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渲染的紫色
夜晚。病房裡間有一張備用的床,正是為了病患家屬可以在夜間也能照看好病人而特意準備的。「我這傷只是小傷而已,不需要在醫院治療也可以的。」冥看著坐在一旁正在看書的簡沫雅開口道。他不喜歡醫院的氣味,縱然在熙的管理下醫院的房間看起來並不像是病房,反倒像是在家居住一樣。可是……醫院終究是醫院,他不喜歡。
「可是相公……我擔心萬一有什麼意外,還不如在顏熙大哥這裡方便一些。」簡沫雅抬起頭有些皺眉道。「可是,我不喜歡醫院。」冥也皺著眉開口。「為什麼?顏熙大哥這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家一樣,相公……怎麼還會不喜歡呢?」簡沫雅有些疑惑,隨機看到他的眸子似乎閃過些什麼,簡沫雅心一震……這樣的眼神和上次一樣,有些傷痛,有些……恨?相公,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是什麼秘密竟然讓你流露出憎恨?
冥這一次沒有生氣,甚至連情緒也沒有改變,如果不是簡沫雅剛剛看到那一抹神色,她是不會相信相公再次流露出那樣的神色。「有個小孩子小時候經常生病,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帶他去看病。那時候……他大概才六七歲吧,只能依靠著自己兩條瘦小的腿走到醫院。說是醫院,不過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僅僅可以拿到葯的住所罷了。」他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病房裡顯的那麼低沉,還有一絲讓人心痛的感覺。
簡沫雅看著他,很認真的聽著。她知道這是相公口中的「他」是指自己的,這是相公小時候親自經歷的那段歷程,以前的記憶是他的,但是,以後的記憶會是他們兩人的。她這樣想著的。
「可是……沒有錢。在那個時候,沒有錢就不可以看病,就不可以吃飯,甚至……沒有錢會死。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像是整桶的水潑出去一樣。那個小孩子站在雨中沒有離開,因為那些人說如果他能夠在雨中堅持到雨停,就給他拿葯。」簡沫雅聽到這裡,心口一緊。這就是相公經歷的嗎?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心在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可是此刻正在說著的冥卻沒有任何的反應,聲音依舊和之前一樣「那場雨好像下了很久很久,從下午時分一直到傍晚雨才稍停。雨停后,夜已經黑了。而診所……早就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關門了。」簡沫雅的胸口隱隱的痛著,透過相公的描述,她彷彿身臨其境,好像真的看到一個倔強的小男孩兒,站在雨中只為了拿到葯。好像自己真的在他小時候的時候出現過。
「所以,我討厭醫院。」冥垂下了眼帘看不清情緒。當初剛認識熙時,知曉他是醫學上的天才,他極度的反感他,他不停地捉弄的他,他不止一次的向他說「你們真令人噁心!」可是……他一直在很溫柔的看著他,他一次都沒有和他吵過,甚至讓他到後來都不忍心在捉弄他。每次在組織里和別人打架,留下來的傷疤都是他幫忙處理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成了自己身邊不可缺少的一個人。而他自始至終也只踏進過這家醫院。
「相公,那後來……那個小孩子沒有拿到葯怎麼辦?」簡沫雅看著他擔心的問。縱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此刻完好無缺的站在這裡,她還是忍不住為小時候的他擔憂。那麼小的孩子,沒有拿到葯,他該怎麼辦?「後來啊……後來他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老爺爺,那個老爺爺懂得一些草藥可以治病,他采了草藥給他喂下。」冥說到這裡的時候眸子里總算有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了。
簡沫雅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還好……被一個老爺爺救了。「可是……」冥緊接著開口「那個老爺爺在他病好的三天後就死了。」「死了?」簡沫雅不由得內心一跳。冥沒有在回答,因為那個老人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那時候他不逃的話,如果那時候他不去找老人救他的話,如果那時候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不會心存僥倖,他不會逃走,他更加不會害死那個老人。但是,沒有那麼多如果,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
「好了,死女人故事講完了,趕緊去睡覺吧。」冥抬眸笑著催促道,可是眸底的深處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刺骨的寒冷。簡沫雅又豈會沒有看出來?她在相府見到過很多這種笑不達眼底的表情,然而她知道相公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因為他的內心比誰都要脆弱。
「相公,我會在你身邊的,直到我們老去,死去。」簡沫雅看著他認真道,她喜歡相公,也許這種喜歡會逐漸轉變成愛,所以她不會離開他的。看著她眸子里的認真,冥怔了怔隨即又笑著道「你這是在向我告白嗎?」簡沫雅心中微囧,就算是告白,也沒必要說出來吧……
但是在這裡也生活了那麼久了,簡沫雅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那又怎麼樣,難道不行嗎?」她這是第一次用那麼不像她的語氣說話。「喲,死女人,語氣很狂啊!」她這麼直白的承認自己的感覺,冥的心情竟然好了一點,而且……他眯了眯眸子,死女人的膽子變大了啊!這一點究竟是好是壞呢?唔……這樣就很好了。他暗自想著。
「我……我哪有……」聽他那語氣,簡沫雅之前的氣焰完全沒有了。冥看著她,不說話,只是微笑。他在想他要不要也趁這個時候向她說其實自己對她也有一點動心了呢?只是,這死女人會不會高興瘋了?唔……好吧,他承認,現在高興瘋了的是他,而且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了。
他的笑讓她有些發慌,簡沫雅轉過身朝裡間走去連看都不敢看他道「很晚了,我先睡了。」冥回過神兒來,就發現剛才還在告白的小女人不見了蹤影,看向裡間發現門已經關上了。這個死女人什麼時候離開的?
簡沫雅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獃,她發現自己失眠了。而且……她微微側頭看到的是一堵牆,一想到她和相公僅僅隔著一堵牆,心裡就更加的興奮。剛剛……她好像真的告白了吧?唔……好像是的。似乎有另外一個她在心裡這樣道。
「死女人,只說了自己喜歡我,為什麼不問我喜歡不喜歡你呢?為什麼不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交往呢?」冥也沒有睡著,同樣也是看著這堵牆小聲道。因為他知道,以她的聽力絕對可以聽的一清二楚。而他猜對了。聽到他的疑問,她微微一笑「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啊!你喜歡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我對你好,只是因為我單純的想對你好,即使你不會回應我。所以,你喜不喜歡我,想不想和我交往,決定權取決你啊!」
她知道,他聽不到,但還是開口說了。因為她相信,相公會明白的。而她也猜對了。冥不懂女人的心,但是,他懂簡沫雅的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簡沫雅就早早的起床,在未打擾到冥的情況下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還好她有武功走路就像是飄著一樣沒有任何聲音。而林非凡也早早的在病房外面等著。「林管家,你好準時啊!」簡沫雅看到林非凡已經在外面等自己了,不由得暗暗佩服他。「沫雅小姐也很準時。」林非凡恭敬道。
「嘻嘻,趕緊走吧,一定要趕在相公醒來之前趕回來,這樣才不會讓他餓肚子。」簡沫雅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她知道相公不喜歡吃醫院的飯菜,所以她今天特意起個大早趕回家給相公做早餐再帶回來,只是……希望這做早餐的程序能夠容易一些,昨天為了燉好雞湯,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材料。廚房裡的那些大廚們只能幹著急在一旁想幫忙,自己卻又不讓他們插手。
回到冥雪園簡沫雅連雷諾都沒來得及理直奔廚房。在這一段時間隱約可以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音……碗碟不小心摔碎的聲音,大廚們耐心指導的聲音,還有……雷諾哀怨的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簡沫雅一身狼狽的從廚房裡出來,懷中抱著一個保溫盒。本想直接就這樣去醫院的,簡沫雅自己一身的油煙味,又想到冥的潔癖……「林管家,幫我拿一下,我先回房處理一下我身上的油煙味。」她一把把保溫盒塞進林非凡的懷裡,飛一般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簡沫雅的速度很快,十分鐘不到就處理好了。要知道冥雪園可不是普通的宅子,光說要從房間出來到之前所在的地方就要花上差不多二十分鐘,而簡沫雅用了十分鐘,還是在要處理身上油煙味的前提下花了十分鐘。車子漸漸從半山腰上駛去,漸漸開進市中心。
簡沫雅緊緊抱著保溫盒,看著窗外。就在這時眸中一抹紫色一閃而過。「誒,停一下。」簡沫雅連忙開口道。「沫雅小姐怎麼了?」林非凡停下車子轉頭詢問。「你看……」簡沫雅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花店道「那抹紫色……很像相公的眼睛對不對?」紫色,它給人安全感和有點兒夢幻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