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陪我玩玩
第二百五十三章陪我玩玩
南宮瀟房間的燈,漸漸的熄滅,而天上的雲彩,也遮住了那一輪皎皎明月。
偏方外,漸漸傳來古怪而又清脆的銀鈴聲,躺在榻上的百里鄴恆,聽著那陣陣銀鈴,做著異常古怪的夢,然而,他卻毫無意識,只能任由那些夢將他原本的心一點點吞噬。
「事情果然進行的很順利。」夜珈茗摸著荷包,一臉笑眯眯的出現在走廊的拐角處,那裡,沈畫依斜倚欄杆,正將一串狀似鈴鐺的東西放進袖囊中。
聽到夜珈茗的話,沈畫依轉過臉來,她蹙眉瞄了一眼夜珈茗腰上的荷包,斂眉道:「你方才又出去給你的寶貝覓食了?」
夜珈茗有些不耐的斂了斂眉,想起昨日沈畫依警告她,若她再任意妄為,濫殺無辜,沈畫依便會將她的寶貝蠱蟲給斬殺,她不由警惕的捂住自己的荷包,氣哼哼道:「我沒有,你放心吧。不過是幾個中原人的血,我還不稀罕呢!」
沈畫依沒有說話,這種事情,她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了,只是她也不想多說,而是轉過臉來,目光幽深的望向牆外,淡淡道:「明日哪裡也不要出去,我今夜算過一卦,明日可能大吉,也可能大凶,所以,乖乖地呆在家裡。」
夜珈茗一臉嘲諷道:「不是吧?你怎麼說也是我們南疆的大祭司,竟然會說出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什麼大凶?什麼大吉?這分明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結果。」
沈畫依第一次露出不悅的神情,她嚴肅的回眸望著夜珈茗,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冷聲道:「只要是關於那個女人的卦,我永遠都算不準,我說過,她是個怪物。」
夜珈茗被沈畫依此時那冷漠而又嚴肅的眼神一盯,竟然有些害怕,只是這種情緒只持續了一會兒,下一刻,她便一臉不屑的高高抬起下頷,懶懶道:「縱然她是個怪物,就算她追來這裡,看到的也是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到時候瘋的是她,不是我們。」
沈畫依沒有說話,她只是轉身,無聲離開了。
……
清冷的大街上,冷風自遙遠的路口深處呼嘯而來,冷風刮過懷墨染的背後,將她的裙擺連同雲袖高高的吹起,卻更襯托出她此時的失魂落魄。
懷墨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無力感了。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即使……她曾經也不相信那個男人說過的話,可是……為何他要在她完全信任他的時候,給她重重的一擊呢?
這算什麼?在外面圈一個地養一個女人?那麼她呢?要被欺瞞一輩子是不是?
遠處傳來打更人那清亮的聲音,各家各戶的燈都已經熄滅,整座京城,就像是一座極盡繁華的空城。多麼的可笑!
「娘娘!屬下終於找到您了!」這時,穿雲突然出現在懷墨染的身前,他跪在那裡,沉聲道:「屬下來接您回宮……」
瘋了?懷墨染站在那裡,如沒有根的浮萍一般,搖搖晃晃的,好似下一刻便會跌倒,她目光黯淡的望著穿雲,喃喃道:「本宮和皇上一齊消失,本就是極為平常的事情,你為何……突然這麼緊張?難道是知道了什麼?」
穿雲將頭埋的低低的,良久沒有說話。他是知道的,因為作為百里鄴恆的暗衛,在飄雪找到百里鄴恆的那日,他聽到了一切,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卻沒敢追問,畢竟那是主子的事情,可是就在昨日,主子突然讓他在宮外找個宅子,而且是要有海棠花的宅子,他才後知後覺。
穿雲不是笨蛋,何況以他的功力,百里鄴恆縱然能甩掉他,但是離開的時候,他還是能察覺到。他將這一切,與百里鄴恆要他找宅子聯繫在一起,縱然弄不明白所有事情,也會知道一點:皇上在外面養了女人,而那個女人,很可能就是失蹤的南宮瀟。
這一天,穿雲都在糾結,是否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懷墨染,縱然百里鄴恆交代過,若這事被第三個人知道,那麼他便可以永遠離開,可是……
懷墨染見穿雲沒有說話,她不由好笑的揚起唇角,她不住的頷首道:「好好好……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
「娘娘……對不住……」穿雲極有負罪感道。
懷墨染緩緩閉上眸子,她的眼底有淚,卻被她硬生生的逼退了回去,良久,她緩緩睜開雙眸,美眸中再無眼淚,卻是異常的清明,她微微拂袖,淡淡道:「起來吧。」
「娘娘……屬下有罪,還望娘娘處罰。」穿雲卻沒有起身,而是異常執拗道。
懷墨染輕輕扯了扯唇角,眼底滿是譏誚,她搖搖頭,淡淡道:「不,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本宮,是本宮太天真,太容易相信這世上真有童話……」
「娘娘……」
「你回去吧,當做不知道這一切就好了,本宮在外面逛一逛,一會兒便回去。」懷墨染生生截斷穿雲的話,而後轉身,足尖一點,便如雲般輕盈的飛了起來。
穿雲無奈的抬起雙眸,他雖然很想追上懷墨染,可是按照懷墨染的速度,他縱然能跟上一半的路程,最終也只能被甩掉。而且,他知道,此時懷墨染要的只是好好發泄而已。
懷墨染一路往京城以南的遠山上飛去,此時,凄冷的風如刀劍一般滑過她精緻的面頰,似要將她的臉生生畫花,她的身上被冷意侵襲,好似下一刻,她便會失去心跳,自半空中墜落下去。
可是她根本不管不顧,恨不能耗盡周身所有真氣,然後就那麼墜落下去。這樣,是不是就是解脫了?
只可惜懷墨染的真氣此時已經強大到連她自己都不了解的地步,所以縱然她一路飛了這麼多的路程,當她在一片樹林中停歇下來的時候,依舊只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那裡,她踩在樹頂,冷漠的望著不遠處那靜謐的京城,記憶如冷風拂過樹枝上依舊在苦苦堅持的幾片枯葉,殘忍的自她努力想屏蔽的大腦中風馳電掣般顯現出來,根本不給她一點時間逃避。
苦澀,這是懷墨染此時唯一的感受。痛也好,恨也好,失望也好,它們融合在一起,好似就只剩下這一種情緒。
「站得高,望得遠,娘娘,看見了,什麼?」一道聲音突兀的自懷墨染的身後響起。
懷墨染沒有回頭,她早就知道飄雪一直尾隨在她的身後,只是她不想理會罷了。她緩緩轉身,望著此時如往常般一臉淡漠風清的飄雪,輕攏娥眉,淺笑吟吟:「我看見了一個女人。」說著,她便再次轉過臉去,月光下,那雙明亮的眸子中,滿是悲戚。
「一個女人?」飄雪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懷墨染微微頷首,她輕抬玉手,一片黃葉便飛到了她的指尖,她一邊把玩著這片葉子,一邊喃喃自語道:「是啊,看見了一個女人,她從一開始被所有人欺凌,受制於人,變得強大,變得左右別人,可也從一開始的冷漠,對所有人的毫不關心變成了有牽挂,容易信任。我一直以為,她變得越來越像個完整的人,現在卻發現,她不過是變得越來越懦弱而已。」
飄雪望著懷墨染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女人的心思,他從一開始都不喜歡去關心,去猜測,在他看來,女人都麻煩的,她們會讓男人為之付出一切,可是此時的他卻體會到一種無力感,甚至,隱隱覺得心疼。
當這個女人不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當這個女人也被自己的信仰所遺棄,所背叛,她也不過是一個因為受傷,而懊惱,而落寞的女人。
懷墨染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將自己的不悅吐出來。她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而後將那黃葉捏的粉碎,將碎屑自掌心灑落,她的目光中帶了一抹殘忍的溫柔,這模樣,就好像看著過去的自己,被自己粉碎。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實她更喜歡改變以後的自己,有血,有肉,有與別人相同的感覺乃至感情。
「有劍么?」突然,她轉過身來,望著飄雪道。
飄雪有些錯愕的望著她眼底那泫然欲泣的淚光,以為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那個強大的女人,怔忪一刻后,他搖搖頭,淡淡道:「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懷墨染輕輕一笑,一手煩躁的拽著自己的黑髮,銀牙緊咬道:「那便陪我玩一玩吧!」話音剛落,她便飛身而出,看那模樣,竟是想要與飄雪開打。
飄雪微微蹙眉,他知道這是懷墨染髮泄的方式,不過他沒有躲避,而是直接迎向了懷墨染,事實上,他也很想知道,她的武功究竟精進到了何種地步。
樹林一瞬間躁動起來,許多鳥兒受到驚嚇,悉數慌亂的飛出,樹枝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好似在火中燃燒一般。然而不是,它們是被懷墨染與飄雪周身外放的真氣生生折斷了的!
懷墨染本來只是想發泄一下,可是她本身就是一個好鬥的人,在與飄雪的幾番交手之後,竟然激發了她在上世殺人時的血腥,以至於她越戰越勇,就連周身樹枝亂斷,地上樹葉紛紛飛起,塵土飛揚,她都渾然不知。
飄雪總算見識到了懷墨染的厲害,打鬥持續了約莫一個時辰,他背後都已經被冷汗沁濕,而懷墨染也已經滿頭大汗,她卻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
飄雪甚至覺得,此時在自己面前的,簡直是個瘋子。
不過好在,懷墨染還有一份理智,知道若回宮晚了,百里鄴恆一定會起疑,遂她漸漸開始準備收手。
飄雪與她幾番交手之後,竟然也有了幾分默契,遂他也開始緩緩收手。於是最後,他們兩個又從半空中飛向原本所在的樹梢之上,竟然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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