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什麼好難過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有什麼好難過的
百里鄴恆微微一愣,因為他著實沒想到,勸說懷墨染,竟然這麼容易,可是從她的聲音中,他聽出了不情願,聽出了她的無奈與失望,他不希望她是帶著這種情緒答應他的,可是……
「可是我話說在前頭……」懷墨染緩緩掙脫百里鄴恆的懷抱,目光冰冷的望著依舊滿面錯愕的他,語氣波瀾不驚道:「你說過,這個江山是我與你一同打下來的,它有我的一半,所以我有權力守護好它,你要立妃我沒意見,你要那孩子認祖歸宗我也沒意見,只有一點,這一切,都要在我查清楚之後,再由你決定。」
百里鄴恆望著懷墨染那堅定的目光,他還能再堅持什麼?遂他微微頷首,一臉溫柔道:「我都聽你的。」
若是在之前,這簡單的幾個字就足以讓她懷墨染高興許久,可是今日,聽到這句話后她只是蒼涼的笑了笑,那模樣好似在自嘲一般,她退後幾步,淡淡道:「既然沒事了,我便出宮去了,今夜是良辰和夜四的大喜之日。」
百里鄴恆目光有些躲閃的望著她,在她轉身之前拉著她的胳膊,羞赧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今夜的他,自醒來的時候,總是露出這副卑微的模樣,好似一個沒有實權的繡花枕頭。可是懷墨染知道,這是他有事相求她時,才會露出的模樣。
懷墨染覺得自己的心中,好似有什麼在一點點的碎裂,可她面上依舊淡漠清風道:「皇上放心,小皇子有專人照料,至於瀟妃,今夜我便讓人給她換間房,保准讓她在牢中過的比在這宮殿里還要舒坦。」
百里鄴恆蹙了蹙眉頭,他著實不喜歡懷墨染這樣渾然不在意般的語調,更不喜歡她一眼便將他看穿的聰慧。以前,他會覺得她與自己心有靈犀,如今才發現,原來被一個人了解的透徹,也不好。
「娘子,為夫只是想問一問,早上的那一巴掌……還痛么?」百里鄴恆的目光依舊有些躲閃,興許他已經太久沒有對她說謊了,所以謊言一拆穿,他便不知所措。
懷墨染摸了摸面頰,旋即輕輕一笑,垂下眼帘道:「不,怎麼會疼呢?只會讓人印象深刻罷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剛剛醒來,應該還很累吧。」
明明該是關心的話語,可因著那古怪的語氣,懷墨染的話讓人聽了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百里鄴恆眼睜睜的望著她清瘦的背影,看著她漸行漸遠,出了內室,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伸出手,想抓住她飛起的裙擺,卻終究只抓了一手的月光,清輝自他的指尖流瀉,不留下一絲痕迹。
懷墨染走出殿門之後,所有人都在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她,那目光,說不上是同情,也說不上是心疼,古古怪怪而又帶著真情,讓她不由覺得,好似全世界都在嘲笑此時的她,只能妥協的她。
美景說的沒錯,他是皇帝,終究是皇帝,皇帝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男人的誓言就好比這天上的月亮,也許不會是天天有,卻是常有的事情。
呵呵,多麼的可笑?她懷墨染竟然忘記了,他百里鄴恆第一個愛上的不是她,他的心中存留著一個永遠不會消失的殘影,當那殘影成形,他便再割捨不下。是她一開始,便自己騙自己,忘記了誓言便是鏡花水月。
世界上的債,縱然是立了字據,也可能一生都討不回來,何況情債這種東西,無憑無據,要她拿什麼去討?
「娘娘,您沒事吧?」欺霜上前,攙扶著懷墨染的胳膊,輕聲問道。
懷墨染搖搖頭,淡淡道:「沒事,不過今晚辛苦你們了,夜四是你們幾個的至交,他成婚這日,卻要你們在這守著皇上。」
欺霜見懷墨染一臉的疲憊,有些難過道:「娘娘您別這麼說,保護皇上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何況夜四那傢伙,娶了美嬌娘,哪裡還有心思理我們呢?去了還不是和一群人混在一起吃吃喝喝,那多沒意思,我最討厭人多的地方了。」
懷墨染微微頷首,淡淡道:「是這麼個說法,不過你們不去,總歸是有些可惜,現下皇上也醒過來了,你們幾個便去夜四府上瞧一瞧吧,這兒有本宮守著就好。」
「娘娘,這怎麼能行?您是金枝貴體,外面夜寒霜重,恐感染風寒,您若不想出宮湊熱鬧,便去看一看小公主和小太子,逗一逗他們也好。」
說起來,懷墨染已經一天一夜沒見著太子和公主了,只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怕看到這兩個孩子,便不可避免的會感懷傷心。
「娘娘?」欺霜見懷墨染不說話,不由有些擔心的問道。
懷墨染回過神來,淡淡道:「也罷,反正他們都知道本宮身體不適,再過去恐有事端,他們既然已經成婚,想必接下來也不需要我再操心了。既然如此,我便去陪陪兩個孩子。」說著,她便下了長廊,徑直往乳娘那裡去了。
美景忙跟上懷墨染,臨走之前,她依舊擔憂的往長廊的盡頭看去,那裡,飄雪正斜坐在闌干之上,一頭銀髮隨意披散著,一雙狹長的眸子,此時正漫不經心的垂下來望著闌干外的一朵嬌花。
在美景眼中,飄雪無論什麼時候,都美得天地失色。只可惜,他再美,也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淡漠疏離,容不得任何人靠近。
美景失落的轉過臉來,發現懷墨染已經走出多遠,她不由加快腳步,緊跟上懷墨染。
懷墨染淡淡掃了一眼那闌干處,望著一聲火紅長衣罩身,黑髮披散,面色蒼白卻已經容顏似雪的冷傲,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份後悔來。
「美景。」懷墨染突然喃喃開口道。
美景忙上前一步,小聲道:「娘娘,何事?」
懷墨染搖搖頭,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看你一直盯著飄雪看,突然便想多說幾句。」
美景被戳破了心事,臉色一紅,咬唇道:「對不起,娘娘,奴婢方才分心了。」
懷墨染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此時的她眼底雖然帶笑,那笑卻透著滿滿的無奈和疲倦,她望著羞澀的美景,懶懶道:「飄雪有的時候和冷傲很像。」
美景凝眉望著站在飄雪不遠處的冷傲,微微頷首道:「是很像,如果飄雪大人不是天生銀髮的話,單論姿色,他們兩人不相上下。」
懷墨染對此不置可否,她說的,自然不是外貌,而是他們兩人的性格,儘管飄雪看起來雖然很冷,對任何人都十分淡漠疏離,而冷傲張揚如火,善於與人交流,可是他們都一樣,讓人捉摸不透,也很難走進他們的內心。
可是一旦你進入他們的內心,那麼,你便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個。
「娘娘?」美景見懷墨染不說話,只是滿懷心事般往前走去,不由有些好奇的斂眉低聲叫道。
懷墨染這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嗯」了一聲,垂下眼帘,用餘光微微掃過美景那一臉期待的面容,淡淡道:「如果你有足夠的耐心,足夠的真心,那麼便等下去吧,飄雪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美景有些錯愕的緩緩止住了腳步,她狐疑的望著懷墨染的背影,捉摸著這句話的意思,因為懷墨染說這話的確太過突然,儘管不知道為何主子會說這樣的話,可是美景依舊感到開心,因為在很多人眼中,她的追逐不過是痴心妄想,而懷墨染的肯定,給了她莫大的鼓勵。
美景轉過臉來,隔著一個庭院,與飄雪遙遙相望,當發現他的目光有那麼一瞬落在她的臉上時,她的眼底帶了一抹笑意,旋即便轉過臉來,飛快的跟上了懷墨染,兩人來到乳娘那裡,便看到綉娘正輕輕哼著歌謠哄她們睡覺。
「娘。」懷墨染站在門外,望著滿面疲倦的綉娘,心中有些內疚。
綉娘聽到她的聲音,有些意外的抬眸,好奇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要去夜四那裡么?」
懷墨染搖搖頭,跨步進入房間,拂手讓兩個乳娘及一干丫頭退下,這便來到搖籃前,看著兩張天真的熟睡的面容,她不由自主的伸出食指輕柔的摩挲他們的面頰,她的唇角也帶了一抹笑意。
只是,不知不覺,懷墨染便紅了眼眶。
綉娘垂眸望著那兩個小傢伙,笑嘻嘻道:「你看,他們長的多好啊?兩個小傢伙現在在襁褓里都會手拉著手,長大以後感情一定也很好。」說著說著,她卻是哽咽起來,而同時,懷墨染默默落淚。
美景站在一邊,看著這對母女,不由感到心酸。
綉娘紅著眼眶抬起眸來,望著潸然淚下的懷墨染,她緩緩起身,將這一生最珍視的女兒擁入懷中,喃喃道:「好孩子,我們不哭,多少風霜雪雨都經歷過了,我們不在乎這些,啊?」
懷墨染擦了擦淚,笑道:「娘放心,我沒失去過什麼,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傻孩子……」
因為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所以懷墨染便讓綉娘早早去歇息了。不一會兒,劉公公來報,說是皇上知道了她來了這裡,差其來問一下她什麼時候回宮就寢,懷墨染想了想,便以身體不適,無法侍寢為由,讓劉公公回去了,她則讓人將這房間內的床褥重新鋪了下,便準備在這兒睡下了。
得到消息的百里鄴恆,難免失望,他知道自己與懷墨染終究生了嫌隙,而且這個嫌隙,並不會因為她愛他而消失,若放在以前,他定會覺得這個女人太善妒太不識大體,可是如今他只是懊惱,懊惱於自己竟然如此荒唐,可是更荒唐的是,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在那個時候碰過瀟瀟。
……
牢房內,夜珈茗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她的身邊是剛醒來沒有多久的沈畫依,此時的她再沒有了往日的猖狂,自從聽到懷墨染的傳話后,她便一直這麼抱膝坐著,好似一個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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