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抹孤魂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抹孤魂
接下來的三天,夜珈茗再也沒有來叨擾過懷墨染,同樣的,那幾位公主也極為安分,一切看起來十分平常,可懷墨染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到了深夜,帳外會傳來一陣低沉的塤聲。
那塤聲吹出的哀婉曲調,多次將她帶入黑暗的夢境,令她一次次經歷死亡前那一刻的場景。說來也奇怪,她原本從未仔細回想過死的那一刻,可是一次次的午夜夢回,竟讓她產生了一種恐懼之感,更奇怪的是,她脖間的這塊墨玉,最近總莫名的發燙。
最奇怪的是,懷墨染在夢中,總能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雖然看不清那人的容顏,然而她很肯定的是,那個人正是她非常不喜的南疆大祭司,那如謎團一樣的女子,沈畫依。
「姑娘,該梳洗打扮了,一會兒宴會就要開始了。」就在懷墨染抱著那聖果發獃之際,雪舞柔聲提醒到。
懷墨染將那已經快乾癟的聖果放下,而後淡淡道:「是么?對了,有沒有看到太子?」這三日,雪舞在她身邊,可謂目不斜視,異常的安分守己,加之她比阿蠻更懂得侍候人,懷墨染這幾日便看她順眼的多了。
「我讓給我做的衣服,可是做好了?」來到梳妝鏡前,懷墨染漫不經心的問道。
雪舞一邊梳頭,一邊笑道:「阿蠻姐姐已經去拿了。姑娘,那衣裳有點像我們南疆的騎裝,您要穿的話,是不是髮式也要梳成我們這樣的?」因為她看過懷墨染畫的那張「設計圖」,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
懷墨染微微頷首,不得不說,雪舞十分細心,這份細心,立時讓她想起了多日不見的良辰,那小丫頭此時是不是也和前幾日的藏心一樣,恨透了她這一走了之的主子了?
想起良辰,自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冷傲他們,想起那日他們為了她集體背叛了百里鄴恆,心中不由抹了蜜一般,最後便開始「咯咯」笑個不停,因為回想起來,百里鄴恆那日怕是真要被氣到吐血吧。
「對了,有沒有看到太子?」懷墨染突然好奇抬眸道。百里鄴恆下午說要出去辦點事,結果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雖然說他不可能出什麼事,但她還是沒來由的覺得擔心。
雪舞的手微微一抖,一根頭髮便被她拉的刺痛。懷墨染透過銅鏡,看到身後的她面色蒼白,眼中也閃過一抹惶恐,這不由讓她有些疑惑,遂她斂眉道:「怎麼回事?」
雪舞忙道:「對不起,姑娘,痛不痛?」
懷墨染看著一臉慌張的她,斂眉冷聲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你是不是看到太子了?那麼……他人呢?」
雪舞拚命擠出一抹苦笑,一邊重新為懷墨染梳發,一邊溫言細語道:「瞧姑娘您擔心的,太子殿下武功蓋世,加之全南疆人如今都將他奉為貴賓,他又怎麼會有危險呢?想必是被可汗邀過去吃酒了。」
懷墨染看著明顯在撒謊的雪舞,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然而她也不準備再追問,能讓雪舞露出這般表情的,想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阿蠻捧著新衣走了進來,她滿面喜色道:「姑娘,這衣服真漂亮,姑娘真是獨具匠心,連那些綉娘都要讚嘆不已呢。」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雪舞正沖著她一個勁兒的使眼色,她這才發現有什麼不對,遂便嚇得不敢多言。
懷墨染沉默許久,知道雪舞為她梳好髮髻,她方緩緩起身,轉身淡淡掃了一眼那衣裳,而後默默地將那衣服拿起來,這時候,雪舞也忍不住讚歎道:「姑娘,這衣服真好看,可比我們的衣服還要好看多了。」
懷墨染扯了扯唇角,只漫不經心道:「是么?」其實,她自己倒不覺得有多稀奇,因為這一套衣服就是她在京城給重紫山莊四大護衛設計的,只不過那日看夜珈茗穿著南疆騎裝不錯,她便也想穿著試試。
不過,她設計的騎裝自然要比南疆的騎裝幹練霸氣許多,所以,當懷墨染穿上去后,雪舞兩人便被迷得睜不開眼睛了。
「靴子拿來。」懷墨染坐到榻上,語氣淡淡,看起來有些沒精打采。
阿蠻忙端來靴子,侍候懷墨染穿上。待她穿戴完好后,便來到銅鏡前,在身後兩人那詫異的目光中將一條條長鞭紮起,最後紮成一束馬尾,看起來英氣逼人。
「奴婢今兒才知道,原來頭髮還可以這樣束著。」阿奴忍不住道。因為在這裡,只有男子會束髮,而且他們的鞭子粗又長,豎起來並不好看,反而有些野蠻。可是懷墨染的頭髮又黑又亮,辮子纖細,又因她原本剪過發,沒有一般女子的頭髮那麼長,竟然出奇的顯得乾淨利落,並無半分拖沓。
雖然心情不好,但面對身後兩人不住的誇讚,懷墨染還是露出了一個笑意,雪舞忙抓住機會,笑道:「姑娘,我給您上妝吧。」
懷墨染搖搖頭,淡淡道:「不用,你們也去梳洗一下吧,我自己畫便好了。」
雪舞還要說什麼,阿蠻忙拉住她的袖子道:「不用擔心,上次的妝便是姑娘自己畫的,她可比我們要手巧的多了。」
雪舞滿面驚訝,加上知道懷墨染心情不好,遂便跟著阿蠻離開了。
而此時,懷墨染終於忍不住,沉聲道:「藏心。」
藏心自帳外走進來,見著懷墨染的裝束,他先是一愣,旋即目不斜視的垂眸道:「主子可是要問太子殿下去了哪裡?」
懷墨染輕輕一笑,一邊描眉一邊搖頭道:「如果你知道的話,你怎麼可能不告訴我,我是要你好好看好紅粉白,這小傢伙兒昨兒醒了一次,我怕它今晚會醒,又被有心人盯上,所以你一定要給我看好了它,知道么?」
藏心微微頷首,懷墨染這便拂手讓他出去。可藏心杵在那裡沒有動,而是一臉猶豫不決的望著懷墨染。
「怎麼了?」懷墨染見他不走,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斂眉疑惑道。
藏心沉默片刻,而後抬首望了望頂上,喃喃道:「我今兒看到太子殿下跟穿雲交代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什麼。」
「唉……」這時,一聲嘆息聲傳入兩人的耳中,下一刻,穿雲便無聲無息落入帳篷內,他哀怨的看了一眼出賣了自己的藏心,摸摸腦袋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耳力竟然這麼好。」他分明記得,他和百里鄴恆說話的時候,距離這傢伙還是挺遠的。
懷墨染見到穿雲,面上帶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她轉過臉來,繼續漫不經心的上妝,卻連話也不問一句。
穿雲卻在這詭異的安靜中,感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最後,不等懷墨染開口,他便老老實實交代道:「姑娘,主子只是怕您誤會,所以才讓屬下瞞著您的。其實……他是和沈祭司出去了。」
懷墨染的手微微一頓,一條眼線便畫的歪歪扭扭,她不急不緩的將那線擦去,而後繼續仔細的描繪。
「這不能怪我們主子,因為沈祭司總是跟主子說些神神叨叨的話,所以主子很好奇,這便只能赴約了。」穿雲見懷墨染依舊沒有理他,這便有些急了。
神神叨叨?懷墨染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旋即她冷冷開口道:「什麼神神叨叨的話?」
穿雲有些猶豫不決,懷墨染冷哼一聲,淡淡道:「不說便罷了。」
穿雲忙道:「屬下說……」
懷墨染這時已經上好了妝,她緩緩起身,踱步至穿雲的面前,淡淡道:「說罷。」
穿雲思忖片刻,方艱難開口道:「這是屬下那夜路過主子那裡,自己偷聽到的,沈祭司聲稱能夠卜卦,算出您的前世……還說,您只是一抹魂魄寄在真正的懷墨染的身體中的,說不定哪一日便離開了……」
懷墨染有些意外的望著他,面上終於變了顏色。東籬曾經一口篤定她是妖物,那時她便知道南疆的一些人定會一些秘術,可是沒想到的是,沈畫依竟比東籬還要厲害,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本質了。
只是,她很好奇的是,沈畫依既然知道百里鄴恆很在意這些,為何不直接告訴他,說不定他會因為害怕而離開自己呢?還是……她根本探查不到自己的前世,只是想用這種鬼話,騙他和她出去。
想至此,懷墨染的面上染了一層寒霜,她一手拍在桌子上,凝眸望著穿雲道:「所以說他們兩個如今是趁著我沒看到,每日里郎情妾意嘍?」
穿雲忙搖搖頭,恭謹道:「姑娘莫要多想,據屬下的觀察,主子對沈祭司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著一臉篤定的穿雲,懷墨染只是輕蔑的冷哼一聲,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何況他百里鄴恆本就是個花心的主,又怎麼抵擋得了美女的誘惑呢?何況現下都什麼時辰了,那王八羔子還沒回來,她怎麼可能相信,他對那女人沒有一分半點的好感?
「姑娘,您別這麼笑……」看著此時一個人站在那裡,笑的奸詐狡猾的懷墨染,穿雲終於忍不住道。
懷墨染偏過臉來冷冷的睥睨他一眼,他立時將頭埋得低低的,懷墨染冷哼一聲,淡淡道:「如今我才發現,穿雲你最近的廢話真多。」簡言之就是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說一堆。
穿雲面上閃過一抹無奈,他不記得除了剛才,他這幾日說過什麼廢話。而且,剛才他也沒說廢話啊,不過……他瞄了瞄懷墨染,一臉好奇道:「姑娘,那沈祭司說的是真的么?」
藏心此時也睜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望著懷墨染,畢竟這種詭異的說法,他也是第一次聽到。
懷墨染微微嘆息,旋即緩緩踱步至那風鈴前,一手百無聊賴的玩弄著風鈴,一邊喃喃自語道:「我懷墨染,不管在哪裡,不都是一抹孤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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