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算什麼
第七十一章不算什麼
京城長街西側盡頭有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棧，客棧很小，看起來十分簡陋，然客棧後門連接著的一家獨院，卻是建造的秀麗雅緻，多有江南人家曲折迴廊、假山流水之美。
此時有人無聲從牆上躍入，幾個閃步便已經來到了正廳門口，月光照的那人白衣飄飄，氣質凡塵，正是與懷墨染「幽會」回來的百里扶蘇。
門「吱嘎」一聲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嬌俏的穿著的花花綠綠的女孩。女孩立時撲入百里扶蘇的懷中，嬌嗔道：「扶蘇哥哥，都這麼晚了，你怎麼才回來？」
百里扶蘇身體一僵，旋即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背，寵溺道：「哥哥出去辦點事情罷了，怎麼了？小靈兒看不到我就睡不著覺么？」說話間，他抬眸，望著站在房間內沒有說話的東籬，眼神有些複雜。
東籬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冷冷道：「小靈兒一直在等你回來，想讓你看看她新養的蠱王。」
百里扶蘇眼睛一亮，急忙鬆開小靈兒，激動的邁入門檻，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房間內，直奔東籬身邊的案幾，那案几上擺放著一隻精緻的小盒子，百里扶蘇小心翼翼的打開，便看到裡面裝著一隻通體發紅的蟲子。
「這是？」他有些好奇道。
小靈兒來到他的身邊，得意洋洋道：「這是我們南疆最厲害的一種蠱蟲，非皇族女子不能養，我早先便對其十分感興趣，又和燕蘭公主關係甚好，她便將她當初沒養活的那隻送給我，我這幾年一直在養，卻沒有起色，如今總算被我養活了。」
說話間，她的手又搭在了百里扶蘇的胳膊上，目光含笑，面上滿是邀功之色。
百里扶蘇偏過臉去，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道：「我們小靈兒真是聰明呢，這個蠱蟲這麼難養，應該很厲害吧？」
小靈兒揚了揚下巴，驕傲道：「那是自然，不過，它更像是辟邪神物，無論有誰，只要他們敢對你不利，它都能及時感應到，並且吐出一種毒汁，對方立時便會沒命。此外，它能召喚靈鳥，靈鳥會替你攻擊你的敵人，有了它，無論什麼時候都會萬無一失。」
百里扶蘇斂了斂眉，似是有些失望，但又不想掃了小靈兒的興，遂頷首道：「嗯，小靈兒一定要將其收好，別讓別人偷了去。」
小靈兒有些訝異道：「扶蘇哥哥，你不要麼？」
百里扶蘇有幾分訝異的望著小靈兒，「你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東西，我怎麼能奪人所好？何況你沒有武功，身邊有這個，我也能放心點……」
小靈兒感動的望著百里扶蘇道：「扶蘇哥哥.……你對靈兒真好，這麼關心靈兒……」
百里扶蘇訕笑著不說話。
小靈兒又往百里扶蘇的懷中滾了滾，嬌嗔道：「反正我們是一家人，我的自然就是你的，何況，你不是派人保護我了嗎？不用擔心我啦。」說著，她轉身，將那精緻小盒子拿過來遞給百里扶蘇，一臉期待道：「扶蘇哥哥，小靈兒將自己最喜歡的都交給了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哦。」
百里扶蘇無奈一笑，接了那小盒子，卻覺得其沉甸甸的。再想小靈兒那一句「我們是一家人」，竟有種內疚感。
東籬不忍心再看小靈兒這副痴迷的模樣，蹙了蹙眉，冷聲道：「小靈兒，你快去休息吧，我要和你扶蘇哥哥說些事情。」
小靈兒有些不滿的瞪著東籬道：「哥哥就是掃興，這種時候，哥哥不是應該偷偷離開房間的么？唔……不管，今夜我要扶蘇哥哥抱著我睡，我要聽扶蘇哥哥給我講他和他那些江湖朋友之間的故事。」
東籬面如寒霜，高聲道：「小靈兒！你是還未出閣的丫頭，怎可沒臉沒皮的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
小靈兒亦有些動怒，她緊緊圈著百里扶蘇的腰，不悅道：「哥哥！我和扶蘇哥哥反正早晚都要成婚的，現在……又有什麼關係呢？」說罷，她淚眼汪汪的望著百里扶蘇，臉上又帶了幾分不依不饒道：「扶蘇哥哥，你說是不是？」
東籬有些緊張的望著百里扶蘇。
百里扶蘇輕輕一笑，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小靈兒的額頭，柔聲道：「小靈兒乖，我和你哥哥談完事情便去找你，好不好？」
東籬惱怒道：「百里扶蘇！」
百里扶蘇凝眸淺笑，望著東籬的目光中卻帶了幾分陰冷，那陰冷讓東籬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旋即百里扶蘇拍了拍小靈兒的腦袋，小靈兒立時歡呼雀躍的離開了。跨出門檻，她突然轉身，沖百里扶蘇展顏一笑道：「扶蘇哥哥，小靈兒會等你的。」說罷，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歡快的離去了。
百里扶蘇微微一怔，恍然發現，這個十三歲時與他相識的少女，如今也已經長大了，二八年華，正是女子半開未開，半多芙蓉壓群芳的年紀。不知不覺間，她也已經足以艷壓群芳了，只是，她的眼底依舊閃亮中帶著幾分稚氣，這個女孩，太單純，單純的不適合他。
東籬待小靈兒走遠后，方沉下面色，一抬手，一陣勁風颳起，房門立時緊緊關閉，他沉著面色望著此時依舊帶笑的百里扶蘇，冷冷道：「告訴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百里扶蘇目光平靜的望著東籬，淡淡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和小靈兒在一起么？如今我答應了，你又為何這般緊張？」說至此，他玩味一笑，眼眸中帶了幾分冷意：「還是，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和小靈兒在一起？又怕她誤會你，畢竟……你們不是親兄妹。」
東籬面色鐵青，可見已經怒火中燒，但他什麼也沒說，反而似泄了氣一般，臉上帶了幾分無奈和苦澀，沉默良久，方喃喃開口道：「我一直待她如親妹，所以才希望她嫁給一個能給她幸福的男人，如今你心有所屬，我如何放心將她交給你？」
百里扶蘇清淺一笑，淡淡道：「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喂……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那個女人吧？」他這話說得雲淡風輕，東籬卻只是冷然一笑，面上滿是不屑。
百里扶蘇款款坐到太師椅上，一邊為自己斟茶一邊道：「我也不說假話，我對那個女人的確有那麼一點點的動心，但她是我大哥的女人，沒有她，我們的計劃也不會被阻滯不前，所以，相比喜歡，我更討厭她。」
「如果是討厭，為何不幹脆殺了她？或者綁她回來？」東籬冷聲質問道。
百里扶蘇輕輕一笑，悠悠道：「她還有用。你應該看得出來，她雖然十分厭惡我皇兄，可是我皇兄卻愛她愛的死去活來，否則，『那個女人』也不會瘋到和我們聯手，我皇兄這麼多年韜光養晦，為了她不惜親自挂帥出征，縱然引起那老狐狸和三皇兄的注意，也要保住自己的妻子，你說.……若他看到他的女人出現在對方的戰場……他會如何？」
東籬面色中閃過一抹錯愕，旋即他有些不可置通道：「你要將她送給鮮於榮時？」
百里扶蘇目光中帶了幾分慵懶，端著茶盅悠悠吹著水面上漂浮的茶葉，淡淡道：「難道不行么？」
東籬沉默片刻，旋即冷笑道：「你確定？那個女人那麼聰明，怎麼甘心為我們擺弄？」
百里扶蘇面上帶了幾分不屑，悠悠道：「她再聰明又如何？還不是愛上了我？你可知她今夜與我說了什麼？」
說著，他飲了一口茶，便將懷墨染的話說了出來，說這些話時他的臉上一直帶著幾分不屑，在他眼中，懷墨染儼然已經成為他的獵物，一個不會反對的完全受他控制的獵物。
「我原以為她是多麼聰明的女人，後來聽到這些話，不由想罵她一句『愚鈍』，她那殘花敗柳的身子，也敢說要我封她為後？到時候，我豈不是要收緊天下人的恥笑？也就鮮於榮時稀罕她，既然如此，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百里扶蘇將茶盅放到案几上，拿了那精緻的小盒子，淡淡道：「你不是擔心么？趕明兒我便和小靈兒拜堂成親。」
東籬渾身一震，旋即凝眉道：「當真如此？」
百里扶蘇笑嘻嘻道：「那是自然。好了，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這幾日，你找些人準備成親的事，至於三皇兄那邊，我的朋友會好好伺候他的。」說至此，他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狠厲，如果懷墨染在場，定會覺得自己瞎了眼，才會將他與那溫潤如玉的男子混為一談。
該說的都說了，百里扶蘇便起身離開了正廳，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揮退丫鬟，便朝著書架走去，他精準的抽出一本書，又從那書中將一封信拿出來，從中抽出紙，攤開，但見明黃燭火下，那算不上漂亮卻還算工整的字體普普通通，寫出的句子卻那般令人心動。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百里扶蘇一遍遍讀著，接到這封信前，他從不知道，原來那個女子有這般娟娟才華，不知道她竟然有這種細膩的心思。
不動心？那是假的。百里扶蘇微微一笑，攥著那紙，微微用力，真氣流動中，那紙便變成了一堆粉末。
百里扶蘇有些可惜的將那粉末從手中拋棄，他搖搖頭，喃喃道：「可惜，你與我的江山比起來，著實不算什麼。」說罷，他洗了洗手，走出房門，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知道東籬自從懷墨染出現，便對他有意見，但他要奪取天下，便絕對少不了東籬的幫忙，遂，他必須踏出這一步。至於小靈兒……這個女孩沒什麼不好，對著他夠單純，對著別人夠惡毒，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他留著她，根本不怕被背叛。
「吱嘎」一聲，他推開了小靈兒的房門，床榻上，小靈兒卻不知自己即將面對什麼，還單純的以為，今夜她的扶蘇哥哥只會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
一切的一切，都在發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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