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以火焚身,獻祭給神
「該死!快傳信,讓梅朵唯他們把四元橋放下來!這樣會害死我們的!青光陣會讓巫師攻擊反彈,且是以原力的四倍返回的!」
「是。」
不一會。
「不好了不好了!武護法,我們的傳信蠱蟲沒有收到任何迴音!」
武護法皺眉:「沒有收到任何迴音?」
「是的,但是四元橋卻依然架著!」
武護法怒道:「那就讓同族們退下來!」
「可是……可是……可……」
「可是什麼可是!」
小巫師快哭了,大聲道:「可是退不下來啊!」
「混賬東西!珈藍塔要你何用?!」說罷袖袍一震,一隻血蠱直射入小巫師眉心,瞬間血肉化為水汽蒸發,一架骨頭跪在地上。
原來巫族的骨頭,和人的骨頭是一樣的。
只可惜,沒有人真的注意這個問題。
「強攻!就算灰飛煙滅,把青光陣強行衝破!」
珈藍塔。
聖護法質問殷淺淺:「武護法頭腦簡單,不成大器!星女派他去攻敦煌無異於自取滅亡!」
殷淺淺淡淡看了看聖護法,並不說話。她的眼中有一種濃郁的厭倦和寂寞。
「星女!請讓屬下前往代替武護法!」聖護法目光炯炯。
殷淺淺終於開口,說的卻是:「你去?去投降?」
聖護法臉色白了白,那件事,不會讓她知道了吧?他注視著星女,無波無瀾的樣子不像是知道了他投靠神子的事情。可是……心裡總有不安。要不……
聖護法緊緊盯著端坐在祭台之上的星女,她現在的實力,與之正面交鋒顯然是自討苦吃。
「星女這是哪裡的話,屬下怎會是投敵賣國之輩,尊司對屬下的好,星女對屬下的好,屬下莫敢相忘,定會一生銘記。屬下定然將熱血撒給珈藍,撒給星女。」一番話低眉順目,正義言辭。
殷淺淺淡淡的笑起來,笑容卻不達眼底。
「聖護法之心,淺淺感激不盡。只是敦煌,你是萬萬去不得的。」
聖護法一半憤怒,一半懼怕,一時間竟然難以找到話來反駁。
「行了,你下去吧,這沒有我的允許,都不準上來。記住了嗎?」
「是。」聖護法退出珈藍祭台。
「呸!什麼東西!賤貨,敢這麼跟本尊說話!早晚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小聲嘀咕著離開珈藍塔,聖護法面目猙獰。
殷淺淺冷笑一聲,把目光轉為遠方,敦煌的方向,那裡正在進行一場早已註定的廝殺。
右手中指輕點兩拇指,四隻小蟲飛出,落在敦煌城四方一角,正好是梅朵唯,蘭依木,竹嗒,菊斯柯四人所在之地。
四人在接到敦煌通知的那一刻正打算收回四元橋,卻被不知是什麼力量束縛住,本命蠱蟲不受主人控制,四元橋高懸不泯。
梅朵唯臉色一變,忙使出最大的力量收回蠱蟲,卻一瞬間天旋地轉,眼前彷彿一片迷霧。
「怎麼回事?!」力量源源不斷被抽走,築起四元橋的本命蠱蟲越發黯淡。在它完全失去光芒的一瞬間,一隻突然飛來的蠱蟲一口吃掉它,然後代替它的位置,重新築起四元橋的一面。
梅朵唯攤到在地上。
「蘭依木……」
「怎麼回事?」玄甲十騎到的時候,就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愣了愣。
梅朵唯突然明白了什麼,哈哈大笑。最後面目陰狠,對天長嘯:「殷淺淺,我以巫族神之後裔之名,詛咒你一生不得自由,與親參商永隔,與愛擦肩而過!!哈哈哈哈……」說罷,面目死灰。
「老大,我去看看。」
一探鼻息,早已斷氣。
玄甲十騎面面相覷,而四元橋依然架著。
「走!去其他方向看一看!!」
珈藍塔。
殷淺淺看著敦煌四方,那裡有墨色的氣體升騰。
是怨氣,一個巫在死前最後一絲殘念,凝結成莫大的怨恨之力。四縷煙霧緩緩飄起,飄過長空,停在珈藍塔上空。
「你們來啦……」殷淺淺低低的笑。身前聖道之劍審判之杖威嚴佇立,有傲世蒼穹之意,怨氣不敢輕易靠近。
「一生不得自由,與親參商永隔,與愛擦肩而過……很好,很好……」她凝視懷裡的涅月,寒冷如同數九寒天,如同身置雪山。
袖中陸續飛出十隻蠱蟲,直奔敦煌。
「就讓這詛咒,來的更決絕。」
敦煌。
「老大,這怎麼回事?宿主都死了,四元橋還不消逝?」
「怕是中了圈套……」
「什麼?」
「老大!你看,那是什麼?!」
老大抬頭,臉色驟變:「那是追命蠱!快跑!!」
十人架起馬,揚鞭而去。追命蠱緊追不捨,一時間,灰塵漫天。
雪皇宮。慕泠涯對案斟茶,神情閑淡。
「神子!我們快頂不住了!!」十七位巫師頭冒冷汗,本命蠱蟲在手中光芒漸淡,每個人臉色蒼白如紙。
「諸位若是頂不住了,敦煌還有救嗎?那時,死的不僅是我。」慕泠涯飲下一杯茶。
「神子,若是珈藍塔的星女出手,青光陣形同廢物!」
「她不會管你們的,繼續挺著吧,挺到星月古城的巫師來了,你們就可以休息了。」慕泠涯暗道:閻王殿休息。
「神子,此言當真?」
「當真。」
「公子公子公子!!」粟崢一陣風似得跑過來,拽著慕泠涯的袖子就往外拖。
「崢兒,你抽什麼風?」慕泠涯不動。
「誒呀!快出去跟我出去嘛!」粟崢繼續拖。
慕泠涯想了想,看這小鬼使出吃奶的勁了,回頭再把這衣服袖子扯斷了,神子變成兔子就不好看了。
「行行行,你放開。」
「那你快走啊!」
慕泠涯瞥了一眼粟崢。
粟崢忽然覺得脊背一寒,連忙拍馬屁:「公子你最近越來越春光滿面了啊!」
慕泠涯沉默一會,道:「你確定春光滿面是個褒義詞?」
「是啊!」點頭如搗蒜。
「好吧……那你確定春光滿面用在我身上合適?」
粟崢眨著大眼睛想了想,覺得這個詞簡直太普通了,怎麼能突出公子高大偉岸英俊瀟洒玉樹臨風舉世無雙的氣質呢?難怪公子生氣!
思及此,粟崢異常嚴肅,異常堅定道:「那就寶刀不老!」
慕泠涯道:「那還是春光滿面吧。」
「神子!您幫幫我們!」
慕泠涯回頭,看著十七位巫師已是檣櫓之末,淡淡道:「怎麼幫?」
「不行了,我們挺不住了!」說罷,青光陣突然泯滅,無數蠱蟲飛進來,血紅的眼睛,泛著毒光的觸角,都在昭告一場噩夢的降臨!
「神子!救救我們!!」
「神子!」
蠱蟲奔向慕泠涯,慕泠涯手指按到雲劍劍柄處,可那些蠱蟲卻繞過他,攻擊攤在地上的巫師。
慕泠涯緩緩放下雲劍。
身後傳來殺豬般的叫聲,蠱蟲鑽進血肉之軀,撕咬。翅膀發出的嗡嗡聲,還有不斷起伏的呼吸。
最後歸於平靜。
「玄甲十騎何在?」
「回神子,十位大人目前不知所蹤!」
慕泠涯沉默一會,雪皇宮下是一場人類與蠱蟲的戰爭。
「要不要派人去找十位大人?」
慕泠涯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道:「凶多吉少,莫去了。有火嗎,這些小傢伙都怕火。」
莫爾是先鋒軍六路的將軍,碧落臨走前吩咐他跟著慕泠涯。如今兵馬混亂,他來不及問慕泠涯為什麼知道蠱蟲怕火,便對著雪皇宮下喊:「火!用火燒!」
眾人反應過來,火乃世間熾烈之物,
一切靈皆遇火而焚。一時間,敦煌城內燃起烈火,每個人手中都有一個火把,蠱蟲果然不敢亂飛。
黃昏漸漸到來,大漠的高溫隨著太陽的降落而降,低溫襲來,將士們身穿鎧甲也覺寒冷,塞北冷意,永遠透著一股子肅殺。火把的光芒映照著每一位將士的臉上,那臉上的神情嚴肅,眼中卻透露出不可名狀的懼意,任何生物在遭受到比之自己強大數倍的生物攻擊時,都會情不自禁產生一種懼怕的心態,就算你是英雄,你是戰士,也不可能完全抑制這種人性。而區別就在於,英雄可以克服懼意,而凡人則被懼意克服!
慕泠涯便是前者,而他相信,雪皇宮下,那無數戰士,也是前者。
「神子,我們的木材快要燒完了,星月古城的巫師為什麼還不來?」
「沒有木材,把鎧甲燒了,沒有鎧甲,把衣服燒了,沒有衣服,就燒頭髮,燒指甲,如果燒完可燒之物,就把最後一顆火苗,留給自己!以火焚身,獻祭給神!」慕泠涯朗聲道,聲音穿透夜幕,抵達每一位戰士的心底。那聲音,溫潤清雅,卻斬釘截鐵。他天人合一,他神子無雙。
「以火焚身,獻祭給神!」
「以火焚身,獻祭給神!!」
「以火焚身,獻祭給神!!!」
無數人振臂高呼,崇拜他們最近的神子。所有人眼中,慕泠涯一襲白衣,佇立雪皇宮前,神情莊嚴而溫潤,有別於西域的容顏,貌若天人,縹緲如仙。
這一刻,他才是這群戰士心中的神,所有人懼怕恐懼不知所措的時候,只有他,淡漠孑立,卻給予了戰士們最大的勇氣,他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裡,就是希望,就是所有人的動力。
這才是神。
精神,文明,甚至時空的象徵,他穿越人性的猜忌,跨越世俗的偏見,仿若自亘古而來,踽踽獨行的樣子像極了九天之外的謫仙。於是世人只有仰望,紅塵絆不住他瀟洒,愛恨縛不住他自在。
「來了!來了!來了!!星月古城來人了!巫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