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的第五天
黃盡忠帶著幾個內務府的太監走了進來。
他和高貴妃家族有親,自打上任內務府總管這個肥差后,更是對高貴妃敬重有加,等閑不把其他妃嬪放在眼裡,尤其是嫻妃這種不得寵的妃嬪。
這一個月多,黃盡忠本以為嫻妃就此再無翻身之日,便明目張胆地讓下頭的人苛待嫻妃,可沒想到,這嫻妃竟然還有翻身的時候。
「奴才給嫻妃娘娘請安,嫻妃娘娘萬福金安。」黃盡忠眼睛滴溜溜一轉,對著顧倩倩行了個大禮,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顧倩倩捧著茶盞,茶蓋在茶盞邊沿一劃拉,似笑非笑地看著黃盡忠,「黃大人今日倒是禮數周到啊。」
在這之前,黃盡忠瞧見原身,那行禮都是馬虎應付。
黃盡忠剛行了禮,就被嘲諷了一句,心中惱怒,卻還是勉強地笑著說道:「嫻妃娘娘說笑了。」他轉過頭,對著太監們使了個眼神,道:「還不快把東西送上來。」
「是。」幾個太監忙答應一聲,抬著綾羅綢緞上前來。
「這些是?」顧倩倩明知故問地挑起眉,這些綾羅綢緞本該是她春夏兩季的份例,上月中旬就該送到,可內務府那邊卻一直沒有消息,打發人去問了兩次,去的人都被帶去干各種雜活,結果卻是空手而歸。
顧倩倩就知道不必再派人去,黃盡忠顯然不會把她份例的東西如數歸還。
「這些是娘娘的份例。」黃盡忠諂笑著說道:「下頭的人說早已送來,奴才今日卻發現那幾人竟然偷偷昧下了這些綾羅綢緞,還以次充好,奴才已經重罰過他們,等會兒還會讓人把該送來的紅羅炭那些都送過來。」
百靈咬著下唇,臉上露出憤懣神色,什麼被人偷偷眛下,這黃盡忠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日她同杜鵑同去,這黃盡忠明明白白地說過她們娘娘不配用這麼好的東西,現在倒是好,三兩句話就想把罪過推脫到別人身上。
至於那些人恐怕多半都是無辜的替死鬼。
顧倩倩眼皮抬了抬,眼神落在黃盡忠看似諂媚實則不屑的面容上,這等手段,黃盡忠未必不知道別人能看穿,但他絲毫不懼,原因為何,就是因為他後頭有著高貴妃這個靠山,也自負嫻妃不敢為這些小事而得罪她。
別說嫻妃,這件事攤在其他妃嬪身上,多半都會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順著黃盡忠的話就把這件事翻了篇。
畢竟,要想就這件事對付黃盡忠可不容易。
可顧倩倩,不幹!
她輕笑一聲,「黃大人莫不是當本宮是傻子?!」
她柳眉倒豎,砰地一聲將茶盞擱在桌子上,唇角勾起,露出一個冷笑,「妃嬪份例,若非有你黃盡忠屬意,誰敢下手?當日你說本宮不配享用這些份例,本宮可還記得很是清楚呢。」
黃盡忠心中一跳,先是錯愕,而後心中生出怒火,不過才剛重新得寵,一個小小的嫻妃就這麼自以為是,給臉不要臉!
「嫻妃娘娘,您這話奴才不敢受,奴才擔任內務府總管,素來盡忠職守,怎麼會貪墨娘娘您的份例!」
他梗著脖子,仰著頭沖著顧倩倩,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這般模樣,險些把百靈給氣死。
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分明是他不對,卻說得好像是她們娘娘污衊了他一般。
「娘娘,這其中興許是誤會。」丁香小心翼翼地說道。
顧倩倩朝她看去一眼,眼神如刀鋒一般,刺得丁香低下頭,不敢多說。
「黃大人口口聲聲說自己盡忠職守,既然如此,那怎麼會出現有人眛下本宮份例的事?」顧倩倩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黃盡忠喉嚨一更,這話他沒法接,他要麼只能承認自己的確動了手腳,要麼就只能默認自己的確沒辦好差事,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但凡認下,黃盡忠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他心中氣急敗壞,低垂下頭,羞惱地說道:「嫻妃娘娘這會子惱怒奴才,奴才不敢與娘娘辯駁,內務府還有要事,奴才先行告退,想必假以時日,娘娘必定能知曉奴才的忠心。」
這顯然是說不過顧倩倩,就想退了。
顧倩倩朝打臉進度條一瞧,只見最後一格也都滿了,半空中浮現一個寶箱,心念一動,點開后卻是兩道符,一道是好運符,一道是霉運符。
「黃大人既然有要事,那本宮就不留你,回去后可得好好管教下頭的人,手別伸得太長。」顧倩倩微笑著說道,她瞧著那張霉運符輕飄飄地落在黃盡忠身上,笑意更深。
這打臉系統中的東西都不會被除她以外的人瞧見,故而顧倩倩這才敢在這時候開了寶箱。
「是。」黃盡忠憋屈地答應一聲,起身轉身,飛快地離開,彷彿一刻也不想在這裡久留。
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屈辱過。
顧倩倩從容地收起好運符,這張霉運符來得及時,正好派上用場,雖然說這張符用在其他人身上興許更有用,但是眼下對她來說,用來對付黃盡忠卻是最好的。
愉嬪等人,顧倩倩遲早能對付,但要對付黃盡忠,對於她來說,卻是有些麻煩,今日的事她並沒有人證物證,即便鬧到萬歲爺那裡去,高貴妃也會替黃盡忠求情,未必能夠對付黃盡忠,可有這霉運符卻不同。
這霉運符能生效12個時辰,這12個時辰,變數可大了。
「娘娘,您剛才不該和黃大人對著干。」許嬤嬤捧上一盞茶,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您把黃大人得罪慘了,日後怕是要遭到黃大人報復了。」
顧倩倩摩挲著指尖,眉頭挑起,「許嬤嬤可真是向著本宮,本宮受委屈時,不見嬤嬤開口,如今嬤嬤倒是心疼起黃大人來了,真不知道嬤嬤到底是誰的人。」
她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叫許嬤嬤當時變了臉色,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連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娘娘,奴婢自然是娘娘的人。」
「是嗎?」顧倩倩接過杜鵑遞過來的枸杞紅棗茶,輕描淡寫地說道:「去外頭廊上跪著,跪夠一個時辰再進來。」
一個時辰?!
許嬤嬤心中一慌,抬起頭朝顧倩倩投去一個求饒的眼神,可顧倩倩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許嬤嬤只好諾了一聲,站起身朝外走去,在游廊上跪下,往來的宮女太監們瞧見她,都忍不住多瞧幾眼。
許嬤嬤又羞又惱,只恨不得將嫻妃撕成碎片,先前嫻妃不是百般信任她,如今怎麼這麼提防她,莫非是發現了什麼不成?!
許嬤嬤想到這裡,眼中露出慌亂的神色。
「杜鵑,你可覺得本宮罰嬤嬤罰得太狠了?」斥退了其他人,只留著杜鵑和百靈伺候,顧倩倩邊看著書,邊隨口對杜鵑問道。
「奴婢不覺得,嬤嬤是說錯話了,合該受罰。」杜鵑搖頭,果斷地說道。
百靈更是理直氣壯地說道:「嬤嬤惹娘娘不高興,怎麼罰都不為過。」
顧倩倩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二人倒是忠心耿耿,真是難得,原身在這宮裡頭唯一的收穫怕是只有這兩個忠心護主的宮女了。
「本宮罰她,不單單是為她的話,當日本宮去御花園,是許嬤嬤提議去賞梅花的。」
百靈和杜鵑怔了怔,她們不傻,很快就明白顧倩倩的意思。
百靈臉色瞬間變了,「許嬤嬤原來是別人的人,娘娘,您罰她太輕了!」
當日她們娘娘可是在御花園滿是積雪的石頭路上跪足了一個時辰,那地方人來人往,可比許嬤嬤今日的處罰重多了。
「噓。」顧倩倩豎起手指,袖子往下滑落,皓腕凝霜雪,十指尖如筍,「本宮留著她還有用,此事本宮只告訴你們二人,你們切莫告訴她人,日後該怎麼和許嬤嬤相處就怎麼相處。」
「奴婢們明白。」杜鵑和百靈連忙點頭。
百靈紅著臉,內心格外激動,娘娘竟然只告訴她們二人,這分明是只把她們當成自己人,百靈做夢都沒想到這天,激動得恨不得出去跑幾圈。
「滾!」黃盡忠一腳踢倒行禮的太監,氣沖沖大闊步地往裡頭走去。
其他太監都知道他此時震怒,紛紛避開,不敢上前,去觸他的霉頭。
黃盡忠氣憤地將多寶架上的古董瓷器通通砸成了粉碎。
等把屋子裡能砸的都砸了,他心中的鬱氣還無法疏散,自打成了內務府總管后,黃盡忠已經習慣走到哪裡都被人捧著的日子,就算是皇后,對著他也給三分薄面,可今日,他卻被一個嫻妃狠狠地折辱了。
「這是怎麼了?」布施仁看著滿地狼藉,疑惑地對黃盡忠問道。
瞧見是他來,黃盡忠勉強收起怒氣,擺擺手,讓人收拾屋子,走到次間里招呼布施仁,這布施仁是高貴妃鍾粹宮的總管太監,和黃盡忠很是交好。
在聽說了黃盡忠發怒的原因之後,布施仁笑著說道:「原來黃大人是為這事發怒,您糊塗啊,像這種事,您應該找咱們娘娘好好說道說道,讓咱們娘娘幫您出口氣。」
黃盡忠本就有此意,聽見這話,口不對心地說道:「可我這不是給娘娘添麻煩嗎?」
「添什麼麻煩,娘娘本就厭惡長春宮那位,咱家敢保證,您去找娘娘告狀,娘娘不但不惱怒,還格外高興咧。」布施仁笑眯眯地說道。
「原來如此,多謝布公公指點。」黃盡忠感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