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宿命
「公子看來是懂玉之人,便知玉石無價。」老闆笑眯眯地說,實則是為了試探殊途晏是不是真的行內人,然後才好漫天要價。
殊途晏淡淡道:「不送有緣人?」
拉塔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客人您真會開玩笑,我倒是可以賣給有緣人。」
「夠了嗎?」
室內靜了片刻,老闆忙說:「夠了夠了,公子出手大方。祝願您和尊夫人執子之手白頭偕老。」這老闆漢語倒是流利。
殊途晏笑了笑,推著鳳兮離開鋪子,到外面的時候,鳳兮問:「你給了他多少錢。」
「不多。」殊途晏摸了摸他腰上的玉牌,道:「我同腰上的玉牌跟他換的。」
殊途晏把手裡的守護為鳳兮掛在胸口,道:「護你一生。」
鳳兮的手握住守護,緊緊握著。
這一生,又有多久呢?
誰知道。
……
「夫人,我們先去一個地方。」西圖塔笑嘻嘻地看向楚流婷,那一聲夫人叫的真是百轉千回,牙酸的緊。
楚流婷點頭。
於是我們西圖殿下的馬車停在了街道一邊,掀開車簾,熙熙攘攘,喧嘩熱鬧,楚流婷突然想起來久遠的徽州,也是這般繁華,這般喧囂。
「慢點,我扶你。」西圖塔先跳下馬車,然後扶著楚流婷下來。
兩人一同走進一家店鋪,牌匾上的波斯文字楚流婷並不認識。西圖塔便為她解惑:「那寫的是守護。這是波斯最好的一家珠寶店。」
「老闆,我前些日子看見的守護呢,還藏著幹嘛,拿出來讓我夫人看看!」
西圖塔說的波斯語,鳳兮聽不懂,只能隨意看看,她來自中原皇宮,什麼珠寶玉器沒見過,自然都是看不上眼的。
「喲,您來晚啦!守護剛剛叫人買走了!還是位中原客人呢!」老闆今兒高興,連帶著說話也熱情了三分。
西圖塔道:「買走了?就剛剛?」
老闆點頭。
西圖塔:「……」
「怎麼了?」楚流婷問。
西圖塔道:「有人先本王子一步,買走了守護!」委委屈屈的樣子,竟然是在跟楚流婷撒嬌。
楚流婷對他這一套顯然不善於應付,只能安慰他:「沒事沒事,寶物贈有緣人,我們晚了一步,就證明我們與它無緣,不必介懷。」
等了好久西圖塔也沒搭話,楚流婷疑惑的看著西圖塔。
西圖塔卻極其認真的說:「不是的,是我們的愛還不夠深切到感動天地,婷兒,不是我們無緣,是我們愛的不夠深。我以後一定會更愛你,努力愛你。」
楚流婷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西圖塔忽然牽起他的手:「走吧,我們找個安靜地方,實驗實驗我的作品。」
「嗯,好。」
待兩人走遠了,拉塔喃喃自語:「那男子這麼如此熟悉。」
忽然,他睜大眼睛。
「我的天!」
「爹,你怎麼了?」木拉侶進門就看見自己的父親震驚至極又欲哭無淚的樣子。
「木拉侶,你速度,馬上,最快!回家把我床底下最後一塊守護玉料拿出來!再召集全國最好的雕刻師!快!」
「啊?」
「啊什麼啊!快去!」
「哦……」
拉塔覺得,他今天的運氣肯定是花光了後半輩子的運氣。
「夫人,你看這兒!」西圖塔向剛下車的楚流婷招手。
楚流婷極目四望,這裡是一座廢棄的城堡,城堡四周有一片空曠的空地。大理石砌的地面,久被風沙摧殘,已經極為粗糙。
「這座城堡為何廢棄成這個樣子?」
「這裡是波斯皇宮舊址!想不想聽故事?」西圖塔雙手做喇叭狀,對楚流婷喊話。
楚流婷笑著搖了搖頭。迎向西圖塔,西圖塔對她張開懷抱,笑容燦爛。
······
「鳳兮,前面好像是一座廢棄的建築物,要不先去歇歇?」
鳳兮搖了搖頭:「我喜歡剛剛的長街,它熱鬧,喧囂,像徽州。也像京都。」
殊途晏笑道:「那就再陪你走一圈,直到你累了,不想走了,我們找客棧住下,然後明天繼續怎麼樣?」
鳳兮笑容純澈,點了點頭。
殊途晏不知道,他究竟錯過了怎樣一場刻骨銘心的思念。
彷彿命運總是眷顧那些無情的風沙,給予他們萬年千年一般的生命,不斷奔走飛舞,不期然的重逢,之後交織纏綿,如最動人的情話。
他推著鳳兮,往來路走去。
與此同時,楚流婷突然有所感一般,看向殊途晏所在的方向,除了一片空地,沒有任何。
西圖塔擁她入懷:「嗯哼,夫人,你剛剛在看什麼!」
楚流婷淡淡道:「看你。」
「我這麼可能出現在那個位置!」
楚流婷淡淡看了一眼他。
於是西圖塔道:「世間一切皆有可能!夫人教會了我一個好道理!」
楚流婷簡直拿他沒轍。
「你這風箏真的放的起來嗎?」
「不許懷疑為夫的技術!」
……
敦煌。
「什麼?巫術師被大祭司扣下一半?!」碧落猛的把桌上的茶盞推到地上,碎裂之音驚來一群侍衛。
「出去!」
一群人面面相視。
「我叫你們出去!都滾出去!!」
「是!」一群人再不敢留在雪皇宮裡,魚貫而出。
雪皇宮被簡略的修復了一下,往日恢宏不在,卻更顯深遠肅穆。
碧落來回渡步,然後坐在桌前,想倒杯茶卻發現早被自己摔了,又拍了一下桌子。
道:「一群廢物!」
靜了一會,碧落眼中的風暴稍稍平靜,神情冰冷如同星月神像。
「來人!請神子!」
大祭司此舉,是不把宿女放在眼裡了嗎?在星月古城,你想一手遮天?哪那麼容易?
碧落眼中漸漸生起冷意,三尺冰寒。
「找我?」慕泠涯一進門,看見一室狼藉,愣了愣。忽而笑了起來:「什麼事能讓你這麼激動?」用鞋尖踢了踢碎瓷片,對外吩咐:「來人把這個掃了,崢兒那個孩子總愛往這跑,回頭輕功沒練好先把腳扎了。」
碧落指了指她對面示意慕泠涯坐。
「我要回星月古城。」
慕泠涯挑眉:「回星月古城?」
「剛剛接到星月古城傳信,大祭司扣留了大半巫術師。」
「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幫助?那些巫師聽他的?」
碧落搖了搖頭:「你不了解巫師,巫師只聽神的。」
「那你和大祭司誰更像神?」
碧落看著慕泠涯,一字一句:「我就是神。」
「說得好。」
「所以我要回星月古城,現在不能和他正面交鋒,我想辦法把巫師聚集在敦煌,也就是說,這邊要靠你了,你若贏了這場仗,神子宿女之名再無疑義,屆時你我聯手,再除掉星月六司,那西域,便是你我的天下!」
「然後呢。」
「然後……」碧落搖了搖頭。苦笑:「你知道的,統一之後,巫族瓦解,西域會史無前例的孱弱。」
慕泠涯道:「所以,一定要在中原戰火平息之前完成西域的統一,我們還要有足夠的力量,讓中原不敢侵略。不過,戰後,百廢待興,窮兵黷武的事情中原不一定會做。但也不一定。我們還是要給自己留夠退路的好。」
「依你之見?」
「我倒是覺得,巫族沒必要一個不留,我們誰也做不到一個不留,總有疏漏。」
碧落眼前一亮。
慕泠涯繼續:「真正控制他們。為我所用。」
「我明白了。」碧落喃喃道,忽然想起什麼,道:「你說的,我倒是知道一種密法。」
慕泠涯對此極感興趣:「說來聽聽。」
「宿命。」
碧落站起身,看著雪皇宮斷壁殘桓,幽幽訴道:「宿命,這是巫族密法之中的最古老禁術。」
慕泠涯問道:「你是宿女,不能施展嗎?」
「要命的密法,我又不是殷淺淺。」碧落冷笑。繼續道:「就算是殷淺淺敢用,她也施展不了。因為,這種密法,是要達到巫術巔峰的。她縱然用了密法回光提升自身實力,可是還是不夠,遠遠不夠。至於我,我這些年來,勾心鬥角左右逢源,巫族術法落下不少。」
「那你說起宿命來有什麼用?」
「我想,總有人可以施展它。」
碧落沉默。
慕泠涯端凝遠處的珈藍塔:"夢回,這名字叫著便不祥。"
碧落暗道:當然不祥,迴光返照之後,必死無疑。
"神子難道沒有什麼對我說的嗎?"
慕泠涯回頭,靜靜看著碧落:"你想知道什麼?"
碧落與慕泠涯對視一瞬又別開視線,笑了笑:"自然是關乎星月生死存亡的事情,比如……"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珈藍塔,繼續道:"你與星女的密談。"
"你便是想知道這個?"
"對。"
"那我便告知你也無妨。"
碧落一愣,疑惑地看著慕泠涯,根本不相信。
"她要的,是巫族的滅亡。"
碧落再次沉默。
"你呢。"慕泠涯看似溫雅,碧落卻感覺到了話里的冷意。
"我?"碧落頓了片刻。
"巫族確實太強了。"嘆了口氣,青紗曼舞,她靜默的時候,像極了殷淺淺,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倦怠。
"所以呢?"
"所以巫族也確實該回到本應是巫族該待的地方了。"碧落捋順一縷亂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