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意念的較量(二)
第二百六十五章意念的較量
屋頂的瓦片,在呼嘯的冷風中發出一聲輕響,沈畫依警惕的抬眸望向屋樑,下一刻便聽到一聲貓叫,而後一抹貓影自窗紙外一閃而過,快若閃電。
沈畫依鬆了口氣,而後轉眸望向百里鄴恆,見他眉宇間頗為懊惱,不由嗤笑道:「有何不可?你自己知道理由。」
這一刻,百里鄴恆的心中有些憋悶。沒錯,他是知道的,如果此時他打開門,說要去天牢,那麼下一刻,就有人去通知懷墨染,到時候,不管南宮瀟是否真的有事,他與懷墨染之間都會再次建立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沈畫依沒再說什麼,只是運功飛躍至房樑上,至於百里鄴恆跟不跟上來,她不管,因為她知道,他別無選擇。果不其然,當沈畫依自屋頂出來之後,百里鄴恆便也無聲無息的飄至了屋頂。
他們對視一眼,四目相對間沒有一分交流,只有淡漠疏離,也許曾經他們是朋友,可是如今的他們,早已經是敵人。
一路上,他們兩人形如陌路,卻又默契的悄無聲息的走在同一條路上,直至七拐八拐的來到天牢,他們的神情才有了些許的放鬆。
只是一進來,百里鄴恆的眉頭便深深的皺在了一起,因為他發現原本戒備森嚴的天牢竟然沒有一個人把守,難道守衛都被殺掉了?可是他記得,天牢首領,可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子。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沈畫依儼然不知道百里鄴恆在想什麼,因為在見到南宮瀟后,她全身心都放在了那個計劃上,加之夜珈茗那胸大無腦的女人趁她不在溜走了,所以她以為這些把守的人,都讓夜珈茗給解決了。因為從與她交手的第一道門的守衛來看,這裡的守衛武功不高,而且極其怕死。
而這在沈畫依看來也是理所當然,這些守衛在天牢里呆了那麼久,素來拿自己的命忒的寶貝,只要不出事,他們就能一直安然無恙的待著,不需要打仗不需要巡城,他們當然也更膽小。所以,無論是殺起來,還是威脅起來,都十分容易,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是有毒蠱保護著的夜珈茗的對手。
這便是一個上位者俯瞰眾生的思維,沈畫依乃是身份尊貴的南疆大祭司,因為地位的高貴與特別,她眼中的男人,比任何女人眼中的都要不堪,她有這樣的思維定式,也在懷墨染的意料之中。
沈畫依轉過臉來,淡淡掃了一眼百里鄴恆,而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百里鄴恆跟了上去,就在第一個拐角處,他突然聽到一陣鈴鐺之聲,接著,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便突兀的在這安靜的地牢內炸開。
「還我的孩子……你們還我的孩子……」
凄厲的聲音,伴隨著陰冷潮濕的環境,加之那無孔不入,自地面,自牆縫中席捲而來的呼呼獵風,這個聲音聽著便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百里鄴恆在聽到這聲叫喊后,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下一刻,他加快腳步,尋著聲音來到了南宮瀟所在的牢獄中。
站在監獄外,百里鄴恆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因為此時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甚至不能用「狼狽不堪」來形容的南宮瀟。
熊熊的烈火,烤得人睜不開眼睛,儘管相隔一段距離,但百里鄴恆還是覺得臉上好似被熱火侵襲一般,火辣辣的想要後退。
而火缸后不遠處的鐵架子上,只著了單薄中衣的南宮瀟正被嚴嚴實實的捆綁在架子上,在這原本該凍得瑟瑟發抖的夜裡,她卻因著那熊熊燃燒的烈火而滿頭大汗,她衣衫不整,胸口處還有被人撕裂的痕迹,一條腿上的布已經被扯下大半,如掉了木釘的門,悠悠晃動著,露出其中白皙的肉。
百里鄴恆不可置信的瞪著無法動彈一份的南宮瀟,而她也看到了他,當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拚命的想要掙脫這可惡的鐵架,掙扎著凄楚的喊道:「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百里鄴恆的心,在那一瞬劇烈的痛了起來,他一掌拍下,將那鎖拍落在地,然後衝進房間,將那鐵架用內力如數掙斷,而南宮瀟也在同時,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軟軟的向前撲倒。
百里鄴恆瞬間將南宮瀟抱了個滿懷,昨夜的事情他並不記得,只是這一刻,當他抱著她時,才發現她較之以前,竟然瘦了那麼多,以前他喜歡的那柳條腰肢,如今卻有些咯人。
「瀟瀟……」百里鄴恆情難自已,聲音喑啞道,這其中透露出的深情,卻是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南宮瀟的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便撲到他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凄凄慘慘道:「我的念兒,我的念兒……你還我的念兒,還我的念兒!」
百里鄴恆知道,南宮瀟是個傻子,她也許上一秒還記得他昨夜的那句「他是我們的孩子」,下一刻也許就會把他當做是要搶奪她孩子的兇手。這樣的她,總是戰戰兢兢,如受驚的小鹿,令人難以遏制住滿腔的心疼。
所以,百里鄴恆極為溫柔的輕輕拍著南宮瀟的身子,並不怨怪她的無禮,只是柔聲勸慰道:「瀟瀟莫急,朕會帶你去找孩子的。」
「嗚嗚嗚……念兒……我的念兒……女魔頭……嗚嗚嗚……」南宮瀟聽到百里鄴恆的話,突然嗚咽起來。
百里鄴恆聽到那句「女魔頭」,心瞬間一寒,下一刻,他扶著南宮瀟的肩膀,認真的問道:「瀟瀟,告訴朕,是誰搶了我們的孩子?」
南宮瀟一臉驚恐的瞪大眼睛望著他,然後拚命的想要掙脫他的手,瘋狂的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我孩子……還我孩子……」說著她搖了搖頭,喃喃道:「不,不要……不要啊……不要給我的孩子吃東西,不要啊!啊!」說著,她竟然生生的跪了下來,身上的衣服也在拉扯中脫落下來。
百里鄴恆忙將她圈在懷中,脫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不斷的拍著她的後背,像哄著孩子一樣安慰道:「沒有人會傷害我們的孩子的,放心吧,瀟瀟。」
雖然面上這麼說,可是百里鄴恆的心中卻滿是驚疑,因為他不想相信懷墨染真的會對南宮瀟二人動手,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不是么?他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
「當……當……」
站在門外的沈畫依,用一雙冰冷的眸子,安靜的望著這一場溫情的戲碼,下一刻,她冷聲提醒道:「皇上,現在你還那麼相信那個女人么?」
百里鄴恆沒有說話,他只是將情緒穩定了許多的南宮瀟橫抱起來,然後緩緩起身,接著便看也不看沈畫依,徑直往天牢外面走去。
良久,沈畫依聽到一個冷漠的聲音:「接下來便沒你什麼事了,聰明一點的,趕快離開這裡吧。」
沈畫依扯了扯唇角,一雙眸子中滿是戲謔,她凝眸望著腳步匆匆的百里鄴恆,她知道此時的他,已經即將為她完全控制,她又怎麼捨得就這麼離開呢?今夜,縱然堵上她的性命,她也要讓這天佑,不得善終。
為了不讓百里鄴恆發現,沈畫依只好遠遠地跟著他們,而如她所想,百里鄴恆是直接抱著南宮瀟來到了懷墨染所在的慶陽殿。
所有人看到皇上抱著一個女人進來,不由都慌慌張張的行禮,並在心中打起了算盤,而發現百里鄴恆不在寢殿的劉公公,此時正從慶陽殿中出來——他自然是來通風報信的。
「喲,皇上,您怎麼在這兒?」劉公公看到火急火燎走上前來的百里鄴恆,驚訝的開口道,旋即慌忙行禮,不過當他看到百里鄴恆懷中的南宮瀟時,心瞬間一沉,也立時明白今夜氣氛為何如此詭異的原因了。
百里鄴恆自然美心思理會劉公公,他只是抱著南宮瀟徑直進入了慶陽殿的大門,然後,他有些意外的看到,那些本該守在慶陽殿周圍的護衛,竟然都沒有出現。想到今夜是良辰的大婚之日,他以為,擎風等人是去夜四的府上吃喜酒去了。
「皇上,娘娘正在休息。」這時,已經成為懷墨染的貼身隱衛的藏心,一手持劍,橫擋在廂房的門口。
百里鄴恆凝眉冷眼望著他,呵斥道:「放肆!你好大的膽子,連朕的路都敢擋!」
藏心看也不看他,繼續漠然道:「皇上,太子和公主正在睡覺,還請皇上小點聲,莫要吵著他們休息。」
百里鄴恆緊緊咬牙,雖然有怒,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他看了一眼懷中泫然欲泣,一臉害怕的南宮瀟,眉頭深蹙,然後冷聲命令道:「你讓開!否則朕今夜讓你人頭落地!」
藏心卻毫不客氣的說道:「藏心乃是皇後娘娘的人,唯有皇後娘娘能決定我的生死。」要說藏心早就已經看百里鄴恆不爽了,畢竟他是曾經險些要了自己命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傷害了藏心最珍重的一個女子的心。
百里鄴恆此時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他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藏心一腳踹開,可是一想到這傢伙是懷墨染最心疼的隱衛,便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而此時,門倏地被打開了,映入百里鄴恆眼帘的,是衣冠整齊,面容威嚴的懷墨染。此時她正坐在正對著門的左上座,手中抱著一杯茶盅,清冷的面容帶了一抹譏誚的笑意,她望著愣在那裡的百里鄴恆,懶懶道:「不知皇上這麼晚了,找臣妾來有何事?」
百里鄴恆望著慵懶如往常的懷墨染,心中一痛,旋即他冷聲開口道:「娘子,為夫只是想問你,你把念兒怎麼樣了?」此時,他懷中的南宮瀟在看到懷墨染時,便驚恐的低叫一聲,然後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
懷墨染漠然的望著此時「如膠似漆」的兩人,眼底閃過一抹狠戾,而天上的月亮,也在這抹狠戾中悄然退至雲彩後面,好似生怕被她的怒火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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