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一般的案子
王院長家。
大廳中,擺放著王院長大兒子和黑豹的屍體。
屍體旁,除了安宇一行,只有幾人獲准入內,王院長是其中之一。
他紅著眼又說了一遍昨晚的情況。
其實他知道得也不多。他有失眠的毛病,半夜聽到響動,就出來查看,結果發現兒子和黑豹死在了屋裡,兇手已逃之夭夭。
叫他來,只是因為他是第一目擊者。
在了解到一些情況后,他也清楚,王二進不可能是兇手,加上期望安宇幫忙,所以對王二進也就視而不見了。
一個滿臉鬍渣的制服胖子猶豫著先說:
「我們監察處判斷:兇手一定是個高手,無聲潛入,人和狗好象是睡夢中死的,沒有掙扎和反抗的痕迹,所以,很難判斷是怎麼做到的.……」
安宇沒說話。
睡夢中死!怎麼可能?狗是很機敏的動物,何況還是軍犬。
手下的無能讓武城守有點難堪,用肘頂了頂讓出身旁的一位軍官。
王二進注意到,軍官臂章上綉有元衛二字。
軍官上前,指著屍體腹部的一個洞說:
「安能師,兇手的手段我們查不出,但目的很明顯。你看,王少校體內的集能器被取走了,這是元衛軍最新的型號,還是試驗品,一共有五人參與試驗,王少校是其中之一,其他四人都在總部,兇手就是沖這個來的。」
又補充道:「新型號的集能器效果是舊型號的三倍,一直為六大洞天覬覦,他們不能生產,全靠盜取。只要凝聚出最後的影像,就能查到兇手。」
集能器,六大洞天,凝聚影像.……
王二進完全聽不明白。
先前的激動還未平復,但稍一鬆懈,全視野又沒有了。
王二進心有不甘,乾脆閉上眼,再次集中精神。
全視野重新清晰呈現出來。
看來這全視野還不穩定,但只要閉上眼,稍一努力,還是能回來。
不過,這已經非常棒了,似乎成為了自身的一種技能。
不知道安先生有沒有?
應該有吧!
他那麼神奇。
要是能把安先生那種讀心的本領學會,就更棒了。
貼著耳朵說話就算了,作僕人不能太貪。
王二進閉著眼,站在初五身後,看上去象根木頭,其實內心興奮無比。
視線從眾人上空切入,俯視而下。看見了屍體腹部那個拳頭大的洞,又盤旋而起,慢慢向屋外掃去。
安宇有些後悔。
這案子不簡單!一看就是異能做的!
如果不是為了幫二木頭澄清嫌疑,這渾水真不該來趟。
關於異能,現在上面還在捂,基層官員不知道很正常。
但找出兇手又能怎樣?
如老師所說:只能把大新朝的虛弱暴露於世。
邊陲人信息封閉,可能還不知道,南邊幾個省早就亂成一團了。
想了想,才開口道:
「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也無法凝聚影像。不過,是不是六大洞天所為不難知道,只要把屍體帶回大新宇院,老師自會有辦法。」
拖,這是安宇想到的最好辦法。
武城守馬上點頭。
帶走好啊,帶回大新宇院,就是宇院的事了,和廣城沒關係了。
眼光熱切地看向王院長。
老小子,快響應!
王院長還在猶豫,那元衛軍軍官聞言比武城守還激動:
「我來之前,沒想到安能師也在廣城,早知道就不通知總部了。安能師能幫忙帶回宇院,最好不過,有大能師出手,此案很快就能告破!」
提到安宇的老師——大能師,其他人馬上醒悟。
他們也許不清楚異能的情況,但傳聞沒少聽。
大新宇院,是大新朝最神秘的機構。
大能師,更是大新朝的國師。據說如仙人一般,神通無比。
於是紛紛附聲應合。
「有大能師出手,看六大洞天還敢猖狂。」
「對!一定要抓到兇手,給民眾一個交待!」
「有大新宇院出手,我廣城監察處就放心了。」
「就是,此事不可拖延,早些送去宇院才好!」 ……
安宇心中滿是鄙夷,表面卻水波不興。
這些人不過是有了撂挑子的借口罷了。
眾口紛紜,王院長哪裡還不明白。
儘管心中有些不情願兒子被帶走,但形勢比人強。
眼珠一轉,堆出一副感激之態,恭敬道:
「犬子之事,竟然要驚動大能師,真是罪過,罪過啊。」
話風一轉:「不過,如果能抓到六大洞天的逆賊,犬子死得其所!」
好兄弟!
武城主心裡豎起了大拇指。
責任轉到大新朝最高、最神秘的機構——大新宇院。安宇還承諾請自己的老師,大新朝異能第一人幫忙,屋裡頓時熱鬧起來。
在場的元衛軍軍官更是激動,腰都彎下去了。
他是清楚的,只是不能對外說。
王二進則繼續象根木頭站著,無動於衷。
其實,他正在興奮地玩耍著自己的新能力——全視野。
首先,去看了自己的小屋。
裡面東西一掃而空,被子都不見了,門也被踢破,一看就是二兒子的腳法。
可惜我的《大新風雲錄》啊!
又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濤,見他正滿臉焦急地翹首圍觀。
王二進心中一動,一個念頭冒出,然後,決心一下,果斷睜開眼看向安宇。
這時,初二和初五已用袋子裝好大兒子和黑豹的屍體,安宇正和廣城一幫人告別。
王二進突然冷不丁上前,一躬身,聲音有點發抖,但神情堅決地說道:
「安先生,我在孤兒院還有個兄弟,資質不在我之下,映出的光絕對比我還亮,請先生一同帶回去讀書。」
眾人聞聲,紛紛看來。
安宇一怔。
好你個二木頭,這麼快就蹬鼻子上臉了?
帶個人走不要緊,你別把靈球測靈基的事給泄露了啊!
好在這裡沒有高人,否則,知道靈球在我身上,還不得引人追殺啊!
靈球是大新宇院的鎮院之寶,專門用於測試靈童的靈基,還是老師出面宇院才讓借給安宇使用的。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異寶!
集能器不過是元衛軍系統用於提高戰士武力的科技產品,根本不能相比。
真是欠收拾啊!
想到這,臉色難看起來。
初二和初五見了直搖頭。這王二進口氣也太大了,一點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小屁孩乾脆癟起了嘴。
新來的,你還捆綁銷售啊?你當宇院什麼人都收?
王二進這話一出,武城守、元衛軍軍官、廣城監察處幾人紛紛看向王院長。
他們對映光什麼的沒概念,但孤兒院三字可是聽明白了。
敢情,這小子是你孤兒院的?還要隨安能師去宇院讀書?
眾目睽睽,王院長腦筋飛轉。
此事不提也罷了,這小子表明身份,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怎麼辦?
所有人都不比王二進更震驚!
因為,這些人的想法異常清晰地出現在自己腦中,就象一群人搶著說話似的,混成一片,但基本都能聽清。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王二進心中狂喜:「這難道就是讀心!」
安先生一樣的能力?
甚至,連安先生的想法也感受到了!
難道是因為那個球!
不過,一看安宇臉色,王二進馬上偃旗息鼓。
所有人的聲音馬上從腦中消失。
此時,安宇也狂瀾猛掀。
趕緊放出一層無形的屏障,保護自己的思維不再外泄。
「NND,一個不小心,老子被這小子窺心了!」
走神了!丟臉!
丟臉還是小事,又不是沒丟過。
但二木頭進展快得無邊,就是天才也沒見過這麼快啊!
二階啊,很快就顯基,現在連窺心都會了。
這是真的異寶啊!
難怪老師非要我來這邊陲,還真能撿到寶。
現在怎麼辦?
要是不答應二木頭,他是不是就不跟我走了?
好不容易遇到個寶貝,正要在老師面前長臉的時候,免得他老說我不長進。
這要是帶不回去.……
不行!
留下他大概率會死,他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再說,這種表現不正是我推崇的俠義之舉嗎?
多個小孩而已……
安宇忙著說服自己,王院長卻想通了。
快步上前,一把握住王二進,臉上驚喜交加:
「二進啊!是說沒看到你,想不到你被安能師收為學生了,真是沒白養你啊!」
「今後去了大新宇院,成了能師,一定別忘了我們孤兒院啊!」
「別忘了我啊……」
王二進本能想往後縮,卻又感覺沒那麼害怕了,於是穩穩站住。只是不知怎麼回答,只能連忙點頭。
眼睛卻看向安宇,心中念道:
「安先生,你別收拾我,我再不會泄露那個.……球了,只求你把我和我兄弟帶走,以後做牛做馬,怎麼都行!」
「死也行嗎?」安宇傳音道。
「行!」王二進果斷在心頭一默。
死算什麼?昨晚差點就死了,結果越要死越強。
多死幾次才好呢。
安宇笑了,這木頭到想得美,不再多想,開口說道:
「那好,我還少個僕人,你便叫上他吧!」
又轉頭去問王院長:
「我從你這帶走個人,沒問題吧?」
王院長忙不疊答應:
「安能師說哪裡話,多帶走幾個都可以,我還有個犬子,一心想要上進,資質不在他大哥之下.……」
安宇暗暗皺眉,眼光直掃武城守。
武城守心中暗罵:
老小子,你悠著點啊,這麼快就要抱粗腿了?老子還在這呢!
上前拍了拍王院長:
「老兄弟,你家老二年歲大了,別難為安能師了。」
「以後他要是進了元衛軍總部,請安能師照顧一二,不是更好?」
王院長一怔。
好象是過了,把武剛給忘了。
立刻轉為苦相:
「安能師,犬子被壞人殺害,我這,失態了。犬子的仇,還請拜託了.……」
安宇應道:
「自然,這是我宇院分內之事。」
「你家老二到了大新城,儘管來宇院找我!」
王院長立刻轉悲為喜。 ……
十幾分鐘后,離廣城百里的一個雪谷。
銀梭靜靜停在松林旁。
路上,王二進詢問了安宇得知:這銀梭叫流雲星,是種飛行工具,可大可小,就藏在安宇肚子里。
把王二進和李濤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惹得小屁孩更是鄙夷。
安宇卻匆匆把人趕了出去,他要獨自待在裡面。
——凝聚影像。
是的,他可以凝聚影像,而不是非老師不可。
不想在廣城那些人面前凝聚,是出於別的考慮。
這案子不一般,只能是異能所為,得儘早彙報給老師,由老師決定怎麼處理。
而凝聚影像的時間,要越早越好。隨著時間流逝,死者大腦的信息流失會加快。雖然在人死後四十八小時內都能凝聚成功,但越晚,丟失的畫面就越多,越不完整。
此處離大新城,起碼還要飛十多個小時,回去凝集,畫面丟失太多了。
所以,他找到這處高山雪谷,儘快凝聚。
此處,也算是生命禁區了,一般人來不了。
王二進幾人一出流雲星,就感到刺骨的寒風和呼號。
好大的風!
從有記憶起,這天氣就是寒冷的,一年中大半年都有雪。
他還是頭次感受山風,有點呼吸不暢。
李濤更明顯,直接把頭縮進了衣領。
初五也給李濤也換上王二進、小屁孩一樣的衣服,他穿正合適。宇院出來尋找靈童,準備的衣服不大,王二進是個意外。
初二和初五分散在遠處警戒,象兩尊威武的鐵塔。
三個小孩受不住吹,就躲進了一旁的松林。
松林里風小多了,終於可以暢快呼吸。
兩人還沒從興奮和驚奇中緩過來,李濤大眼發愣,口水流流。
王二進開心地用手在他眼前晃:
「三壽,你昨晚說的事,怎麼就成了!」
李濤也叫李三壽,這外號還是王二進給取得。
李濤羨慕王二進跟孟先生學識字,他也想學,王二進就用棍子在雪上教他寫自己的名字。結果,寫了很久,李濤都寫不好,總是寫成李三壽。
於是,王二進乾脆就叫他三壽。
李濤慢慢回過神來:
「老大,我們真的逃出孤兒院了?」
王二進一本正經地點頭。
「看上去,我們永遠離開那鬼地方了!」
李濤猛的閉上了眼:
「老大,我不敢看,我怕一醒就沒了……」
王二進:……
掐過胳膊,等確定一切為真,真的離開了孤兒院,兩人高興得又跳又叫。
離開了孤兒院不說,外面的世界還這麼奇妙,簡直令兩人歡喜欲狂。
兩人過分的快樂直接引起小屁孩不滿。
小屁孩名叫李浩,剛滿十歲,竹城人,竹城在廣城東北百餘里,算是鄰城。他父親也是宇院畢業的,做竹城城守。從小,李浩就被父親特殊訓練,為的就是成為宇院的靈童。
這次安宇路過竹城去拜訪他父親,順便收了他。
當然,也不是亂收,李浩也是萬里挑一的靈童,靈基水系一階。
李浩本來感覺安宇很重視自己的,可王二進一來,這感覺就變了。現在又多出個李濤,兩人還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不就兩個僕人嗎?」
「得給你們點顏色看看!」
不然,你們都沒有做僕人的覺悟!
李浩冷冷走到二人跟前,小臉仰起,大模大樣說道:
「這裡很冷,你倆去生堆火來!」
王二進和李濤收起笑容,驚奇地看向他。
在孤兒院,從來都是小的怕大的,哪有小的指使大的?何況還是一對二?
在他們的經驗中,這屁孩腦袋不正常!
需要教育。
李濤看了看對方,回頭又見王二進一臉謔笑,膽氣一橫,兇惡道:
「這麼大風,怎麼生?要生你生!」
李浩冷哼一聲:「你們不聽我的話?」
李濤嘴角一翹,上前就去推李浩:
「不聽又怎的,你不服?」
這一推不要緊,李濤只覺推在了冰壁上。李浩紋絲不動不說,自己的手還粘上拿不下來了。
李濤慌忙又上左手,想要把右手撐開。
這下更糟,雙手都粘在李浩身上抽拔不開,臉一紅,急得用腳去蹬。
王二進見情況不對,上前就想將二人分開。
哪知眼前一花,只見李浩小身體快速一扭,李濤直接被甩飛。緊接著,一個拳頭重重擊在自己腹部,巨大的力量讓王二進仰身便倒。
剛忍痛從雪中爬起,卻聽得一聲輕喝,李浩如小獸般跨來,一拳又把他擊倒。
真疼!
王二進裂著嘴抽氣,這小孩好大的力氣!
見老大吃虧,被甩飛的李濤翻身抓起雪堆里一塊尖石,從身後撲向李浩。
沒及近身,卻見李浩一個轉身,同時手一揮,口中念道:
「凝!」
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刺啦一聲,眼前直接凝出一個大冰塊,將李濤凝固其中。右手握石,怒目清晰,象王院長房裡掛的怒目金剛像,人卻完全動不得分毫。
憑空凝冰!王二進大驚,慌忙喊道:
「快放了他!」
李浩笑而不語,施施然上前,小手揮起,便要扇王二進一記耳光。
剛要扇下,李浩全身卻突然無力,手軟軟垂下,接著脖子一軟,「噗!」軟軟倒在雪地上。
王二進楞住。
什麼情況?
卻見李浩又慢慢掙扎著坐起,沒管王二進,而是朝著松林外不滿地喊叫:
「安先生,這不公平,是他們先動手的!」
安先生出手了?
可.……距離這麼遠。
馬上,李浩象是被安宇傳音教訓了,又黑著臉不情願地一揮手。
一陣細碎的冰裂聲傳來。
王二進一看,凍住李濤的大冰塊突然間整個粉碎掉,李濤跌落在地,臉漲得通紅,大口大口地在喘氣。
兩人不敢說話了。
太匪夷所思了!太可怕了!
一出孤兒院就遇到這樣的事,完全無法想象。
很快,初五趕到。
先察看了一下李濤,沒啥異樣,拎起來走到王二進這邊,又拎起了王二進,瞪了一眼李浩,轉身朝流雲星大步走去。
李浩冷冷跟著,恨恨地沖王二進射出一道凶光。
流雲星中。
安宇捏著通訊器的手慢慢放下。
當然,他考慮的不是三個小孩打架的事。宇院的學生來時年紀都不大,打打鬧鬧很正常,院里也鼓勵他們爭鬥,以增長經驗。
初五之所以瞪李浩一眼,也不是因為他打人,而是因為冰固術是種很兇險的秘術,要是不及時放人,是要窒息死亡的。這在宇院絕對禁止使用。
李浩過界了。
安宇揪心的是剛剛凝聚影像的事。
很古怪,影像沒有凝聚成功!
不是自己功力不到位,而是,屍體大腦中的記憶全都被抹去了!
什麼都沒有了!
剛開始還不信,連試了三次,包括凝聚狗的記憶失敗后才確認。
確實被人抹去了。
人和狗的記憶都被抹去了。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可以抹去記憶!」
是的,記憶可以被抹去,可據他所知:整個大新朝只有老師才可以啊。
兇手應該是極厲害的高手,起碼和老師一個級別的!
而昨晚,自己只感應到了二木頭,並沒有感應到靈力大放的存在。
應該是對方屏蔽了自己。
如果廣城所在的碧山省出現這麼厲害的高手,不管是哪個勢力的,都必須馬上報告給老師。
看來,老師說的,隨著天地能量復甦加快,能人異士將層出不窮的話正在被驗證。
但,不知為何,老師沒回信。
抬眼見初五拎著王二進和李濤進來,立馬板起了臉。
王二進心頭直惴惴:
「安先生是怪我惹事了嗎?」
「對不起!」
和安宇之間,王二進認為安宇喜歡用默念這種方式溝通。
安宇傳音回道:「不!我生氣的是——你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王二進的臉一下變紅。
隨便誰說自己,王二進都不會臉紅,只有孟先生批評時會。
現在,安先生是第二個能讓自己感到慚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