊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強大氣息。
白寂的怔怔的看著，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句驚喝：「呔！「
「還不趕快意守丹田，抓緊時間穩住靈力流轉」，跟著一句簡短的話語爆口而出。
一言抵定心神，白寂瞬間像是三魂歸位，七魄還體，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腦殼雖然依舊痛苦難忍，他卻硬撐著坐下來，默運青冥法訣修復損傷的經脈。
就在這時，泥丸宮中有一股平和的氣流流出，直抵丹田氣海，散發著狂躁的血玲瓏立刻平定下來，紅色如火焰般的氣息全部龜縮回去。
澄澈的氣流如水一般，慢慢的將血玲瓏覆蓋住，直到嚴嚴實實如蛋白包裹蛋黃一般，泥丸宮中的氣流才緩緩止住。
丹田一平靜下來，白寂壓力陡然減了不少，清涼的青冥靈力徐徐漫過經脈，一點點修復著撕扯留下的創傷。
過了一個時辰，除了頭腦還有些發脹發澀，其餘的已基本無恙，先不去想近來一個月自己幹了什麼，恢復身體元氣最為重要。
雙手摸向腰際的乾坤袋，幸好還在，白寂下意識就要摸出兩粒靈丹，接著就往嘴裡塞，忽然他的手頓住了，意識到自己體內靈力充沛，何需補充靈力。
一拍頭，又將靈丹塞回乾坤袋，專心致志調息療傷，元神內照奇經八脈，白寂霍然有了意料之外的發現，自己竟攀升到了照元中期的境界。
全身的每條筋絡都拓寬了三倍有餘，靈力運轉愈加流暢，丹田轉化靈力也快了不少，這都是一個月來收穫。
白寂嘗試著氣運周天，發現平時需要一個大周天的調息，現在只需一個小周天即可，這是可境界帶來的實在效果，能夠切切實實體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