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流言
「欒姐姐莫氣,紅蓮姑娘也就在我面前這樣,想我身份低,確實讓人看不起。」說罷,拿綉帕抹了抹眼睛。
「閔寶林這話說哪去了,身份再低也是主子容不得她個婢女放肆!倒是我管教不周,害你受委屈了。」欒雲妝執起她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溫聲安慰。
「鬧脾氣在我們寶林這兒,寶林心善自然就算了。可這宮裡女人千萬,哪個不是人精,紅蓮這性子,奴婢進宮多年見的也不少,說句逆耳的,若不磨磨,將來是個招事兒的,小主可要小心別心疼啊!」墨玉適時地出聲為她家主子掙名聲。
「是啊,紅蓮比之芷若等人年輕氣盛些,聽了什麼見了什麼都是瞞不住的性子,畢竟才進宮規矩什麼的自然沒有墨玉她們明白,但也是跟了我多年的貼身,哪是那麼輕易換的?得謝謝墨玉的提醒了,往後我會多注意些!」紅蓮一向是沉得住氣的,這次反常定然是知道了什麼,見不得這主僕倆唱大戲了。
頓了一會,欒雲妝佯裝興緻勃勃地說:「忘了問,閔寶林這次找我是有何事?」
「皇上下令讓你好好養傷,讓咱們少來打擾,本該是好事,可……」閔秀珠一臉為難。
「閔寶林但說無妨。」欒雲妝微笑,標準的大家閨秀。
「聽說那日姐姐是被皇上親自抱回來的,好幾個的妃嬪都看見了,更有人說姐姐在御花園勾引王爺,皇上一怒,養傷是假,禁足是真。說姐姐……離冷宮的日子不遠了。」閔秀珠說完,偷眼看了欒雲妝,卻被她抓個正著。
眼神對上,欒雲妝只輕輕一「嗯」。
「姐姐難道不怒么?那些個人知道什麼呀,盡瞎說!」閔秀珠憤怒地一拍桌子。
「嗯,閔寶林也知道是瞎說,本主清者自清何必追究,大家都不是笨蛋。但我不追究不代表皇上和王爺們不知道,若是他們追查起來,這罪名可就大了!」欒雲妝故意壓低聲音。
「所以,閔寶林聽過就算了,別到處宣揚,你知道,我心裡是多不願意拖累無辜人的。」欒雲妝繼續可憐兮兮的表情。
「這事都是上官才人和憐寶林在那說,我才……既然姐姐已經打定主意,我也不知如何勸,就先行告退,姐姐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可隨時叫我!」她見欒雲妝態度,有點失望,終於捨得走了。
等送走了閔秀珠主僕,欒雲妝吩咐趙康去將紅蓮綁來。話是這麼說,趙康他們可是不敢真用「綁」的,畢恭畢敬地將她請了來。
關上房門只余欒雲妝和紅蓮面對面,欒雲妝抿一口茶,說:「你可知罪?」
「奴婢無罪!」見欒雲妝瞪大眼睛就要發火,她忙又道,「若是給她跪了,奴婢就真是犯了大罪!」
「外頭風言風語都傳成什麼樣了,我竟然還被蒙在鼓裡,竟是由外人來告訴我!紅蓮,莫不是你要替我當這個主子拿主意了?」
「奴婢不敢!」紅蓮聽這話嚇得不輕,撲通一聲跪倒哭喊著,「小主有所不知,是那閔寶林太過分,現在又來咱們這假惺惺地哭幾句,奴婢氣不過並無冒犯主子您的意思!」
原來是前幾日紅蓮和桃子一塊去御花園采露,偶然遇到憐寶林和上官才人在亭子里起了口舌之爭,那閔秀珠路過本來是勸架的,卻說著說著扯到了欒雲妝身上,對於她們說的關於欒雲妝隱晦的話語,閔秀珠不辯駁也就罷了,竟然還跟著起鬨,小人姿態做得足足的。
看她今天來,就是故意告訴欒雲妝這事,想禍水東引,兩邊討好。果真是虛偽得可以!
「她怎麼做那是她的事,再者她是主子,你是奴婢,你這麼對她,還以為是我的授意,你讓我面子往哪擱。要是人家知道你是自作主張,這麼個心大的奴才,遲早有人藉機把你從本主身邊換掉。幸好今天是閔秀珠,是比你主子我位份低的寶林,沒有處置你的權利,要是遇到高位上的那些,你今天的作態可還有活命的機會?本主可還有出頭之日?還有,這整個迎月閣都得為此付出代價,你可想過?」欒雲妝苦口婆心地說,墨玉這點倒沒說錯,再不敲打一番可就會惹出大事來。
「小主!奴婢只在氣頭上,沒考慮那麼多,奴婢現下已是知錯,請小主責罰!」
「知錯便好,但也要長記性!去院子里跪著,今日不許吃飯!」
「啊」紅蓮苦叫一聲,乖乖地退了出去。欒雲妝又召集了宮裡的奴才圍觀,都警告帶賞的說了一通,盼著他們能明白她的苦心。
紅蓮一跪,通風報信的各宮眼線也一一去了。叫了芷若和趙康盯著宮裡的奴才,還真抓著不少,都還在外圍伺候不足為慮,怕就怕近侍的幾個。
「小主!問出來了,多是太妃和兩位貴妃的人,但也有蘭妃和袁婉儀的。」趙康一威脅審問完火速來到面前邀功。
「袁婉儀?」好像是太傅之女,曾經見過一兩面,是個氣質溫婉的女子,沒想到人家在宮裡也是有點人脈的!
欒雲妝笑言:「趙康辛苦,去領些賞賜,莫要再喝醉了!」
趙康瞟一眼角落低著頭的芷若,漲紅了臉羞澀低下頭,上次他可真夠丟臉的,主子不受寵他愁前程故買酒消愁,半夜耍酒瘋竟往芷若房門去……幸好他是個太監,當夜沒人看見,否則芷若這等宮女,即使熬出頭了也因此再難出宮。可這欒小主卻知道,他沒說就是芷若自個說了,難不成她有意和他成事兒?想想定海總管,有了媳婦兒就是不一樣,從頭到腳的哪不是秀珠姑姑的手藝。每日回了房做不了男人的事,可也能享男人的福啊,有個人在家中等待噓寒問暖,端茶遞水,光是想都羨慕!
欒雲妝將二人反應收在眼底不挑開,要的就是這份尷尬的揣摩心思,無論結局如何都離不了心。
上官才人和憐寶林的話題無非就是上次皇上的留宿問題,本來說好宴席散後去上官才人那,走到半途卻被憐寶林引了去。二人頭次伴駕,不用擔心她人說罪,當然得把握住,於是便爭得不可開交,皇上最後去了憐寶林宮裡,也僅僅是去了。雖說欒雲妝是最後一個侍寢,但也只是表面上,前頭的宮妃即便被皇上翻了牌子,到半夜也會被張貴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請去,所以像袁婉儀一般還是處子的大有人在。這些可都是死去的詔順皇貴妃的功勞,那日御花園之後,皇上抱著欒雲妝回宮,眼饞多少女人,她們安排個線人在迎月閣也是情理之中。可袁婉儀怎麼看都不像心機深沉的,她各宮都派了人去,仗著一個太后,仗著一個太傅老爹,不都是皇上該尊敬的人?她這樣做,不是要把皇上對她們家的情誼用這種方式消耗掉嘛。自皇帝即位,袁太傅在朝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難免傲氣些,對皇帝也少了幾分以前的恭敬,卻忘了是誰給他今日的地位與榮華。做帝王的什麼最忌諱?不就是那點人心猜忌嘛,譬如先皇陛下,先是將太子圈禁,再是將皇后軟禁,又是將妃子兒子當賊一樣防著,追求著那些永生之術,天底下哪有人能長生不死的,不過是帝王的一個美夢罷了!
這家人,真是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