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好手段
第六十五章好手段
都說人生難得糊塗，懷墨染活這麼久，從沒想過有一日，她在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竟然也生出這種想法。
今夜的海棠苑中，琉璃燈火明亮異常，懷墨染的房間中，卻只有一盞孤燈隨著窗外透進的一絲細風微微搖曳，映襯著桌前四目相視的兩人的面容，半邊明亮半邊昏暗。
百里鄴恆自懷墨染說完這兩句話后，便凝眉略有些意外的望著她，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乖巧，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擔憂，喜的是她這樣或許便表示，她心中有他，所以才擔心他出征，才在最後一夜和他來場溫情大戲，憂的是她的確厭惡他至極，才會對他所說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委曲求全，讓人飽受打擊。
懷墨染走上前，披了外裳，喚道：「良辰。」
良辰忙躬身進來，便見懷墨染準備妥當，似要出去，忙道：「娘娘這是要去哪？」
「太子殿下明日便要遠征，我這做太子妃的哪有什麼也不問之理，不過太子要帶的東西，應該也都收拾好了，既然如此，帶我去看看，我要瞧瞧還有沒有什麼沒有帶妥當的。」懷墨染說罷便要掀簾離開。
結果，一雙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下一刻，她整個人便跌入百里鄴恆寬厚的胸膛中，她蹙了蹙眉，抬眸望著百里鄴恆，百里鄴恆有幾分懊惱，又有幾分無奈，想罵人卻又開不了口，那多變的情緒雖然熟悉，但懷墨染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真的為了她改變了不少。
良辰無聲退了出去，懷墨染終於開口道：「做什麼？」
百里鄴恆凝眉道：「你若不想，若覺得看著我煩，大可不必同意，我也只是過來看看，不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你休息吧，我走了。」說罷，他鬆開她的手，那一瞬間抽離的溫暖令她們兩人都蹙了蹙眉。
百里鄴恆自她身邊繞過，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只是他臨走前的那份失落，還是被懷墨染捕捉入眼底。
想從身後環住他，想留住他，然而，懷墨染知道，自己不能。今夜，是至關重要的一夜，她不能確定究竟有多少人在盯著她，不能確定五皇子什麼時候會出現，她留不得他，卻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因為，她有要做的事情。
初來大華國時，她曾經意亂情迷過，但如今的她已經沒了一響貪歡的理由。她轉身走到窗前，輕輕打開了窗戶，自那一角，她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匆匆離開。那是鶯鶯，而她要去的地方，想也不用想，定是xiaoxiang閣了。
懷墨染將窗戶關好，轉身吩咐良辰找來筆墨紙硯，她寫了一張清單，清單上全是一些她認為管家應該給百里鄴恆準備的東西，良辰在一旁看的認真，不由感嘆懷墨染的細心，同時也證明了，懷墨染的確喜歡百里鄴恆，只是，她為何要將其推開？若是今夜……若是今夜主子能留下來，該多好？良辰這樣想著，再回過神來時，懷墨染已經將清單遞給了她，吩咐道：「讓管家仔細對了，將這些東西都備好，另外……不要告訴他。」
「娘娘.……」
「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多說，去吧。」懷墨染忙道，似是害怕良辰點破她自己內心的想法，良辰無奈，只好接了單子離開，待她跨出門檻，懷墨染又道：「今晚不用進來服侍了，也不要任何人進來，知道么？」
良辰有些擔憂，卻沒有多問，頷首道：「知道了，娘娘早些休息。」
「你也是。」懷墨染清淺一笑，良辰躬身離開，房間內立時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懷墨染悠悠吐出一口氣，雖早已經習慣了他不在身邊，然而獨獨今夜，一種難言的寂寞將她緊緊包圍，竟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懷墨染「啪啪」甩了自己兩巴掌，低罵一句：「不準想那個變態！否則懷墨染你就是個mensao的傢伙。」 ……
是夜，懷墨染房內的燈一夜亮到天明，直到晨曦破曉，不知誰家一隻公雞高昂叫出聲，一瞬間打破了寂靜的黑夜，漫天紅霞如潮湧般逼退黑暗，紅日冉冉升起，整個世界都似從睏倦中清醒。
懷墨染打了個哈欠，擱下毛筆，吹了吹最後一筆上未乾透的墨跡，滿意的翻了翻本子，面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因為一夜未眠，她的臉上難掩倦色，當她起身去推窗戶的時候，險些一個踉蹌摔倒，還是良辰掀簾而入時看到這幅場景，立即奔上前去，堪堪抓住了她的手。
良辰皺眉責怪道：「娘娘，怎麼又通宵達旦的，若讓冷先生知道了，定要不高興了。」說著，她的目光便落向那本子上，好奇道：「這是什麼？」
懷墨染鬆開她的手，笑著將本子合上，淡淡道：「沒什麼，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你趁著下人還都沒醒，小心避過他們，送到太子手中，記住.……」她壓低聲音道：「莫要讓鶯鶯看到。」
良辰微微頷首，見懷墨染如此謹慎，知道自己手中的東西定是極為重要的，遂她不敢耽誤，小心翼翼將本子收好后，她便匆匆告退出去了。
誰知剛走出海棠苑，良辰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百里鄴恆站在那裡，衣服還是昨日的衣服，就連髮髻都沒有變化。良辰心下一驚，莫不是.……主子在這裡站了一夜？
百里鄴恆緩緩轉身，果不其然，他的臉上帶了幾分疲憊，見是良辰，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錯愕，旋即凝眉道：「你出來做甚？太子妃已經睡下了么？」
良辰忙行禮道：「參見主子，回主子的話，娘娘派良辰給主子送樣東西。」
「哦？」百里鄴恆凝眉，有幾分狐疑的接過了良辰送的本子，他拿在手上，鄭重翻開，不曾想只讀了開頭一句，他便大為驚愕，又連著讀了幾句，他感覺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良久，他「啪」的一聲合上本子，眼底閃過一抹鋒利的光芒，喃喃道：「懷墨染，你究竟是什麼人？」
說罷，他轉身，昂首闊步離去。 ……
巳時，太子身著金色鎧甲，身後站著十萬整裝待發的大軍，在皇帝百里戰成、三皇子百里曄軒，朝中一干大臣以及家中女眷的目光中自宮門外駛離京城，朝南疆行進。
一路上，百姓們歡呼雀躍，恭送太子的同時，也期盼著戰事能早日平定。
而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太子妃懷墨染並未出現在送行的隊伍中，葉赫雄當時就冷哼出聲，對著懷姚頌冷嘲熱諷道：「懷大人養出來的好女兒，真是令人佩服！」
懷姚頌賠著笑臉，卻不敢多說什麼。他本以為百里鄴恆極為寵愛懷墨染，誰知這幾日關於太子妃失寵的傳言甚囂塵上，他找人探查情況，果真聽說太子在太子妃生病期間，不聞不問，還將綉娘接到府上，以控制懷墨染。
誰也不知道百里鄴恆為何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控制懷墨染，但這位傳奇太子妃既然能輕鬆解決掉喪屍，必定有什麼不凡之處，這種懷疑，也讓眾人對懷墨染更加感興趣。
懷姚頌想起懷墨染，便覺得一陣頭疼。如果懷墨染有懷芳華一半聽話也便罷了，偏偏她是個厲害的主子，也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想起東籬的話，懷姚頌的臉上閃過一抹狠厲，既然留著她是個禍害，倒不如殺了她！
想至此，懷姚頌又有些發愁，他多次想動手，無奈東籬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還警告他，如果他敢對懷墨染動手，他們兩個的小命便要玩玩，真真叫人頭疼不已！
走到一個拐角處，懷姚頌停下腳步，面色凝重的望著面前的青衣男子，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他左右謹慎的看了看，旋即道：「最近葉赫雄那老狐狸對我十分不滿，你小心些，仔細被他的人瞧見。」
東籬冷聲道：「主子有信。」
只這一句話，懷姚頌便立時噤聲，東籬掏出一封信，冷聲道：「交給你的好女兒。」
懷姚頌面色僵硬，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麼？」他顫抖著接過信封，腦子有些混沌，根本不知道「主子」所說的這個女兒，是哪一個。
東籬有些厭惡的望著他道：「你那個怪物女兒，當今名震天下的太子妃！能讓主子對她念念不忘，她也好手段。」
懷姚頌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東籬，「你是說……墨染和.……主子他.……」
東籬眼底厭惡更甚，眸中殺機騰騰：「主子認為她是可以利用之人，但究竟有沒有其他心思，我就不知道了。還有，三皇子派著跟蹤我的人雖然都被解決掉了，你不必擔憂，更不要在三皇子面前露出馬腳，明白么？」
懷姚頌捏著信，眼底思緒複雜，良久，他頷首道：「你放心吧，我明白。」
東籬不再說話，他轉身飛躍牆頭，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懷姚頌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封信，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看來懷墨染這個女人真的非常有手段，連那個人都忍不住對她動心，而聽說她去過五皇子府邸，難道她已經知道那個人沒死的事情？既然如此，她為何不說？莫不是……懷姚頌的心臟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他隱隱有些興奮，拳頭攥的緊緊的，莫不是她中意的也是那個人，這也是太子冷落她的原因？
想及此，懷姚頌小心翼翼收好信封，然後便匆匆往太子府走去。
此時的懷墨染正在補覺，遂當良辰通報說丞相求見時，她恨不能將那人挫骨揚灰。她讓良辰告訴懷夫人莫要出來，自己則依舊縮在被窩裡，懶懶的等著懷姚頌進來。
懷姚頌一走進來便忍不住蹙起眉頭，懷墨染懶懶道：「丞相不必拘禮，隨便坐吧。」
這種隨便的方式，還真是讓人瞠目結舌。懷姚頌鐵青著臉道：「謝太子妃。」
懷墨染微微頷首，示意良辰退下，而後，房間內便剩下他們父女二人。懷姚頌也不想虛與委蛇，他掏出信封，遞到懷墨染手中，冷笑道：「女兒，你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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