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宮斗的第八十天宮斗的第八十天……
「娘娘, 路公公托奴才帶了句話,說是富察總管已經發現了。」趙三七壓低聲音說道。
顧倩倩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她微微頷首, 道:「本宮知道了, 下次你見到他,就幫本宮帶句話,就說讓他像往常一樣辦事就行。富察傅恆不會動他的。」
「是。」趙三七眼眸中『露』出不解, 但他沒有多問,只道了聲是。
路無垠的暴『露』並沒有超過顧倩倩的算計, 在她看來, 這幾個月,路無垠的確在內務府隱藏的很好,但是,他同自己的關係要瞞過其他人還可以, 想瞞過富察傅恆的話就有些難了。以富察傅恆的脾氣,縱使一時信得過路無垠, 也遲早會因為去年對食的事,懷疑路無垠。
故而,顧倩倩早就沒打算繼續把路無垠同她的關心隱瞞。她不怕路無垠會有危險, 恰恰相反, 暴『露』了身份后,路無垠在內務府只會更加安全。富察傅恆不會動他,因為他明白留著路無垠比廢了路無垠好處更多。
「那麼接下來就輪到佟佳那老匹夫了。」顧倩倩的眼眸落在棋盤上, 她隨手拿起一枚棋子, 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定輸贏,她倒要看看這佟佳烏木能撐得了多久。
就彷彿狂風暴雨一般,在手握內務府總管大權后, 富察傅恆不但沒有見好就收,卻是乘勝追擊,想痛打落水狗一樣將內務府中佟佳一派的勢力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
「佟佳大人,可不能再讓富察傅恆那小子在內務府里繼續作威作福了。」方自正老臉陰沉,『摸』著鬍鬚,眼中滿是陰翳和憤怒的神『色』。
他是佟佳烏木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在內務府中是眾人皆知的佟佳一派,因此,在過去的半個月內,方自正所受的打擊和刁難是最多的,甚至遠超過佟佳烏木。
這並非意味著富察傅恆放過佟佳烏木一馬,事實上,富察傅恆這一招才真正叫做殺人誅心。這方自正站在佟佳烏木這邊,目的不就是為了從佟佳烏木這裡得到庇護嗎?可現在,佟佳烏木不但護不住他,反而還連累他受針對。
佟佳烏木臉『色』也不好看,他眼角的肌肉抽動,在聽見富察傅恆這個名字時,腦袋隱隱作痛,「本官也正在想辦法對付這小子。但是方大人你也清楚,要對付這小子得從長計議才是。」
從長計議?!方自正眼皮跳了下,這才過去半個月,他都要應對不來了,要是從長計議,他豈不是要步上宋仲的後塵。宋家被抄家流放的事,方自正還記憶猶新呢,他壓不住心中的著急和怒氣,語氣中不免『露』出幾分咄咄『逼』人,「佟佳總管,您要從長計議,下官不想多說什麼。但是如今內務府的形勢您也清楚,再讓那小子繼續把持著內務府的大權,恐怕咱們是沒有什麼從長計議的命了。」
佟佳烏木臉『色』一黑,「方大人這話莫非是在質疑本官?」
他一掃先前和軟的語氣,態度變得格外強硬。
方自正剛才出聲質疑佟佳烏木,是在憤怒之下,這會子佟佳烏木態度一變,他就有些氣弱,到底是久居人下,哪裡真的敢和佟佳烏木對著干,「下官不敢。」
他低下頭,不敢同佟佳烏木對視,「下官只是想讓總管大人儘管扳回一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本官心裡有數,今日還有事在身,就不多留方大人了。」佟佳烏木捧起茶盞來,語氣不客氣地說道。
方自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還是站起身來,道:「下官叨擾了。」
在方自正走了之後,佟佳烏木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他狠狠地砸了手中的茶盞,面『色』彷彿籠罩著一層寒霜,他如何不想對付富察傅恆,但富察傅恆這人,就像是一塊美玉一般無暇,他找人調查富察傅恆,竟然找不出富察傅恆半點兒錯處。
富察傅恆這人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一般,卯時到內務府點卯,散衙后便回富察府上,日常行為舉止毫無瑕疵,甚至連花樓都不去。
這樣的人,佟佳烏木根本想不出對付他的辦法!
若非他同富察傅恆有仇,這樣的好兒郎,佟佳烏木都想把自家女兒許配給他。畢竟這樣的人,將來前程必定光明,甚至他可以肯定,富察傅恆將來的官位會比他高。
可現實卻是,這樣的人卻是他的仇人,面對這樣的仇人,佟佳烏木只恨得心頭滴血。
「再這樣下去,內務府遲早會落入富察傅恆的手中……」近日來內務府私底下的議論浮現在腦海中,佟佳烏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的腦海里在這個時候卻想起幕僚告訴他的一個辦法,那就是徹底投誠嫻妃娘娘。
富察傅恆受重用,除了他本身有本事,也有皇后的枕邊風的作用。他這邊想扳回一局,便只能求助於嫻妃娘娘。
但他真要走到這一步嗎?
佟佳烏木擰著眉頭,背在身後的手掌不知覺地攥緊,這回的投誠不同於之前,之前他給嫻妃幫了些忙,但他看來,已經足夠抵消嫻妃的恩情了。可這回如果找上門求嫻妃幫忙,便意味著他從今往後便是嫻妃的一條狗,嫻妃要他咬誰,他只能咬誰。
這個抉擇決定的不只是佟佳烏木自己一人,更決定他這邊的勢力的歸屬。
在思索了兩日,眼看局勢越來越糟糕,佟佳烏木終於認輸了,他主動找上門,讓他的一個心腹周公公到長春宮去,代表他投誠於嫻妃娘娘。
「大人聽說娘娘每日都要用燕窩,特地在民間尋到了這兩匣子上好的血燕來孝敬娘娘。」周公館面容陰柔,語氣也輕聲輕氣,如若不是穿著一身太監服,還真像是個姑娘家。
「本宮無功不受祿,怎好隨便要佟佳大人的東西。」顧倩倩唇角翹起,語氣從容,聽不出喜怒來。
周岸早知此行不易,碰了個軟釘子后也不敢發怒,面上笑容越發諂媚,「娘娘說笑了,佟佳大人一向都很崇敬娘娘您,如今孝敬些血燕,也不算什麼。佟佳大人還說了,他本來是想親自來見娘娘您,但男女有別,所以才來不得。但他對您的忠心卻是千真萬確的。」
顧倩倩心中冷笑,現在才來道忠心,不過是被富察傅恆打得跟狗一樣,這才想起要投誠她罷了,她懶懶道:「罷了,小竹子,接下來吧。」
小竹子答應一聲,走上前,從周岸手上接過托盤,在拿過托盤的一剎那,小竹子的手晃了晃,他的眼眸中飛快地掠過詫異神『色』,很快拿穩了托盤,走到顧倩倩身旁。
杜鵑上前一步,將那兩個匣子打開,說是放著血燕的匣子里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裡頭堆滿了一個個金元寶,從成『色』看,是上品的黃金。
顧倩倩掃過一眼,這兩個匣子里少說有五百兩黃金。這一兩黃金八兩銀,從誠意來說,也算是夠意思了。但是,現在可不同之前,以現下佟佳烏木的情況,用這點兒錢來當投名狀,太過把自己當一回事。
顧倩倩慵懶地收回眼神,芙蓉美人面上『露』出些許揶揄神『色』,「佟佳大人這是什麼情況?這匣子送錯人了吧。周公公快拿回去吧,免得叫佟佳大人擔心。」
周岸心頭一緊,心裡暗道果然,就這點兒錢當真是入不了嫻妃娘娘的眼。也是,現如今嫻妃娘娘在後宮當中榮寵一身,她想要錢,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多得是有人願意把錢送上來的。
「娘娘別急。」周岸笑道,他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來,趙三七會意,取了送到顧倩倩面前。
賬冊泛著黃『色』,邊緣捲起,看得出這本賬冊已經有些年份了。顧倩倩拿過手后,翻看了幾頁,臉上『露』出興味神『色』,秀美的眉頭挑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岸,「這本賬冊,是佟佳總管讓你拿來給本宮的?」
「沒錯。」周岸微微頷首,「總管大人說了,這賬冊就送給娘娘,還望娘娘莫嫌棄這份禮物單薄。」
這份禮物比起五百兩黃金的確是單薄,可論價值卻遠在黃金之上。這本賬冊裡頭記載了佟佳烏木幾個手下受賄和貪污的把柄,有這賬冊在,足以弄死佟佳一派一半的中堅力量。
這才是真正的投名狀。拿幾百兩黃金來寒磣誰?
顧倩倩滿意地合上賬冊,道:「佟佳總管真是有心,他送的禮物這麼厚重,本宮這邊也要回一粉禮。」
她朝杜鵑看去,杜鵑會意,取下腰間的荷包,遞給了周岸。
周岸接過手,不動聲『色』地捏了捏,這荷包單薄得很,裡面像是空無一物似的,他心中疑『惑』,但不敢多問,道:「那奴才就先替總管大人謝過娘娘。」
顧倩倩點了下頭,周岸便識趣地告退,他帶著荷包回到內務府,將荷包呈給了佟佳烏木。
在得知賬冊落到顧倩倩手中后,佟佳烏木的臉『色』有一瞬間格外難看,他之所以沒讓周岸直接給賬冊,就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念頭,希望用錢財就能打發了嫻妃。現在的結果顯然證明,他的這點兒小算計已經被嫻妃看破。
揣著怨怒,佟佳烏木一把扯開荷包,在倒出荷包裡頭一張紙條,看著上頭的地址后,佟佳烏木眉頭皺起——西南街寶安當鋪。
佟佳烏木看著這地址,臉上『露』出困『惑』和思索的神『色』。
他默默記下這地址,將紙條在燭火上一燒,看著紙條成了灰燼后,他才對周岸說道:「往後同長春宮接洽的事就交給你。」
「奴才記住了。」周岸回答道。
西南街寶安當鋪,位於京城外城,所在之處乃是三教九流雲集之地,但也不失繁華。一大早上,倒夜香的剛把夜香送出城門,街道上便有販夫走卒開始做買賣。
佟佳烏木派了幾個家丁,盯著這寶安當鋪好幾日,終於在這一早上發現些許貓膩。
這會子天才剛亮,寶安當鋪便開了,頭一個走進裡頭照顧買賣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身打了補丁的長袍,行『色』匆匆走入當鋪內,神態看似自然,但卻時不時左顧右盼的神『色』不難看出這男子心裡有鬼。
幾個家丁打扮成乞丐模樣,等了幾日,在發現情況后,便忙互相使了個眼神。
一個小乞丐悄悄地拿著棍子走到當鋪後面去。
這幾日他們已經『摸』清楚這當鋪的格局,這當鋪並不大,平日里若是做些小買賣,那麼便直接在前面,可如果有大客戶,那管事的便會把客人請到當鋪的一個房間去。
那房間有個小窗戶,鄰著一條死巷,在這裡偷聽,根本不怕被人瞧見。
「安公公,這回您帶了什麼好東西來?」當鋪管事提著茶壺給來人倒茶,面上堆滿了熱情積極的笑容。
「一盒子珍珠還有些翡翠金銀首飾,你看看值多少錢。」進了屋子裡后,那安公公便放鬆了不少,估計也是來這地方來多了,鬆懈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袱來,放在桌面上,一打開,裡面那些精緻璀璨的首飾便耀眼得叫人眼前一亮。
打扮成小乞丐的家丁也跟著眼前一亮,但他不為這些珠寶首飾,而為他們終於發現這當鋪的秘密。這些首飾一看便不是凡品,再根據這來人的稱呼,他已經隱約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了。
片刻過後,來人帶著一沓銀票悄無聲息離開,在一個院子換了衣裳后入了內城。
幾個家丁眼睜睜瞧著他走入紫禁城后,才飛奔回府。
傍晚黃昏時分,看著家丁們打聽來的消息,佟佳烏木一直發青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看向那幾個家丁,問道:「那個安公公下巴可是有顆黑痣?」
「回老爺的話,的確是有顆黑痣。」家丁們忙回答道。
「好,好!」佟佳烏木拍案叫好,這安公公不是旁人,而正好是他所認識的人,這人來歷不小,可是皇後娘娘身旁伺候的安路榮。
「你們繼續盯著,不要打草驚蛇,等下次發現這閹狗再次出現在當鋪時,立刻派人來報信,老夫要拿個人贓並獲!」
「是!」幾個家丁立即齊聲應道。
四月初十。
這日卯時,該是應卯的時分,富察傅恆一早便到內務府來當差,他從頭一日到現在,都是這個時辰到內務府,不早不晚,好似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都絕對不會改變一般。
但今天,他到了內務府後,卻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內務府走了一圈后,富察傅恆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了,佟佳烏木這個時候還沒來。這可不像佟佳烏木,那個人這些日子處處謹慎,生怕被抓住馬腳,怎麼今日會遲到這麼久?
「佟佳大人去哪裡了?」富察傅恆喊來周岸,垂詢問道。
周岸低著頭,「奴才不知佟佳總管的去向。」
富察傅恆看著他,眉頭皺起,正要再問,佟佳烏木嘲諷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富察大人,何必問他?本官就在這裡。」
富察傅恆回過頭,瞧見佟佳烏木紅潤中帶著喜『色』的面容,眼眸中『露』出些許疑『惑』,等他瞧見佟佳烏木身後被壓著的安路榮時,富察傅恆的臉『色』就微微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