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鳳舞天涯(六)
此消息一出即震動天下！人們不由得紛紛揣測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而金陵王家在接獲詔諭后頓時炸開了鍋！王晨陽架不住老伴和兒子媳婦的苦苦哀求亦決定隨機進京面聖，若實在不行他將找其姐姐王太後來為王紹偉求情。
但嘉明已決心以此為開端敲山震虎，同時也意在讓那些皇親國戚豪門顯貴們收斂著點，因此婉拒了舅舅甚至太后的求情仍堅持法辦！誰料王晨陽性格剛烈見皇帝外甥如此不講情竟一頭撞倒在了慈寧宮昏迷不醒，使原本就身體抱恙的太后病情急轉直下！隨後雖幾經皇后淑妃和太醫們的聯合救治但終無力回天！
「母后，您快好起來吧！只要您好起來，兒子什麼都答應您！」嘉明趴在母親王薔病榻前痛哭流涕地說道，太后微微睜開眼睛輕輕撫摸著嘉明的手弱聲道：「皇兒.……別難過了，母后.……並不怪你，這都是命數！母後知道你孝順.……但你是皇帝.……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從來就是母后的驕傲！也正是因為你是皇帝……身處權力頂峰又危機四伏，這麼多年來母后無時無刻不為你擔驚受怕，母后真的是累了.……想去陪著你父皇了！」一陣咳嗽喘息片刻后老太后又說道：「他們.……都來了嗎？讓孩子們都進來吧！」
以皇后無憂和皇淑貴妃慕容雪為首的一后三妃並寧王嘉瑜兩口子都圍在了太后榻前，太后對無憂招招手道：「扶哀家起來！」皇后趕緊上前和嘉明小心翼翼地將太后從病榻上扶起，太后掃視了圍繞跟前的子媳們一眼問道：「庄妃怎麼沒來？」無憂陪著笑輕輕回答道：「媛兒妹妹快生了……怕就是這一時半會了！」
太后聽了忽然臉色變得紅潤整個人也為之精神起來，無憂和師姐對望了一眼心中不由一沉：老人家恐怕不好了！忙暗示淑妃欲給她灌輸真氣，孰料太后擺手制止道：「孩子們，哀家很欣慰有你們這班孝順的子孫.……這麼些年皇后執掌宮闈有條有理，和你們一起伺奉哀家也是精心周到，教導皇子們也都盡心儘力！哀家替先皇和列祖列宗們謝謝你們！」
無憂感念太后多年對自己賽過親生女兒的愛護有加不由得垂淚道：「母后.……您就捨得這麼拋開您疼愛多年的兒孫嗎？您會好起來的！」一席話引得殿內哽咽一片，太后憐愛地替皇后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孩子，這麼多年辛苦你了！帝國和皇帝能有今天……也是多虧有你這麼賢德的皇后呀！九泉之下哀家可以很興慰地去見你父皇和列祖列宗了！」
就在大家一片哀戚之際忽聽得殿外有人高聲奏報：「陛下！陛下！庄妃娘娘生了.……是個小皇子！」太后一聽眉頭舒展笑逐顏開地垂首闔然長逝！
天寧宮鳳儀殿內，蕭無憂靜靜地斜躺在明黃絲緞軟榻上看著窗外的兩棵相思樹，「娘娘，陛下請您過去！」侍女小薇輕步走近她身邊小聲說道；蕭無憂仍是靜靜地一動不動半晌方吐氣如蘭地說了一句：「你去回話.……就說本宮身體不適，就不過去了！」
「怎麼啦？皇上在毓秀宮擺家宴賀小皇子滿月.……師妹你是皇后你幹嘛不去？」慕容雪依舊是人未到聲先到；蕭無憂見是師姐便對小薇吩咐道：「去吧，你就這麼回話！」小薇對慕容雪蹲身一福後退了出去。
「你不是也沒去么？」蕭無憂輕輕撥弄耳際秀髮反問道，慕容雪在她身側坐下道：「我知道自打母後過世你就一直跟皇上鬧彆扭.……也知道你心裡一直不痛快，反正這種場合也不差我一個.……索性就過來陪陪你嘍！」蕭無憂展顏輕笑一聲拉起慕容雪的手動容道：「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跟你做姐妹！」隨後又嘆了一聲說：「我倆沒去.……怕是有些對不住媛兒妹妹了！」
「母后這才過世幾天……國喪期間還辦滿月酒，也不知道咱皇上是怎麼想的？」慕容雪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蕭無憂沉默不語片刻後方幽幽吐了口氣道：「皇室歷來就有為出生滿月的皇子舉辦彌月大典的傳統……如今雖適逢母后崩逝國喪，但這祖制不可廢……況且這也是庄妃為皇上生的第一個皇子，取消慶典而只在宮中舉辦家宴.……皇上這麼做已經是縮簡到最低了！」
慕容雪聽她說完后並無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張絕美精緻但已日見消瘦的臉，忍不住一陣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擁抱著；「師姐，我想回揚州去看看……你陪我么？」蕭無憂靠在慕容雪肩頭輕輕說，慕容雪想也不想地回答：「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蕭無憂撲哧一笑道：「還好你是我師姐……若是哪個男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我還不感動的要死！」
慕容雪一把推開她嗔怪道：「你就貧吧.……要真的是哪個男人敢跟你這麼說，咱們皇上不把他五馬分屍才怪！」蕭無憂卻並不曾接她的話而是緩緩起身，一陣沉默后她毅然決然地轉身對慕容雪說：「師姐，我想就這幾日儘快動身.……你去準備一下吧！」
毓秀宮內，初為人母的沈媛正坐在全自動嬰兒感應搖搖車旁逗弄著小皇子；「娘娘，皇後來了！」侍女明珠急匆匆進來稟報，沈媛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正欲出門迎接，卻見蕭無憂在芳玲等數名侍婢宮女們的簇擁下信步走了進來。
「臣妾恭迎皇后！」沈媛蹲身一福垂首禮道，蕭無憂急忙上前攙起她說：「妹妹剛坐完月子就不必行此大禮了！」沈媛將其迎至殿中正位落座后，蕭無憂望著沈媛面帶歉意地說：「妹妹，小皇子彌月之喜本宮因身子不適未能前來……你不會怪本宮吧？」
「姐姐說哪裡話.……快別折殺臣妾了！本來太后薨逝臣妾和姐姐也是一樣傷痛不已，臣妾曾數次懇請陛下取消小皇子的彌月大典，但陛下都以如此會對小皇子及臣妾不公為由執意要辦！臣妾幾番陳情直至以出家為太后守陵相脅才讓皇上最終答應取消大典，但仍堅持在皇室中辦一個小規模的宴會，無奈之下臣妾不忍再讓陛下心涼才最終商定只在宮裡邊辦一個皇室至親才能出席的家宴！臣妾的這些不得已.……還望姐姐諒解！」沈媛一番真情流露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頓時融化。
蕭無憂起身走到沈媛身邊拉著她的手動情地說：「本宮就知道以妹妹的冰雪聰穎方能打動皇上！只是委屈你了！」說罷又讓沈媛叫人抱來小皇子，見小傢伙唇紅齒白一雙大眼睛撲凌撲凌地可愛至極不由大為讚賞！隨即讓芳玲拿來一串紫紅色異香撲鼻而來的珠子和一個明黃色的錦盒。
「妹妹，這是本宮為小皇子準備的禮物.……這串紫瓏珠乃是從千年紫檀木中所沁出的精油凝結后又為七彩玲瓏鳥所食煉成內丹而成，它能祛百病避邪害.……」蕭無憂又打開錦盒，但見一隻晶瑩剔透的玉鐲閃閃發光讓人心動不已！
蕭無憂取出玉鐲親手給小皇子戴上，接下來的一幕讓在場其它人無不目瞪口呆：只見原本透明無一絲雜色的玉鐲竟慢慢沁入一絲絲血脈，簡直就像極了人的血管網路！
「皇后.……這玉鐲所用的可是傳說中的『血玉』？聽說此物能與人心性相通血脈相連，僅憑血色即刻查證身體健康狀況？」沈媛驚詫之餘忍不住問道，蕭無憂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妹妹果真是博學多聞呀！不錯這正是采自極寒深海之地的血玉！」
沈媛立刻盈盈下拜道：「如此貴重的禮物臣妾愧不敢受！」蕭無憂急忙將她扶起道：「妹妹，且別說你我之間的姐妹情份……就憑你再次給皇室添丁也值得本宮犒勞不是！再說了本宮這是給咱家小皇子的禮物！」沈媛聽罷一時不能自己熱淚盈眶。
蕭無憂當下揮退所有侍婢宮女替她拭去淚水，倆人拉著手共同在沙發上落座；蕭無憂看著眼前這個美若天仙才華橫溢如今也為人母的傳奇女子，感覺上蒼真是造化弄人卻也算神奇莫辯！
沈媛見她只是靜靜看著自己卻不言語忍不住問道：「姐姐今日來可是有事要跟妹妹講？」蕭無憂明媚的眼神忽然閃爍出一絲憂鬱，片刻才說道：「妹妹.……我打算回江南一趟，皇上這邊就交給你了！」沈媛聽完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驚訝地問了一句：「姐姐想回揚州省親.……？這是應該的啊！您跟陛下說了嗎？」
蕭無憂仿似心事重重地垂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抬起頭露出依舊聖潔的微笑說：「我會跟陛下說的……畢竟離家甚久，父母跟前未曾盡孝卻已是陰陽永隔……相信皇上會體諒這些的！只是離京之後我有幾件事情放心不下還請妹妹幫忙……。」
「姐姐但請直說.……無論何等事小妹我都必定全力以赴！」沈媛義無反顧語帶堅定地回道；蕭無憂感性地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是最可信賴的！所以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走後你要多照看著點陛下……雖說他看上去還是龍精虎猛，但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沈媛點點頭應道：「這個是妹妹義不容辭的責任！這輩子我最大的幸福和義務就是照顧好皇上和孩子！」
蕭無憂看著她會心地一笑道：「這個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吧！」，見沈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便曬然一笑道：「好了.……瞧你到現在還會跟我臉紅，第二件事……這永渂既然已經選了唐嫣為王妃，而且據我看來李鈺這孩子和宋玲玲也有些意思.……他母親昭陽公主已經不在了，我是蠻想替蘭馨兒完成這樁心愿的！可惜怕是等不了了……所以還想請妹妹多在陛下跟前提一提，早日促成這兩樁良緣！」
沈媛聽到這裡愈發感覺皇后似乎在交代後事一般的不尋常！但又找不出好端端地說起這些事的緣由，於是儘力掩飾內心的不安笑笑道：「這兩件金玉良緣自應由姐姐主持才合情合理！況且楚王大婚您這親娘不在似乎也說不過去吧！」
蕭無憂又是一陣沉默后語重心長地說：「我已經決定就這兩日離開京城了，此一去怕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回來！萬一……我是說如果萬一我趕不上他們的大婚，就請妹妹幫襯著點吧！」「嗯，我們儘可能等姐姐回來！」沈媛點點頭應承道；「還有.……永賢和永翌年齡尚小，此番離京省親帶上他們多有不便，況且他們還有學業在身就一併請妹妹多加照看督促指導了！」蕭無憂無限深情地諄諄囑託讓沈媛內心好生不忍，愈發覺得這位世人眼中才貌雙絕德惠並肩的國母有著難以言明的心傷。
晚上天佑皇帝依舊留宿毓秀宮，一番激清雲雨後沈媛伏在嘉明寬闊厚實的胸間猶自回味；「陛下，皇后今天忽然跟臣妾說要回揚州省親……而且還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沈媛懶洋洋地在嘉明耳邊細語道，嘉明聽罷身體明顯顫動了一下問道：「哦……？那她還說了些什麼？」沈媛起身單手托著紅潮未褪吹彈欲破的臉萌然一笑道：「看來您是很想知道呢！皇后要臣妾好好照看著永賢永翌兄弟倆.……哦對了，她還要我跟您提提永渂還有李鈺的婚事，看來是想讓您親自賜婚吧！」嘉明聽完卻是一副不可置否地說了一句：「噢……睡覺吧，朕明日還得上一月一次的大起早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