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小黑的日常
我叫小黑。
真名不詳,年齡不詳,國籍不詳。
我今天要在“老爹劇本殺”殺一個人。
我們約在下午兩點見麵。我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到店。“老爹劇本殺”的店長鬆田先生不怎麽熱情地迎接了我。
對,不怎麽熱情。
因為他當時正在跟人通話,試驗能不能做出更美味的新款壽司。不知道是要給男朋友還是給女朋友吃。
他在店裏的前台上擺了兩個相框,一張是他和某個金發黑皮鬼的合影,兩人胳膊摟胳膊貼在一起,看上去比現在年輕很多;另一張是一個黑長直美女的單人照,她長得很麵熟,但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我也分不清哪個對鬆田老板來說更重要。
在我欣賞照片的時候,鬆田老板已經掐斷電話,解下圍裙,準備為我服務……我以為我應該得到的是服務。
然而……
他隻是打了個哈欠,衝我指了指桌子表麵的二維碼,示意我掃碼自己看劇本名錄。
順便,他說,如果我餓的話,可以去隔壁小攤買個煎餅,如果我累的話,可以去對麵花店找美女老板娘養養眼。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沒事別在店裏杵著,打擾他做壽司。
我強忍著怒火開始查看劇本目錄。在查看的過程中,我心裏已經思考了一萬種將一個高大成年男子殺人後毀屍滅跡的方法。
我發誓,在幹掉我朋友後,我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這個姓鬆田的混蛋也送進地獄!
在查看目錄的過程中,我的意誌愈發堅定,心態也漸趨平靜。我決定按照原計劃執行。
先借口我要去上廁所離開,然後在這家店裏找到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再和鬆田老板打招呼做出我已經離開店的樣子,實則從後窗翻進來,在我選定的地方藏好,等我朋友經過的時候,一把拿刀將他捅死。這之後,我再通過窗戶翻出去。
我在電影裏看到過,將細線綁在窗戶鎖上,可以在窗外將窗戶鎖上,製造出密室的錯覺……
完美!
我在心中點了點頭,準備向鬆田老板提出上廁所的事情。
然而……
就在我要開口的時候,“老爹劇本殺”的大門突然被一把推開,帶起一串風鈴聲響。與此同時,四個穿著高中生校服的人走了進來。
“老板,最近有沒有新本子啊?”
為首的少年皮膚很黑,一開口就是關西腔。
“有。”鬆田老板應道,聲音依舊懶洋洋的,可卻沒有像對我一樣愛答不理。“不過是個五人本。”
“五人本啊……”黑皮膚少年眼睛轉了轉,突然對準我。
像是原始叢林中被老虎盯上的野兔,我在一瞬間就感覺到了危險。然而,還不等我反應,他就欺身上前,一把摟住我的脖子。
“這位小哥,我看你好像一個人的樣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啊~”
“喂,平次,你這樣太失禮了……”
黑皮膚少年身旁戴黃色發帶的女生提醒他道。
“好啦,這是我們男人間打招呼的方式,你這個八婆不懂就不要管。”黑皮膚少年不耐煩地衝她揮了揮手。
“你說什麽?!”
黃發帶女生在一瞬間被惹毛。
“和葉……”她身旁……呃,一個頭上長角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胳膊,想讓她冷靜。
“好了,服部,和葉,你們不要鬧了。”就在我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再啟的時候,在四人中位於最右的少年開口了,他一臉自信的表情,隱隱散發出一股幕後大boss的氣質。
“我看這位先生麵部發白,額角出汗,應該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吧?”
“呃,是。”我點了點頭,費盡力氣掙開黑皮膚少年的桎梏,他不知道是練過劍道還是其他什麽,壓著我的力氣特別大,幾乎使我喘不過氣來。
“我、我想去廁所。”
一獲得自由,我立馬喊道。
聞言,鬆田老板皺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因為一點小事聲音太大,打擾了他做料理。
然後,他重新低下頭,“四位,麻煩帶他去一下。”
“好!”四個少年欣然應允。
他們的臉上滿是青春與朝氣,一看就是在甜美幸福中長大,根本沒有想到站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即將成為殺人犯的人。
真是美好啊……這群年輕人。
美好得讓人想摧毀。
我默默跟在他們後麵,進入衛生間。事到如今,我已經不能按我原來的設想進行計劃。隻能另外……
嗯?
我驚喜地發現廁所隔間的窗戶剛好一人大小,足夠讓我通過。我滿意地笑了笑,將其中一間窗戶大開,然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走到廁所門口。
這時候,我聽到衛生間外麵傳來少男少女們的交談聲。
“哎,小蘭,最近那部電影你們去看了嗎?”
“誒,是那部《絕對密室》嗎?犯人用繩子把窗戶鎖上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那個!”
“嗯……我前兩天跟新一一起看過,不過,那個結局實在……”
“就是啊,那個結局實在太爛了!竟然說繩子被用大力拉斷後變成粉末所以鑒識人員找不到,簡直是把觀眾當傻子嘛!”
“對啊對啊,連和葉這種智商都看得出來,這個結局真的也就隻能騙騙傻子了……”
“平次你在說什麽?!”
我被他們說的透心涼。
看著剛剛被我拉開的窗戶,我沉默了兩秒,伸出手,乖乖地將它們合攏。
可惜了,我的殺人計劃,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不過沒關係,我還有planB。
作為將《非自然死亡》反反複複看過七八遍以及將《犯罪現場調查》共二十一季四百八十九集完整刷過的資深犯罪研究者,我怎麽會low到隻準備一種殺人方式呢?
既然正麵剛行不通,我就隻能下毒了。
前兩天路過米花町的時候,我在“阿笠宅門口發現了一疊舊的科研雜誌,大概是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的,我本來打算把它們拿去賣錢,卻意外發現其中夾了一個藥盒。
上麵寫著“APTX-4869”。
藥盒反麵還貼了一張便簽,說什麽“毒性劇烈,但無法在服用者體內檢測到有毒物質”什麽什麽的……
天助我也。
我當時就把那盒藥收好,以備不時之需,現在,那盒藥就在我的衣服口袋裏。
我小心翼翼地將藥盒掏出,取出裏麵放著的膠囊,然後將膠囊裏的粉末全部倒進一個小塑料袋裏,最後。我將塑料袋放進衣服外袋,將藥盒丟出窗外,準備待會兒找個機會到店外,再把藥盒處理掉。
我朋友有隨身帶背包和礦泉水的習慣,等他來之後,我就趁他不注意把這些藥裏的粉末倒進去……
神不知鬼不覺。
在日本這樣的國家裏,我朋友百分之九十會被判為心髒病之類的猝死。
哈哈哈哈,完美!!!
我拍了拍衣服口袋的塑料袋,整理好衣擺,推開衛生間的大門,向正在等待我的四位年輕人點頭問好。
……抱歉,以上隻是我想象中的場麵。
當我推開大門時,隻看見黑皮膚少年和黃發帶女孩正在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長角小姑娘在聽她身旁的少年講福爾摩斯,一臉崇拜。
根本沒人在等我。
無所謂,大不了直接將藥粉倒進飲水機,把這些礙我眼的人一起殺掉。
掌握生殺大權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揚起笑臉,跨過這群愚蠢的高中生,徑直朝店鋪大廳走去,本來再正常不過的道路,硬是被我走出一股至死方休的意味。
沒辦法,太有氣質。
我走到大廳,看到鬆田老板已經做好了壽司,一排花花綠綠的手握擺在一起,竟生出幾分可愛的意味。
我咽了口唾沫,問他我能不能拿一個。
他看了我一眼,彎起唇,“當然可以。”
“不過我得先把醬油拿來。”
我當然不會拒絕他的周到服務。
隻見他從我身邊擦過,走到我看不見的拐角處,大約五分鍾後,他帶著一碗醬油走出來。
醬油的量似乎太多了些。
我有點疑惑。不過反正醬油多也是費鬆田老板的錢,於我而言有益無害,所以我也沒有追問。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劇本殺實體店年輕老板的廚藝。
不過,說實話,雖然他做的壽司賣相很好,但味道卻並不出色,隻能算是最普通的那一檔。所以,直到我開始吃第五個,都沒有對他心存感激。
在我拿起第六個壽司的時候,我看到鬆田老板正麵對著我,我能感受到他那副大黑鏡子下直直射向我的視線,也能感受到他嘴角嘲弄的笑意。
“幹什麽?”
我有些不快。
他卻答非所問。“還沒到嗎?”
“……嗯?”
“還沒到嗎,”他看著被我拿起的壽司,歎了口氣,“這都第六個了……”
我看著他,沉默了兩三秒,然後瞳孔一縮,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我想站起身,卻因為腹部一陣又猛又急的抽痛,腳底一軟,無力地跌到地上。我用牙咬住下唇,拚命使自己不發出痛呼,然後,慢慢將手伸向口袋。
那裏已空空如也。
果然。
就在剛剛,鬆田老板跟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用手抽走了我兜裏的APTX,然後,將它下到了端給我的醬油裏,看著我咽下。
混蛋!
我心中悲憤,死死地瞪著他。
但是……我快不行了。我能感覺到藥物正在吞食我的生命。我的雙眼漸漸模糊,直至最後——徹底漆黑。
原本準備要殺人的我,最後竟然死在自己準備的凶器手上。
真不甘心。
模模糊糊中,我感覺到我的身體被抬起、移動……大概是他們準備合夥把我拋屍吧。我心中一片淒涼。
與此同時,我的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少男少女談話的聲音。
“鬆田先生,你剛剛在短信裏跟我們說這位先生帶著APTX的藥盒……”
“嗯,前兩天在衛生間的公共區域也裝了攝像頭,沒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場。”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別擔心,小蘭,自從那件事結束之後,小哀就把這種藥全被銷毀了。”
“那這個……”
“是她自己研製的特效瀉藥,因為正好沒盒子裝,所以……”
“……”
等我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被關在一間玻璃房裏,我的手上拷著手銬,屁股被釘在一張木椅上。
坐在我對麵的是一個金色頭發的黑皮鬼。
“東京時間下午四點三十七分。”
他微笑著,眼神卻深不見底。
“您被以殺人未遂的罪名——”
“正式逮捕。”
這就是我的故事。
一個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殺人未遂者。
愛上寫小劇場的我:聽說大家都很想看安室透穿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