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鬧丞相府(中)
第八十五章大鬧丞相府
發脾氣的除了良辰還會有誰?
顧柳兒雖然害怕懷墨染,全是因為她的身份,而良辰算什麼?不過是一個丫鬟,她卻敢當眾摔了自己的茶杯,這該是多大的侮辱?顧柳兒手握成拳,恨不能一巴掌將良辰拍死,只是,她看了看懷墨染,此時懷墨染只是微微攏著秀眉,眼底滿是譏誚,望著那碎了一地的茶盅,有幾分可惜道:「可憐了這麼精緻的茶杯。」
顧柳兒如遭雷擊,而懷芳華再忍不住,她「蹭」的從位子上跳起來,惡狠狠的撲上前去,直直朝良辰撲來,膝蓋卻是一痛,下一刻,她便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良辰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顧柳兒忙躬身,要將懷芳華扶起來,懷芳華一把推開她的手,抬眸狠狠的瞪著懷墨染,咬牙切齒道:「莫要以為有皇上撐腰,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懷墨染,你若再羞辱我娘,再侮辱我,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她只覺得脖間微涼,垂眸一看,一柄極細極薄的長劍正抵在她的玉頸上,她心下一涼,緩緩抬眸,便看到面若寒霜的欺霜持劍而立,冷聲道:「當眾威脅莊主性命者,殺無赦。」
懷芳華的臉瞬間慘白,她卻強撐著身子,倔強道:「你敢!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說罷,她欲轉臉去望百里曄軒,那劍卻又逼近一分,刺痛感立時蔓延全身,她花容失色,一瞬間再不敢動。
欺霜目光悠悠如月下寒潭,不帶一絲溫度,威嚴不可逼視,她蔑視的望著這一直以來狂妄自傲的女子,依舊冷冷道:「無論你是誰,對莊主不敬,便休怪我無情。」
她這句話,自然不只是說給懷芳華聽的,說罷,她輕輕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除了百里曄軒之外,丞相和顧柳兒均大驚失色。
懷芳華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明知道自己作為丞相謫女,又是三皇妃,丞相與三皇子又都在這裡看著,然她就是覺得,這持劍的女人是真的敢一劍割斷她的喉嚨,遂她不敢再動一分,只是乖乖的,乖乖的僵硬著身子,微微顫抖。
「娘娘!」這時,反應過來的顧柳兒匍匐著爬到懷墨染的腳下,涕泣橫流,哀號道:「娘娘,求您饒命啊,我兒驕縱慣了,不懂規矩,卻絕不敢對娘娘不敬,還請娘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懷姚頌也反應過來,他忙起身,來到懷墨染前掀袍下跪,恭敬道:「娘娘,芳華她不懂事,還望娘娘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她一馬。」
說罷,他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偷偷望向懷墨染,卻見懷墨染正好奇的研究著那盞茶壺,全然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
他有些慍怒,卻不敢發作,只好沖懷芳華吼道:「芳華,還不快給娘娘磕頭認錯?」
懷芳華渾身一怔,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抬眸憤怒的望著此時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懷墨染,看她此時華衣錦裙,妝容莊嚴,舉手投足間儘是高貴氣度,而自己跪在地上,狼狽被劍相逼,又想起當年自己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看著這個妹妹懦弱的跪在地上,接受她的狠踩和謾罵,心中突然湧現一抹悲哀。
什麼時候,她懷芳華竟變得如此可憐了?什麼時候,這世上最幸運最厲害最有手段最得男人寵愛的,竟變成那個可惡的懦弱的狐狸精了?
懷芳華說不出口,就算真有人要了她的命,她也不願開口說一個「求」字,懷墨染這下倒對她有幾分刮目相看了,要知道上一次,她嚇得屁滾尿流,將東籬的事都透露出來,只是短短數月,她的膽子倒長了不少。
雖然如此,懷墨染依舊沒有看她一眼。你不求我?好,那我便等到你求我,亦或是……她的唇角,突然便勾勒一抹妖冶笑意。
那抹笑意,令等她開口的懷姚頌心中一驚,因為,那笑,太像他的笑了。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最像他的,並不是陰狠毒辣的懷芳華,而是壞在骨子裡壞的低調內斂的懷墨染。這個女兒,如今蛻變的越發可怕,卻也讓他肯定,她不是什麼妖怪,就是他的女兒,否則,他們怎麼會那麼像呢?
「芳華!你就開口求求娘娘吧。」顧柳兒見懷芳華一直不開口,又見她玉頸上已經有血一滴滴往下流,不由膽戰心驚,語氣焦急而驚恐。
懷芳華卻倔強的搖了搖頭,竟多了幾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質來,她尖利的銀牙咬破唇角,鮮血與痛楚一同襲來,讓她又清醒了幾分,她倔強道:「有種你便殺了我。」
「芳華!」懷姚頌與顧柳兒一同吼道,他們目光驚恐的望向懷芳華,旋即互視一眼,顧柳兒泣不成聲的抓著懷姚頌的胳膊道:「老爺,怎麼辦.……」
懷姚頌轉過臉來,望著此時一直在冷眼旁觀的三皇子,有幾分氣急敗壞道:「三皇子,小女好歹是您三媒六聘娶回去的王妃,難道您就這樣不管不顧么?」
懷芳華面如土灰,她突然捂住耳朵,似是害怕會聽到什麼可怕的言語,這個曾經她努力才抓住的夫君,卻從未愛過她,他厭惡她,自從上次入宮見了懷墨染,回來后,便待她更加冷落。
求情?哼,怕是他更希望懷墨染能一劍刺死她,那樣,說不定他大權在握時,才能抓住那個女人,惡狠狠地說一句「你還欠我一個王妃」,然後順理成章的將她變成他的女人呢!
懷墨染的手微微一頓,旋即轉過臉來,饒有興緻的望向百里曄軒,兩人目光相觸間,均從對方眼底讀出一抹冷意。
「賤內不過是區區一個側妃,皇嫂她寬容大度,怎會與其一般計較?」百里曄軒收回目光,緩緩捧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旋即蹙了蹙眉頭,聲音依舊冷漠淡然道:「只是這茶的確涼透了,苦澀難喝,岳父大人拿這種茶招呼皇嫂,難怪她身邊的丫鬟都看不下去。」
懷芳華癱軟了身子,她緩緩放下白皙的玉手,玉手擦過劍身,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流出猩紅的血,她卻毫無所察,她的眸中帶了絕望的晶瑩,她抿著唇,腦海中回蕩著的無疑是那句「側妃」,三媒六聘?不,她的一生,早在懷墨染闖進新房那一日便被毀了,她的正妃之位,永遠都只是一個夢罷了。
懷姚頌面色鐵青,但好歹百里曄軒也替懷芳華「求了情」,他只好緩了臉色,垂眸恭敬道:「三皇子說的是,是老臣招待不周,怠慢了娘娘,還望娘娘治罪。」
顧柳兒卻忙搖搖頭,花容失色道:「不……不,是賤妾沒有侍奉好娘娘,娘娘要怪便怪賤妾吧,這一切和老爺、和芳華無關啊。」
懷墨染悠悠抬眸,她單手撐頤,笑眯眯的望著此時狼狽不堪的丞相一家,「嘖嘖」兩聲道:「瞧瞧,敢情你們是將本宮當成了母老虎了?本宮不過是多看了一會兒這陶瓷茶壺,怎麼大家都跪下了?」
說罷,她給欺霜使了個眼色,欺霜漠然收回劍,她拂了拂額上簪花,腰肢慵懶靠在案几旁,笑的溫婉可人:「我這些護衛都是些粗人,動不動便舞刀弄槍的,沒嚇壞姐姐吧?夫人也是,這十幾年來,墨染能好好活到現在,得虧了您的照拂,您如今跪我,豈不是折煞了我么?良辰,還不快扶夫人起來。」
良辰福了福身子,忙道:「是,娘娘。」
她上前將懷夫人攙扶起來,面上哪還有方才的一分狠厲,懷夫人再不敢造次,顫抖著由她扶著起來。
懷墨染輕輕一笑,望著百里曄軒道:「還是三皇子懂本宮,今日若為了一杯茶,本宮便與夫人和姐姐計較,那可真就丟人現眼了?本宮好歹是太子的正妃,皇上親封的正一品誥命夫人,可不是那種會在新婚之夜跟別的男人廝混的『不知廉恥』的女人,丞相爹爹可真是誤會本宮了。」
懷芳華猛然抬眸,望著此時依舊面上帶笑的懷墨染,恨恨道:「你……」
「皇嫂英明,jianren,還不快謝皇嫂不怪之恩?」百里曄軒凝眉冷聲道。
懷芳華突然回眸,狠狠地瞪著百里曄軒道:「你說什麼?要我謝這個女人?你.……你當真一點夫妻之情都不顧么?我當初.……」
懷姚頌忙要拉住懷芳華,懷芳華卻不顧他的呵斥和阻攔,一字一句堅定道:「真是悔不當初,我當時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啪!」大廳內立時寂靜無聲,只有懷姚頌那氣急敗壞的喘息聲,他怒瞪著懷芳華道:「你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今日,若我這做爹的不教訓你,別人還以為我懷家的女人都是這般不堪!」
懷芳華委屈的捂著自己的面頰,哽咽道:「爹,你打我?」
怒氣之下的懷姚頌心煩意亂的吼道:「我打的就是你!你當日做出那等齷齪之事,丟盡三皇子的顏面,如今,他還能讓你做他的側妃,你就該感恩戴德了,竟還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懷芳華搖搖頭,發瘋般怒吼道:「我沒瘋,我後悔了!我後悔生在這無情的丞相之家,我後悔嫁給這無情無義的夫君,我後悔了還不行么?!」
說罷,她起身,提起裙子便往外奔去。
期間,百里曄軒依舊只是冷漠的望著他們這對父女,並不在意懷芳華說的每一句話,而顧柳兒早被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懷墨染突然悠悠嘆息,淡淡道:「因為別人的,總是好的。」
她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百里曄軒一時間失了顏色,而懷芳華硬生生頓在那裡,她此時潸然淚下,回想著懷墨染的那句話,面上露出一抹凄楚,是啊,別人的才是最好的,當初,因為百里曄軒是懷墨染的,所以她才喜歡,才會去爭搶,一切.……不過是自己造孽而已!
而百里曄軒望著懷墨染,深沉的目光中滿滿都是內疚和懊惱,沒錯,她變成了別人的,他才發現她的好.……可是,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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