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的第二十三天
「長春宮那位給萬歲爺送了雞湯, 在養心殿內呆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
劉嬤嬤小聲地稟報著打聽來的消息。
富察皇後手中握著佛珠,閉著眼睛,聽到小半個時辰時, 眼皮顫了顫,緩緩抬起, 等劉嬤嬤彙報完之後, 她幽幽地說道:「她倒是有本事。」
劉嬤嬤心中暗道可不是嘛, 前幾天萬歲爺一直沒翻她的牌子,本來以為萬歲爺是冷落了她, 可從今日的陣仗來看, 分明還是萬歲爺心上的人物。
「娘娘, 要不要讓劉容……」劉嬤嬤眼睛一閃,想給嫻妃使壞。
她話還沒說完, 就被富察皇后給打斷了,「不必, 萬歲爺今夜必定會翻她的牌子, 即便是對綠頭牌動手腳又如何, 況且,劉容也未必敢這麼做了。嫻妃今時不同往日了。」
「娘娘, 那咱們該怎麼辦?」劉嬤嬤眉頭緊皺,露出擔憂。
皇后眼神微沉,她本來只當嫻妃現在不過是仗著自己的容貌有幾分寵愛罷了, 這並沒什麼大不了, 宮中最不缺乏的就是美人, 即便嫻妃容貌再美,只要她愚蠢,也遲早會自討苦吃。
但今天這出送雞湯卻叫她對嫻妃起了幾分忌憚。
能這麼了解萬歲爺的心思, 嫻妃長進不少。
若是一直得寵,將來說不定真成了禍患。
「暫時先讓人留意著她的動靜。」皇后沉吟許久,說道:「等有機會再說。」
「是。」劉嬤嬤答應了下來。
當天晚上,乾隆果真來了長春宮,闔宮的人都留意著長春宮的動靜,在打聽到萬歲爺直接宿在長春宮后,不知有多少宮殿今夜碎了多少好東西。
顧倩倩這幾日的肌膚是越發嬌嫩,乾隆本就一直惦記在心,再加上吊了好幾日胃口,這一宿就沒讓顧倩倩休息過。
等翌日,顧倩倩醒來時,窗戶外天已經大亮。
她要直起身,便覺得腰間酸軟,兩腿如麻,顯然是折騰狠了。
「娘娘。」百靈和杜鵑等人忙進來伺候,瞧見氣息靡麗,肌膚上遍布曖昧痕迹的顧倩倩時,不由得呼吸一頓,紛紛臉上緋紅。
「幾時了?」顧倩倩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手支著頤,絲綢般的長發滑落,香肩半露。
這般模樣就好似畫中妖一般,直叫人不敢直視,又想直視。
「已經是午時了。」杜鵑輕聲說道。
午時?這不已經錯過給皇后請安的時辰。
顧倩倩怔了怔,眼皮抬起,「怎麼不喚醒本宮?」
「萬歲爺臨走時吩咐奴婢等人不可打擾娘娘休息,還道娘娘這兩日不必去請安,好生養著便是。」杜鵑恭敬地說道,「另外,萬歲爺適才賞了娘娘好些東西。」
顧倩倩心道,這倒也罷了,既然都已經睡到這個時辰,再去給皇后請安也是白跑一趟,橫豎都已經如此,就索性不放在心上,她懶懶地說道:「先不急著看東西,本宮想沐浴,另外,讓御膳房今日做些清爽的菜色過來。」
「諾。」杜鵑滿口應下,一方面讓人去提熱水,一方面讓人去御膳房點午膳。
等顧倩倩沐浴後用完午膳,她才有閒情逸緻看乾隆賞賜下來的東西,乾隆賞賜下來的東西不少,有絲綢,首飾,古董,還有上等的血燕。
杜鵑拿著冊子一一念給顧倩倩聽。
「 荷葉白玉釵。」
「鏤空雕花水晶釵。」
「金掐玉赤金雙頭曲風步搖。」
……
賞賜的東西之豐厚有些出乎顧倩倩的意料,她邊聽邊點開新的寶箱,這回打臉得到的好東西恰巧是她最近想要的——玉骨。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
這骨相好的美人就彷彿一朵經久不敗的鮮花,越開越鮮艷。
這技能能漸漸改變顧倩倩的骨相,假以時日,顧倩倩的身體便將真的無處不美,無可挑剔。
顧倩倩都有些期待將來自己的容貌了,她聽了小半冊后,就乏了,眯了眯眼睛,對杜鵑說道:「就先這樣吧,別念了,你和百靈回頭將這些東西造冊登記起來,送來的綢緞挑幾匹花樣好的,你和百靈也做幾身衣裳。」
「娘娘,奴婢二人怎有資格用這樣好的綢緞。」杜鵑愣了下,驚喜過後有些惶恐地說道。
「你們二人忠心,自然有資格。」顧倩倩笑著說道,「本宮賞的,你們就收著。」
見顧倩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杜鵑和百靈也都不好推卻,感激涕零地說道:「奴婢多謝娘娘賞賜。」
旁邊的丁香眼中幾乎露出妒火來。
申時一刻。
趁著嫻妃娘娘歇午晌的時候,長春宮的宮女們都聚在房間里打著絡子綉著荷包,說著閑話。
眾人正說著,就聽見門帘掀起,杜鵑和百靈抱著兩匹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紋妝花緞走了進來,瞧見她們進來,眾人紛紛起身招呼,「杜鵑姐姐,百靈姐姐。」
杜鵑沖著眾人笑著點了點頭。
一個宮女羨慕不已地看著杜鵑手中抱著的花緞,「姐姐,這就是娘娘賞賜給你們的緞子吧?」
「是的。」杜鵑笑著說道,「要瞧瞧嗎?」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宮女們頓時湧上前,將杜鵑和百靈圍在中間,看著那兩匹花緞,一個個是讚不絕口,她們宮女雖然一年四季都有做衣裳,可料子是春綢,寧綢,遠遠不如這兩匹緞子,另則,她們的衣裳顏色也多半是綠色,淡綠,深綠,紫褐色,都是顏色素寡的,穿在身上是顯得沉穩,也也格外顯老。
這些宮女都是正當年輕的時候,哪個不喜歡這錦衣華服呢。
「百靈姐姐,娘娘對你們可真好。」一個小宮女羨慕不已地說道。
像這樣的好料子,一般宮妃都未必有,她們娘娘卻能大方地拿來賞賜給杜鵑和百靈,足可見對她們的器重。
「只要你們用心服侍娘娘,娘娘也不會虧待你們。」杜鵑輕聲說道。
眾人眼神閃了閃,俱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她們的確動心了,這些時日嫻妃娘娘怎麼對待杜鵑和百靈,她們都看在眼裡,哪個心裡頭不羨慕,不想成為第二個杜鵑,第二個百靈。
「姐姐們放心,我們肯定會用心服侍娘娘的。」宮女們紛紛說道。
丁香剛走進來,就聽見這話,眼神中掠過一絲譏誚,在察覺到杜鵑瞧過來時,那抹譏誚消失的無影無蹤,小臉上堆起笑容,看向杜鵑:「杜鵑姐姐,我剛去御膳房要了些點心,咱們一起嘗嘗吧。」
她說著,提起手中的食盒晃了晃。
「好啊。」杜鵑頷首笑道。
眾人在房間里,就著丁香帶來的點心,喝著茶,有說有笑,丁香對杜鵑和百靈極起殷勤,其他宮女瞧在眼裡,心中就有些不高興了。
等杜鵑和百靈離開之後,有個尖下巴的宮女就嗤笑著說道:「咱們今兒個可真是不如丁香姐姐能屈能伸。」
正收拾著食盒的丁香手指頓了頓,揚眼看向那宮女,「桂枝,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丁香姐姐,我可沒什麼意思。」桂枝笑了一聲,「不過是覺得姐姐能耐,先前您可沒把百靈姐姐她們放在眼裡,今日卻姐姐前姐姐后,這叫誰瞧了,不得誇一句您有本事呢。不過,可惜啊,您就算再有本事,娘娘也不會用你了。」
「呵。」丁香怒極反笑:「桂枝,咱們話可別說得這麼滿,這日子還長著呢,保不齊就有那麼一天。」
「那妹妹就等著。」桂枝不客氣地說道。
丁香剜了他一眼,收拾了食盒,提了出去,送到御膳房裡,心中仍然怒火中燒,她邊在心中咒罵桂枝那些小人,邊朝長春宮走去。
半道上,突然有人拉了她一下,丁香險些嚇得尖叫出聲。
「是我。」白嬤嬤捂住她的嘴巴,覷了周圍一圈。
「白嬤嬤。」丁香險些被嚇得半死,推開白嬤嬤的手,皺了皺眉,「您怎麼來了?」
「還不是為了方子的事,」白嬤嬤小聲說道,「前些日子你不說發現嫻妃用方子保養,現在,那方子用得什麼東西,可都打聽出來了?」
「沒呢。」丁香一聽見這事就忍不住擰起眉頭,「現在嫻妃不喜歡我,我就算想近身伺候,她也不給我機會,如今只打聽到些許皮毛。」
「你可得抓緊了。」白嬤嬤道,「嘉妃娘娘那邊要的緊,你要是儘快弄出來,娘娘那邊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也想,可沒機會,我也沒奈何。」丁香無奈說道。
這事擱在先前,對她來說是不難,但是現在嫻妃只信任百靈和杜鵑,她就算想探聽方子,也是求門無路,只能是尋著機會細細打聽。
「怎會沒奈何。」白嬤嬤掏出幾張銀票塞到丁香手裡,「人都是貪財的,那杜鵑和百靈那裡你仔細多費點心,讓她們幫幫忙。」
丁香瞧了眼銀票,心頭一熱,連聲道好。
白嬤嬤又囑咐了她幾句,因著這地方雖然僻靜可也是人來人往,她不敢再多留,趁著周圍無人,便走了。
丁香拿了銀票,是滿心歡喜。
嘉妃出手大方,五百兩銀票頓時便成了丁香的,她回到長春宮,宮女們正忙著伺候睡醒了的嫻妃,丁香獨自在屋子裡,將銀票塞到枕頭裡后,又摸出裡頭的一張紙來。
嘉妃娘娘那邊來催,此事就不能再推遲。
要知道方子,還得是從杜鵑和百靈那裡下手。
杜鵑性子柔和,可卻是滴水不漏的,丁香沒把握能從她嘴裡把方子給套出來,可百靈卻不同,丁香眼睛閃了閃,百靈性子咋咋呼呼,又沒什麼心眼,看來這事還得從她著手。
夜裡。
鳳鸞春恩車接了顧倩倩去養心殿伴駕,長春宮宮女們都知道這一宿她們娘娘是不會回來,故而便都早早回去歇息。
丁香是最晚回來的,她走進屋子裡來的時候,眾人都圍著杜鵑和百靈說笑。
瞧見她進來,眾人看了一眼后就又收回眼神。
丁香也不自討沒趣,在這個時候湊上去招人煩,她走到床邊,原本她的床鋪是在中間,冬天不冷,夏天不熱,可那是她得重用的時候,如今嫻妃娘娘不用她,她便搬到了窗戶旁邊,夏天蚊蟲多,冬天風雪入。
丁香剛掀開被子,一躺下就叫了一聲。
眾人正說笑著,被她這麼一叫,險些嚇破了膽子。
「丁香,你叫什麼?」桂枝不客氣地問道。
丁香掀開被子,猛地站了起來,「誰弄濕我被褥了!」
她指著濕噠噠的被褥,怒氣沖沖地瞪著桂枝。
杜鵑等人走過來瞧,那床褥果然濕了,也不知是誰倒的水。
「我們可沒幹這事。」其他宮女忙說道。
桂枝雖然樂見丁香倒霉,可也跟著說道:「我也沒幹這事。」
「你沒幹,不是你乾的,會是誰?」丁香咬牙切齒,怒不可遏,走上前來,彷彿就想和桂枝理論一番。
桂枝臉頓時就拉下來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別空口白牙誣賴好人!」
「誰誣賴你了,咱們這屋子裡除了你,誰會幹出這種事來?」丁香冷笑一聲,「再說了,下午咱們吵過一回,晚上我被褥就被弄濕,這不是你在報復我嗎?」
「你放屁!」桂枝氣急敗壞,揚手就想給丁香一巴掌。
杜鵑哪裡能讓她打下去,連忙攔住她的手,「有話好好說,別動手,真要動手,驚動了娘娘,回頭咱們誰都討不了好。」
聽見這話,桂枝這才忍氣吞聲地收回手。
杜鵑這才放開她,沉聲道:「這事是誰幹的,現在還不清楚,丁香你也不能胡說,你被褥濕了,百靈,你不是有一床舊的被褥,先借給她用一夜,回頭查清楚情況,這事再做定奪。」
「是。」丁香悶聲悶氣地答應下來。
她低垂著頭,一副沮喪的模樣,可眼睛中卻是掠過一絲笑意。
百靈很快捧出來一床被褥給丁香,丁香悶悶地跟她道了謝,百靈還有些同情她,安慰了她幾句。
次日,百靈剛從御膳房回來,就被丁香拉到了一邊去。
「百靈姐姐,昨晚上多謝您願意借我床褥。」丁香沖著百靈滿臉感激地說道。
百靈笑著道:「這有什麼,都住在一個屋子裡,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姐姐人真是心善,先前我做了不少對不起姐姐的事,姐姐也從沒怪罪過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丁香紅著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百靈瞧在眼裡,心裡頭卻突然想起先前娘娘說得話,她心中念頭轉過,順著她的話說道:「這有什麼,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別放在心上。」
「姐姐。」丁香咬著下唇,神色感動,她擼下手腕上帶著的雙絞銀手鐲,塞到百靈手中,「妹妹不知該怎麼報答姐姐的大恩大德,這手鐲是妹妹進宮時爹娘送的,如今就送給姐姐當做謝禮。」
「這怎麼好。」百靈心中越發篤定丁香另有圖謀,丁香視財如命,不過是借一床被褥,她是萬萬不可能送給她這麼好的鐲子。
「也沒什麼,姐姐就收下吧。」丁香說道,「姐姐若是不收,妹妹心裡頭過意不去。」
聽她這麼說,百靈這才收下來,臉色對丁香也越發好,「那好吧,我就收下,你那床褥濕透了,拿出來晾曬,興許下午就幹了。」
「多謝姐姐提醒。」丁香說道。
「百靈,」宮門口,杜鵑喚了一聲,百靈抬起頭,哎地應了一聲,丁香識趣地說道:「既然百靈姐姐有事,那我就不耽誤您了,您且去吧。」
百靈沖她笑了笑,帶著鐲子朝杜鵑走去。
丁香看著她走入殿內,臉上笑意如潮水褪去,這要不是現在有求於百靈,她才不會對百靈這麼恭敬,不過一個蠢貨,也就嫻妃娘娘瞎了眼,願意用她。
「給了什麼?」顧倩倩手執著棋譜,隨口問了一句。
百靈忙把那手鐲取出來,顧倩倩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既給你,你就拿著吧。」
「娘娘,那丁香怕是有所圖謀。」百靈壓低聲,道。
「本宮知曉她目的,她現在巴結你,你就受著,回頭她要是打聽起方子,你就照著這個方子念。」顧倩倩遞過去一張紙。
百靈瞧了一眼,飛快地記在心裡后,將紙張焚燒了。
「奴婢知曉了。」
丁香滿眼瞧不起百靈,卻不知百靈能識字,接下來幾日,丁香對著百靈格外殷勤,眾人背地裡都說丁香彷彿成了百靈的一條哈巴狗,可無論別人背後怎麼說,丁香和百靈還是走近了。
這日,顧倩倩剛沐浴后,百靈如常一般提著藥材走出來。
丁香瞧見便忙丟下手上的活計,迎了上去,主動接過百靈手中的桶,「姐姐,我來便是。」
「別了,今兒個有些重,咱們一起提吧,也免得灑了不好收拾。」百靈笑盈盈說道。
丁香巴不得如此,一路上有說有笑。
等把藥材倒了之後,兩人回到長春宮,丁香主動給百靈倒了一杯茶,見百靈神色疲憊,便若無其事地說道:「百靈姐姐,這娘娘的容貌當真是一日比一日好看了,現在宮裡頭最美的女人恐怕便是咱們娘娘了。」
百靈笑了一聲,「你倒是會說好話,不過,這種話可不能往外說。」
「那是自然,」丁香笑著說道,「不過要我說,娘娘的美貌也有姐姐的功勞,若非姐姐盡心伺候娘娘保養,娘娘怎會越來越美。說起來,娘娘保養用得東西是真多,也不知道姐姐怎麼記得住那麼多東西。」
果然是來試探方子的。
百靈心中一動,狀似糊塗,「那些東西的確多,不過也不是什麼都用得上的,比如說,枸杞,茯苓就用不上……」
一個有心打聽,一個有心配合,沒一會兒,丁香就將方子的情況給打聽清楚了。
她喜得眉開眼笑,正要說什麼時,有人來把百靈喊走了,丁香連忙趁此機會把方子補全了。
怕夜長夢多,當天黃昏時分,她就帶著方子去了永和宮。
「這就是那個方子?!」嘉妃金氏盯著方子,臉上既驚又喜。
這些日子,她對這個藥方一直覬覦不已,認定嫻妃的變化是這個方子的功勞,越是得不到,心中就越發惦記。
「是的,娘娘。」丁香回答道,「奴婢費盡千辛萬苦才打聽出來,這方子千真萬確,嫻妃沐浴都用這些方子。」
「好,好。」嘉妃大喜過望,她收起方子,對著丁香露出一個笑容,「你這奴婢倒是個有本事的,本宮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白嬤嬤。」
白嬤嬤也露出笑容,從袖子里取出一個荷包,遞給了丁香。
「這裡是六百兩,是賞你的,日後你要是打聽到什麼消息,只管找白嬤嬤。」嘉妃金氏笑盈盈地說道。
丁香滿口答應,拿了錢,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嘉妃看著方子,心裡也欣喜。
而另外一邊,顧倩倩得知丁香回來后,臉上也露出一個笑容。
自此之日後,嘉妃也悄悄用著方子沐浴,起初時,肌膚的確白皙了不少,嘉妃便更加篤信這方子的確有效,可她哪裡知曉,這世間上的方子有些起初用的確是有效,可用久了卻不一定了。
乾隆對顧倩倩的寵愛一日比一日盛,可高貴妃等人卻不敢再說什麼讓嫻妃別霸著聖寵的話,前陣子的經歷已經讓她們知曉,萬歲爺要寵誰,不是她們說了算的。
就算是一時得逞,回頭便宜,得好處的是嫻妃,丟臉的卻是自個兒。
怡嬪那二十遍宮規可還沒抄完呢。
這日,下午,夏風徐吹,顧倩倩正躺在榻上,芍藥打著扇子,杜鵑捶腿,她正閉目養神,突然間,外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顧倩倩睜開眼睛,眉頭皺起,正要發問是誰這麼吵鬧,就聽見翊坤宮許嬤嬤的聲音,「皇後娘娘派奴婢來求見嫻妃娘娘」
皇后?!
顧倩倩心神一動,要說這富察皇后,那可當真是個人物。
這麼些天來,皇后對她態度不冷不熱,也從未搞過什麼小動作,可越是如此,顧倩倩心中就越發忌憚,像這樣的女人,城府極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是要對手一招斃命的。
皇后可沒特地請她過,想到這裡,顧倩倩坐起身,「讓嬤嬤進來。」
小松子忙打起帘子,許嬤嬤走進殿內,給顧倩倩行了禮,「奴婢參見嫻妃娘娘,嫻妃娘娘萬安。」
「免禮,嬤嬤,這個時辰你過來,是怎麼了?」顧倩倩笑盈盈問道。
「嫻妃娘娘,皇後娘娘請您過永和宮。」許嬤嬤說道。
說完這話,她便閉上嘴巴,顯然是一句多餘都不會說。
見微知著,一個嬤嬤尚且如此謹慎沉著,這皇后就更是了不得,顧倩倩心中邊這樣想到,邊笑著道:「本宮知曉了。」
她說完這話,卻不著急,從從容容整理了下儀容,才跟著許嬤嬤去永和宮。
等到了永和宮后,還沒走到裡頭,顧倩倩就聽得裡頭傳來的哭泣聲傳來,她的腳步頓了頓,眸底的笑意深了三分,覷了殿內一眼,才走進去。
此時,永和宮主殿當真是人頭攢攢,各宮妃嬪都已經到齊。
顧倩倩環顧了一眼,發現自己竟然是來得最晚的。
「本宮不活了!」嘉妃金氏哀嚎著說道,皇后和高貴妃都在床榻旁邊,兩人本來在瞧顧倩倩,被她這麼一嚎,忙收回心神。
皇后語氣溫和卻不失果斷,「嘉妃,這種話豈是你能隨意胡說的,什麼活不活的,本宮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來,等太醫瞧過,開了方子用了葯,自然能好。」
「怎麼可能能好!」嘉妃金氏用被子蒙著頭,聲音雖然模糊,但勝在音量大,眾人也能聽得清,「臣妾的臉都被毀了,臣妾還是死了算了!」
毀了?!
顧倩倩蹙起眉頭,露出關心不已的表情,「嘉妃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臉怎麼會毀了?」
嘉妃聽著她關切的話語,心中怒火中燒,她一把掀開被子,沖著顧倩倩說道,「你別假惺惺,本宮臉毀了,說不定就是你乾的。」
她適才蒙著臉,眾人只知道她的臉是出事,可卻不知道情況,現在她一露臉,眾人都被嚇了一跳,舒嬪更是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直接後退一步,就跟見了鬼似的。
嘉妃瞧見眾人神色,臉上越發羞憤,別過身去,又氣又委屈。
可她那張臉,到底還是被所有人瞧見了。
顧倩倩是知道用方子的人會毀容,她給百靈那方子是有毒的,剛開始用還有些效果,可用多了,就會起痘起疹,這方子本來是她上輩子一個「朋友」送的,顧倩倩不傻,得了方子先找人看過,知道這方子暗藏禍害后便不敢用。
本來她並沒有打算和嘉妃斗,只不過是想知道丁香背後的主子是誰,現在,也不必問了,丁香是誰的人,一目了然。
要顧倩倩說,嘉妃這就是活該。
顧倩倩佯裝露出錯愕和驚怒的神色,「嘉妃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你毀容,與臣妾有何關係?臣妾才剛來,連情況都不知,關心你一句倒落了你一句罵。」
皇后等人本來有些疑心嫻妃,可聽她這麼義憤填膺,又覺得興許不是她。
「皇後娘娘,沈太醫到。」許嬤嬤領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醫進來,這老太醫進來后,就要行禮,高貴妃不耐煩地說道:「行什麼禮,快給嘉妃看看臉。」
老太醫也不敢多嘴,誰不知道高貴妃性子暴。
他走到床榻旁邊,嘉妃雖然不願見人,可也不得不轉過身來。
老太醫雖然錯愕,但也不敢露出神色來,怕被嘉妃記恨,端詳了臉,又把過脈,才道:「嘉妃娘娘這模樣不是中毒,倒像是塗抹過什麼不該用的東西才是,奴才開兩個方子,一個方子外敷,一個方子內用,不可用葷腥,想來半個月就能好了。」
「那可會留痕?」嘉妃急忙問道。
「這個,奴才不敢擔保。」老太醫為難地說道。
嘉妃這臉可不只是疹子,還有痘。
疹子容易消,痘卻不一定。
何況嘉妃這臉上還不只是一點兩點。
顧倩倩瞧著都觸目驚心,她都沒想到嘉妃會這麼信任自己,竟然也不找人瞧瞧,她哪裡曉得,嘉妃是為了掩人耳目,不願意讓方子泄露出去。
嘉妃臉上露出頹然的神色,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哀切地說道:「皇後娘娘,您可得給臣妾做主,臣妾的臉……」
「做主?嘉妃,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有人害了你不成?」高貴妃皺眉,質問道。
「是啊,妹妹,誰害的你,你只管說出來。」顧倩倩溫柔地笑著說道。
嘉妃本來怒罵的話都到了嘴邊,可瞧見顧倩倩那從容自然的笑容,卻又都停在了嘴邊,她不能把方子的事情說出來,如果說出方子,定然要把丁香給供出來,這在其他妃嬪宮中設探子的人不少,別的不說,就說皇後娘娘,保管就干過這種事。
但是,這種事是做得說不得。
一旦說出來,萬歲爺得知,定然會惱怒她,屆時可不是禁足罰抄宮規就能解決的事情。
要是嫻妃就此事小題大做,說不得她的妃位就沒了。
「臣妾也不知,」嘉妃低下頭,眼淚一滴滴落下,「但臣妾好好的,突然毀容,定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皇后眉頭皺起,她已經琢磨出這事有些不太對勁,斂起眉,看向顧倩倩,顧倩倩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嫻妃,對於此事,你可有主意?」
嘉妃攥緊了身下的被褥,牙齒緊咬。
顧倩倩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臣妾想來,既然是有人動手腳,那必定是嘉妃身旁伺候的人,只要把那些人拉下去訊問,想來能找出什麼線索來吧。」
顧倩倩頓了頓,又道:「當然,這隻不過是臣妾臨時想出來的主意,未必有用,請皇後娘娘定奪。」
她說著讓皇后定奪的話,可心中早已篤定皇后必定會照做。
畢竟皇后雖然是來給嘉妃主持公道,可畢竟嘉妃可不是她那邊的人,有這等機會對嘉妃身旁的人下手,又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皇后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皇后深深地看了顧倩倩一眼,「就這麼辦吧。」
「皇後娘娘!」嘉妃仰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后。
高貴妃卻給她使了一個閉嘴的眼神。
嘉妃只能閉嘴,她眼睜睜看著皇后的人將她身旁伺候的人拖下去訊問。
眾妃嬪都坐在殿內喝茶,等著消息。
所有人都有些心神不寧,揣測著今日這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這嘉妃的臉毀了,到底是誰幹的?若是嫻妃?為何嘉妃又不敢說是她?
這事可真是古怪!
顧倩倩喝著六安瓜片,品味著這回味微甘的茶葉,心情格外愉悅。
「皇後娘娘,審出來了。」許嬤嬤帶了一個宮女上來,「這宮女說,她在給嘉妃娘娘調配面脂的時候,怡嬪娘娘身旁伺候的碧瑩曾經鬼鬼祟祟地出現過。」
許嬤嬤這話一出,原本哭哭啼啼的嘉妃都愣住了。
怡嬪險些沒拿穩手中的茶盞,她顧不得那倒在身上的茶水,砰地一下把茶盞放在桌上,怒氣沖沖地喝問:「你這狗奴婢,你胡說什麼!是誰指使你陷害本宮!」
顧倩倩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這回她是真的驚訝,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本來以為這回不過是能報復嘉妃,沒想到怡嬪也牽扯進來了。
「怡嬪妹妹,你急什麼,讓那奴婢把話說清楚。」顧倩倩微笑著說道。
怡嬪瞪了她一眼,看向那宮女,「好,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你不說清楚,本宮也饒不了你。」
「奴婢是說的實話,」那宮女早已嚇破了膽,「碧瑩的確鬼祟地出現過,而且不只是一回,前幾日還出現過一次,試問一下,我等在前殿,怡嬪娘娘在後殿,若非是碧瑩動手腳,好好的怎麼會跑到我們前殿來?」
碧瑩都快哭了,她連忙屈膝跪下,「皇後娘娘,奴婢並沒有做這等事,請娘娘明察。」
她不過是奉怡嬪的命令去打聽嘉妃最近在做什麼,哪裡想得到會碰見今日的事。
「你既沒有做壞事,那你解釋解釋你為什麼在前殿鬼鬼祟祟?」生死面前,那宮女也拚命地攀咬碧瑩。
「奴婢,奴婢……」碧瑩不由自主地朝著怡嬪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可回應她的卻是怡嬪砸來的茶盞,熱氣騰騰的茶水淋了碧瑩一頭,碧瑩躲都來不及,髮髻和面上滿是茶水,茶葉。
「你個狗奴才,本宮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去干這等事。」怡嬪氣急敗壞地叱罵,她站起身來,對皇后說道:「娘娘,臣妾身旁容不得這樣的人,請娘娘隨意責罰。」
好一招斷臂求生。
好一出狗咬狗。
顧倩倩看得,心中暗叫精彩,這就是可惜沒爆米花和可樂,不然,就此大戲,足可吃一桶爆米花。
皇后俯視下頭跪著二人,心裡頭念頭轉過幾轉,「碧瑩行事不端,謀害嘉妃,拖出去,杖八十,嘉妃身旁伺候的宮女照顧主子不力,打發去辛者庫,由內務府再行挑選好的伺候。」
「皇後娘娘!」下頭碧瑩等人難以置信,待要求饒,已經有內侍上前堵住她們的嘴巴,拖了下去。
嘉妃臉露驚愕神色,她想開口替宮女求情,可顧倩倩卻笑著說道:「嘉妃妹妹,今日皇後娘娘費心勞力替你求公道,妹妹可要記得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
嘉妃聽聞此言,心中幾欲嘔血,她看著顧倩倩,眼神里滿是恨意。
顧倩倩卻面帶笑容,美若天仙,溫和可親。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