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結果（下）
聽完杏兒姑娘的話，林江也有些感觸。
他右手手指慢節奏的敲打著桌子，身子又向滑一點，說：「我調查到的東西就是證明的點。」
看了杏兒姑娘一眼，說：「杏兒姑娘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對於楊敏魚來說，坐愛其實是壞的象徵，而那座宮殿純潔無比，如果楊敏魚真在宮殿里坐愛了，那她就是違背了自己，所以，她跟蕭明並沒有發生什麼。」
手指砰的敲一下桌面，接著停下，屁股稍微向里挪了挪，讓身子稍微坐正一些，說：「而至於男僕這件事，我的想法和杏兒姑娘一樣，楊敏魚不會那麼做。
「我發現了那張床，而且還發現褥子被壓過的痕迹，高低對比很明顯就能看出來那張床上只睡過一個人，而我自己又躺上去對比了一下，壓痕的身高和我的身高差不多，所以那個人指定是蕭明。至於你們到底相不相信就看你們自己了，如果懷疑的話，也可以自己過去看看。」
看向杏兒姑娘，道：「杏兒姑娘剛剛說的話也讓我有了另一個疑問：既然你說那座宮殿是楊敏魚最喜歡的宮殿，那蕭明會睡在那裡，又說明什麼？」
杏兒姑娘眼睛微微睜圓，彥軼也意識到了什麼，他一隻手撫摸著杯蓋，一隻手放在茶托旁，眉頭皺著，說：「難道蕭明和她有什麼關係？又或者蕭明認識她？」
林江的右手又開始慢節奏的敲打桌子，眼睛在眶里轉了圈，他說：「彥軼，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山下的時候，蕭明講的一些話……還有，你被咬傷的時候，他也講過一些話，杏兒姑娘聽到了。」
彥軼思索一下，道：「是幽月林的事！還有奇月！」
「沒錯。」林江說，「杏兒姑娘，你還記得他說過什麼嗎？」
杏兒姑娘點頭，膝蓋合在一起，右手在膝蓋上揉搓左手食指，說：「蕭公子知道小姐私生女的身份，還知道宗門的布局，那時候我就在想，蕭公子會不會不是第一次來這兒。」
林江道：「那杏兒姑娘記得嗎？在你的印象中，以前有沒有見過蕭明出現在宗門。」
「沒有。」杏兒姑娘搖頭，「那天回去之後我就在想，把記憶翻了個遍，也沒回想到蕭公子這麼個人。」
林江眯起眼睛，敲打桌子的手指停下，說：「有沒有可能，他當時來的時候正是小孩，而現在長大了，長相不一樣了，所以你才想不起來了？」
杏兒姑娘微微低頭，眉頭皺緊，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清楚，或許真是這樣，但我真的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人了。」
林江左手從肚子上拿開，雙掌都拍在桌子上，說：「但我認為，蕭明他認識你。」
杏兒姑娘抬頭皺眉，「公子何出此言？」
「你，」林江說：「沒有發現蕭明他對你有些不一樣嗎？我先說說他這個人，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冷漠的，從我認識他到現在為止，他一直都是冷漠的，且生人勿近，但對杏兒姑娘，他之前調戲過你吧？」
杏兒姑娘臉上微微發紅，輕輕點頭。
昏黃的陽光漸漸淡出桌角和地板，風更大了，不停拍打著窗戶，好似要強行闖進來一樣。
屋子變得昏暗、模糊。
杏兒姑娘意識到自己的臉在發燙，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站起來，用火元素點亮了周圍幾盞油燈，又端來了一座青花燭台，燭火在搖曳，火光在眼睛里跳躍，房間里的黑暗被驅散走了，火光將臉映得通紅，杏兒姑娘好像更害羞了。
林江伸出右手，在燭火前烤著，說：「還有，當時在宮殿里，他為你而出手，而且還給你服下了解藥。那個解藥也是疑點之一。仔細想想，之前我們無論跟楊敏魚怎麼爭吵，發生衝突，他都無動於衷，但當你受傷了，他就出手了，杏兒姑娘，這或許就證明你們早已認識。」
「可我真的不認識蕭公子啊，這次你們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杏兒姑娘說。
林江右掌收回，左掌又伸到火前烤，手掌伸過去時帶起的風將燭火吹得往彥軼那邊搖曳。
「那或許……他的身份很特別，特別到如果外人認識他，發現他，就必須要抹去記憶呢？」
彥軼的手按翻杯蓋，讓一面杯蓋在茶水裡洗了澡，他急忙弄平，說：「你是說……杏兒姑娘認識他的記憶被抹去了？」
林江看了他一眼，說：「我也只是猜測罷了，而且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抹去別人的記憶嗎？」
「有。」他的話音剛落，杏兒姑娘就說：「確實有，還不少。如果事情真如公子所說，那我們就更不用擔心了。」
「是啊。」林江又伸出右掌，讓兩隻手都受火焰的溫暖照射，「如果真是這樣，那楊敏魚就不可能是讓他當什麼男僕，更不可能會害他。重要的是，當時蕭明拿出的救命藥丸，還有他出手不久后，楊敏魚就突然收手，這都是疑點，同樣也是確定他身份的東西。」
「所以，」彥軼眼中火焰跳躍，說：「我們現在能確定，楊敏魚不會害他嗎？」
「差不多。」林江說：「而且楊敏魚留下的那封信也很奇怪不是嗎？」
「怎麼奇怪？」彥軼疑惑道。
林江說：「你仔細想想，她身為一宗之主，而且性格又高傲，帶走蕭明后，她留下一封信，到底是給誰看？況且，蕭明現在和咱們都一樣，是御劍宗入門弟子。入門弟子嘛，就算是她殺了又能怎麼樣？咱們宗門難道會因為這件事而跟劍嫿宗開戰？很明顯的不可能，所以她留下那封信的意思，可能不是讓咱們擔心，而是讓咱們放心。
「正如杏兒姑娘描述的，我猜她也是個高傲的人，既然高傲，那她就不會說些什麼好話給咱們聽，甚至還會故意說些奇怪的話，讓咱們擔心蕭明，但現在看來，她留下那隻鳥就說明了一切，她完全可以不留，不管咱們怎麼想的。」
彥軼這才明白，點了點頭，覺得有些道理。
杏兒姑娘也點頭，說：「的確。宗主她確實高傲，而且根本不會去在意陌生人的想法，對於宗主來說，幾位公子就是陌生人，她帶走蕭公子，完全沒有必要跟幾位說，但或許是蕭公子要求她說一下，以免幾位擔心，所以她才留下了一隻鳥。
「可她那人，總不會說什麼，『幾位公子還請放心，我就是暫時帶走你們的同門罷了。』『諸位公子不要擔心，你們回去的時候我就會把你們的同門帶回來。』之類的話，這些話她絕不會說出口，所以現在看來，或許林江公子的猜想是對的。」
林江把雙手收回，烤的熱烘烘的手捂住臉，真是無比舒服，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臉瞬間就融化了。
彥軼喝了口茶，說：「要是這樣就不用再擔心了。」
看了眼窗外，他又說：「時候不早了，該回去睡覺了。」
林江點點頭，說：「你們回去吧，不用再擔心他了，快睡覺吧。」
彥軼起身，走到門外，說：「你也早點睡。」
林江應了一聲，他關上門，走了。
「杏兒姑娘你……不打算回去嗎？」林江調戲道：「杏兒姑娘莫不是被在下的魅力給吸引了，想要留下來陪我睡覺？」
她噗的笑出聲來，臉上依舊被火光照得通紅，但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臉紅，笑說道：「公子也不怕人笑話。」
「笑話什麼？」林江問。
「您堂堂仙門弟子，竟然跟我這樣一個婢女睡覺，傳出去難道不被人笑話嗎？」杏兒姑娘笑道。
林江哈哈一笑，雙手從臉上拿開，說：「杏兒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我又哪敢嫌棄，再說了，婢女和仙門弟子又有什麼區別？我還當過乞丐呢，要真說嫌棄，還該杏兒姑娘嫌棄我才是。」
「凈胡說。」杏兒姑娘翻了個白眼，說：「杏兒留下來不過是為了幫公子打掃盤子罷了，我把這些給公子留下，公子難道知道在哪兒洗碗嗎？」
林江看了眼桌上的盤子，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確實不知道該去哪裡洗碗。」
杏兒姑娘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盤子，還有彥軼留下的蓋碗。
短暫的沉默后，林江的視線集中到火焰上，火焰無比清晰，可火焰的旁邊卻無比模糊。
「我確實當過乞丐。」他說，「或許比乞丐還要慘，反正很痛苦就是了。到處都是嫌棄的眼神，唯一不會嫌棄我的，只有一間破茅草屋。」
「不。」他忽然笑了一下，「有的茅草也嫌棄我，經常離我遠去，然後我還要去重新搞一些茅草，不然晚上就別想好好睡覺——雖然有茅草也睡不了好覺。」
杏兒姑娘看林江的眼神變了。
林江吐出一口氣，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火焰也離他遠去，就好像在嫌棄他一樣。
他看向杏兒姑娘，笑道：「沒事，你幹嘛那樣看著我，我來幫你收拾吧。」
「不用，公子你還是休息會吧，杏兒一個人收拾就行。」
「嗯，那好吧。」
林江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肚皮上，又回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那種痛苦，無依無靠的生活。
段廷，他只會在喝醉的時候來找自己，每次來還都沒有好事。
他現在還記得清楚，第一次踏上陽春道，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滿滿的嫌棄，這就導致他十幾年來總共只去過兩次陽春道，第二次和第一次又相隔了多年。
不過第二次去的時候，比第一次好的多，人們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件衣服……他也沒想到，一件衣服就能有這麼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