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似是故人
幽明前輩一聽，有氣無力的樣子瞬時被暴怒的樣子代替，粗聲吼道：「沒找到，沒找到你還在這裡閑著，是不是嫌命長了」。
白寂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三步，小心翼翼道：「晚輩……晚輩還沒說完，提升修為的符籙沒有覓到，但是找到了一味強行提升修為的玄丹，而且……已經煉製出來」。
幽明前輩一聽，面色稍霽，探出的身子縮了回去，徐徐道：「此法亦可，老夫再啰嗦一句，今日便是十年最後一日，若你再不抓緊解除符籙，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段時間以來，事情頗多，論道比試之後接著與端木陽鬥武，后又煉製赤心丹，白寂差點又忘了服用寧舍丹，此時經過前輩一提醒，才發覺自己「時日無多了」。
白寂打了個激靈，匆匆道：「我這就服用寧舍丹，爭取在午夜之前解開符籙之劫」。
說完，趕忙神念歸體，緊接著翻出寧舍玄丹，盯著手中事關性命的玄丹，白寂咽了一口唾沫，隨即脖子一揚，將靈丹拍境了口中。
津液交融，指頭大小的寧舍丹緩緩順喉而下，白寂雙目微閉，專心調動靈力化開丹力，以防萬一，白寂飛快潛出了洞府。
洞府外就是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澤，白寂身形如箭，徑直飛臨其上，短短一瞬的工夫，玄丹的已開始生效。
丹田處開始漸漸生熱，並且熱力急速散開，慢慢的四肢百骸跟著滾燙起來，像這等強行提升修為，其實對於修道者來說，亦是一種莫大的考驗。
本來肉身還是照元境，但經過丹藥的強行推動，經脈承受的靈力壓迫可能陡增數倍乃是數十倍，一不小心極有可能走火入魔，心血攻心，乃至丹田迸爆。
不過白寂這是無奈之舉，也顧不了這些危險，神念疾動，緊緊控住全身靈力的運轉，同時慢慢催動體內剩餘玄丹的煉化。
他順手解下了身上的紫綬衣，為的就是萬一控制不住自己，免得毀了這件上品法器。
丹力化開四成，白寂牙齒格格作響，他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丹田不斷攀升的靈力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一點點侵蝕他的控制力，只怕稍一失神，便會陷入無盡的狂亂中。
白寂謹守內心一點靈智，有條不紊的引領著狂暴的靈力散開，乍一看上去，他的皮膚如細小的波浪，不停的翻騰著，令人瞠目。
玄丹的丹力化開六成，白寂再也壓抑不住了，雙目通紅，陡然翻身朝著水澤轟然一拳，霎時間怒浪飛濺，拳風一直打到水澤的底部，竟硬生生擊出兩眼巨坑。
而這時間，反觀他自身，雖未走火入魔，卻形似走火入魔，滿頭黑髮肆散飛舞，身上一件月白色的底衫也跟著鼓脹起來，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
固守的一點靈智，已如風中殘燭微乎其微，白寂只覺得像是回到無明地城的火山口中，澎湃火浪拍向自己，做出的任何舉措都是徒勞的，性命就在一線間，晃晃悠悠的讓人心驚膽戰。
這些都是自我的感想，此刻若有一人在旁邊審視，則會驚愕的發現，白寂的境界正急劇攀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已經摸到了照元後期的門檻。
底下水面承受不住氣勢的壓迫，向下凹陷處一道半圓形的水坑，放眼整個水面，也因為氣息的震撼，來回不停的起伏波動。
如此景象還不是極致，白寂體內的玄丹已經化到八成，而這時他只能保持靈知不昧，卻再也把控不住自身。
苦苦煎熬了也不知道多久，白寂昏昏沉沉的，剛想調動神念，以元神內照之法，審視自己是否解了體內的符籙，然而就在這時，識海中忽然像燎起一陣大火，燒的他一陣茫然。
明明昧昧中，白寂只覺一個乾枯的身影走進了視野，他極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身影面孔，身影卻自動靠近了過來。
很熟悉的感覺，白寂看著一張蒼老的面孔，心頭湧起一種莫名的懷念，這個人他見過，很久很久以前見過。
蒼老的面孔來回打量了他一通，沉默半晌，方才悠然一嘆道：「有一個十年了，你終究沒有臻至通明境，不過能想到這個法子，也證明老朽沒有看錯人，十年前費得一番心血也算值了」。
白寂努力睜著雙眼，傾聽者老者的話語，忽然有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他看著老者轉過身去，頗為好奇道：「十年前，你到底對做趕了什麼？」
老者雙肩佝僂，活像一株乾枯欲倒的老樹，唯有一股淡淡的氣息，還能依稀窺見過去歲月的風華瀟洒。
「一道符籙，一道讓你不敢掉以輕心，始終用力往前的符籙，當然在你的眼裡，這是一道催命符，或許這種理解也沒錯，虛度歲月，碌碌無為，與趕著去死有何分別」，老夫輕聲道。
「催命符」，白寂咀嚼著這番話語，想起了一些事情，驀然又想起了一些人，突然失聲道：「你……你是老頭！」
老者側過臉來，面容上的皺紋愈發分明，但見他淡然一笑：「老頭？或許已經成了崑崙死獄里的一堆枯骨，我不過是他的一縷殘念，強自塞給你的執念」。
白寂默然垂首，過了一會兒，才怏怏不樂道：「我……我還沒有找到那個人，甚至連他一點消息都沒有，辜負了你的期望與囑託」。
老者不喜不怒，似乎對於這樣的情況早有所料，他再度轉過身來，鄭重道：「你終究會找到他，十年後，百年後，乃至千年後，一切存乎你的一念之間」。
「存乎一念之間」，白寂又被這句偈語弄昏了頭，他怔怔的看著老頭，希望能看點什麼出來，或是直接得那個人信息——覺夜到底是誰？
白寂思索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來，他有點急了，壯起膽子直接道：「覺夜到底是誰？為什麼窮極一生都要找到他，人不應該活給自己嗎？」
「是呀！人都是活給自己的，你也一樣，但這世間也有許多人，是為了他人而活，因為別人的喜怒哀樂而嬉笑怒罵，他們同樣覺得自在，或許……他們是從別人身上找到了自己吧！」老頭話語之間儘是蕭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