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反噬
慕泠涯怒聲大喝,聲如雷霆,六色蓮花立刻化作猙獰的鬼臉,往他臉色咬去!
眸中的優曇花虛幻而出,在虛空中顯現,靈動之極的伸了個懶腰。
下一秒,鬼臉咬在了優曇之上,優曇花的清香撲鼻而來,轉而便發出一聲痛呼!隨後就想急速後退!
優曇花內,蘊含慕泠涯的靈識,又豈會讓這送上門的寶貝就這樣跑了?只見優曇輕輕搖曳,一股奇異的花粉瀰漫在四周,頃刻間落地,轉而生長出數之不盡的紅曇、紫曇、白曇!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封死了鬼臉的一切退路!
只是鬼臉並不死心,又化作一根極其鋒利的長刺,想要刺破這層層疊疊的曇花!
但它尚未完全刺破。一股優曇的清香再次傳來,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服從,或是消散!」
慕泠涯又是一聲大喊,蘊含他的天人合一的精神力,直顫它的心魂!
長刺緩緩散開,化作原來的樣子,六色煙氣!
它遵從的緩緩蹲下,對著慕泠涯跪拜。
但就在它跪下的剎那,陡然化作萬千飛針,帶著一股滔天煞氣直射慕泠涯!
「噗噗噗噗!」
慕泠涯的身前,虛空中不少曇花綻放,為他一一擋下,那朵優曇更是一步踏來,將六色煙氣徹底封存!
「嗤!」
優曇的清香似乎可以大大的剋制這六色煙氣,原本迷漫在四周的飛針,竟是一一消散開來!落在優曇花手中的本體,更是消散了大半個身子!
這種痛苦,已然不能在稱作痛苦,那是來自輪迴的煎熬!不出三刻,它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它怕了!憑藉它如今極高的靈智,早已感受了來自死亡的恐懼。它徹徹底底的跪拜下來,想要懇求慕泠涯的饒命。
但慕泠涯已然閉上了眼睛,對它的死活,不聞不顧!
轉眼間,六色煙氣變得極為稀薄,似乎風一吹,就會徹底消散!它已然虛弱到了連哀求的力氣都沒有了。它的目光中,透著一絲茫然和彷徨!
「服從,或是消散!」
慕泠涯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的聲音,更具無上威嚴!
它一聲哀鳴,化作一道符印,印在了慕泠涯的眉心之上。隨後便虛弱的飄散!
慕泠涯頓時有了一種心神相連的感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六色煙氣是真的虛弱不堪,需要很長時間的療養。
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六色煙氣有反骨之心,若是他日噬主,慕泠涯可就萬劫不復了!所以就在優曇花進入雙眸的剎那,與心神相連!若是這煙氣他日噬主,優曇就會在第一時間將他控制住!
做完這些,整個人一聲悶哼,從座位上軟到下去。
「哎!!慕賢弟·····慕賢弟?」
聖陽一把扶住慕泠涯,但他已然昏迷了過去。他清晰的看到,慕泠涯的眉心中,一朵六色之花一閃而逝!
這六色之花帶著一股妖異之色,將慕泠涯清雅的氣質破壞殆盡,美煞無比!
好在只是一閃而逝,聖陽一聲輕嘆,也不知道此物被慕泠涯降服,究竟是福是禍。
······
十七國中軍主帳。
「后莫元帥,上古十神器應運而生,末將十人不敢爭輝。」玄甲十騎恭敬地站在男子身前,神情不見一絲倨傲或屈辱,相反很淡然,榮辱不驚。
男子兩指輕扣桌面,輕輕的響聲在寂靜的軍帳里格外引人注意。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中原講究排兵布陣,陰謀詭計。而西域向來不削於此,拼的是真正的實力,鮮血累加起的榮耀。」他頓了頓:「可我偏不。戰場瞬息萬變,能保住一個孩子不死,就一定守好。敦煌那邊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可他們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重雪凰對殷淺淺心有芥蒂。」
「后莫扶風點了點頭,她們清楚的很,卻無能為力。示弱已經到此為止,下一擊,我要雪皇的血,為我軍祭旗!」
雪皇宮。
「報!雪相,城下十七國將士辱罵雪皇雪相,將士們忍不住了!」
殷淺淺在重雪凰開口問話的時候輕輕道一句:「忍不住也得忍。」
重雪凰看了一眼殷淺淺,後者伏在檀木案上,似乎睡著。
「傳令下去,不得妄動。」
「是!」
小卒離開之後,重雪凰看著昏昏欲睡的殷淺淺,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十七國忍不住了才對。」
不見殷淺淺回答,原來是睡了過去。接二連三的控蠱耗神,精神力早就被抽空了。
殷淺淺似乎不舒服的動了動,拖曳一地的長發鋪散開來。
重雪凰目光微凝。
她清楚的看見,那平時並不被人注意的發梢,微微染霜。白的觸目驚心。這才發現,那發色哪是正常的烏黑?竟透出些許不詳般的枯黃色澤。
重雪凰唇抿了抿,終是沒叫醒她。
「重雪凰!為何不戰?殷淺淺!可敢與星月古城大祭司一較高低!哈哈哈~兩個女人守的城池,敦煌莫非無人了?!」
這聲音灌注了內力,在敦煌城的上方久久回蕩,以至於重雪凰根本不必親臨城牆,便可聽道。
桌上茶盞里的水水首其震動,微微盪起漣漪。
殷淺淺不動聲色起來,直起腰,神情默然。
果然不復曾經了,輕而易舉便會睡著。
她撫摸著涅月,寒氣瞬間灌入身體。
時日無多了,西域的氣數,經歷了無數風霜雨雪日出日落,竟也已經快走到了盡頭,未來的溯世大陸波詭雲譎,烽火連天。敦煌,珈藍,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身靈氣也快消失殆盡,這亂世早已拉開序幕,熬的過真正光明的那一天嗎?
她握緊涅月,笑了笑。明媚而溫柔。
重雪凰幾乎以為看差了眼。
於是重雪凰忽然放了心,她怎麼忘了,這個星女,只要她還感覺身邊黑暗揮之不去,只要她還感覺天地桎梏不得自由,只要她還覺得悲哀。她就肯定沒事!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了,沒有親眼見證新天下冉冉升起的那刻,她就不會死!
「重雪凰為帝不尊,其心歹毒,自開千年古陣殺盡同族,竟連自己的胞弟也不放過!如此君主,爾敢擁之?!」
重雪凰忽而拍案,玉案震顫,茶杯之中早已不見溫度,泛出一層層漣漪怒氣外泄,根本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那是她藏在心底一輩子都不想揭開的傷,那是此生最後一個愛她的人。
此生最後一個啊!
「忍。」一個字,殷淺淺古井無波。
重學凰沒說話。
「殷淺淺為聖不安,凈做些天理難容之事!天罰已至,卻要降臨在整個西域頭上,哪有這樣的道理??速速奉上涅月,以身殉神了好!」
重學凰餘光看向殷淺淺,後者淺笑盈盈:「真是一張好口才,黑白不分。」
她又低頭看著懷裡的涅月,好似面對此生摯愛:「看,他們都要得到你。」那雙眼睛卻漸漸灰暗,不復剛才的幻滅。灰黑色的瞳孔,蒼白色的眼白,構成一種近乎神異的對比,蒼白的更蒼白,灰黑的更灰黑。從前明知她雙目失明,可與她眼睛對視,卻給人的感覺如同星辰明滅,可今日,此刻,總透露出不詳的味道,發梢染霜,瞳孔黯淡。
重學凰忽然大驚,不是驚異於她眼睛神採的泯滅,而是她嘴角漸漸流淌的鮮血。
嚇得她馬上抓住殷淺淺蒼白的手,那手骨冰涼,經常卜卦的手,端正而穩重,如竹。
「反……噬。」
重學凰馬上明白了,二話不說,封住殷淺淺周身七大穴,以內力緩緩注入,使她身體里的母蠱陷入沉睡。整個過程不過瞬息,重學凰像是經歷了很久,久到她覺得殷淺淺身體里的蠱母不斷吸食其主的血液,顏色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最後變成濃重的墨色。
汗濕重衣。
「無妨,別怕。」殷淺淺聲音有些低啞。卻越發溫柔。
她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靈魂的力量才最強,無數蠱子的死前最深的怨念加註在蠱母之身,它將……不死不滅。
「明知不可為。」重學凰低低道了一句。
「什麼雪皇,不過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罷了!當什麼皇帝,女人就該張開腿在爺身下輾轉承歡!哈哈哈~~~」
重學凰皺了皺眉。
「你他娘的再罵一句!雪皇其實你可以褻瀆的!?」敦煌將士雖然接受了重學凰的命令不動聲色,可是有年少氣盛的少年自是受不的敵軍侮辱自己的皇,皇族,是社稷的尊嚴!是臣民的榮辱!容不得半點褻瀆!
「哈,就說你們那個小娘子重學凰啊啊啊啊!嘖嘖嘖,嫁給古神可正好!」
星月古城有星月誕,每年的這一天,都會選出全城最美的女人,獻給神。以火融骨,以水葬衣。
「你放……」
「你被狗咬了一口,還要咬狗一口嗎?」重學凰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城牆之上,輕飄飄的一句話,止住了少年兵士的髒話,也順利使城下罵戰之人變了臉色。
嬋雅錦瑟保護之下的敦煌城。固若金湯,堅不可摧。那罵戰之人不敢靠近二十丈之內,可也是個功力深厚的主兒,硬是用內力把話全傳到了敦煌城裡。
重學凰心裡明鏡一般,這是坐不住了,他們耗不起。也心中隱隱擔憂著,殷淺淺,也耗不起。
於是。
她對著遠在二十丈之外的罵戰者笑了笑,使人不寒而慄。
「你說,女人該如何?」
那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繼而大聲道:「女人就是萬物,男人的附庸!!」
重學凰點了點頭,「很好。第二個問題,你對朕之胞弟有何看法?」
那人弄不清這重學凰搞什麼把戲,不過他的使命就是讓她憤怒,他只能拚命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激怒她,不過,似乎有些苗條不對。
「那個軟弱的重雨笛嗎?知道的他是敦煌皇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家深院里養的男寵!」無所謂不刺耳。不所謂不難聽。
重學凰笑的更風雅。
「真是……好極了。」
雪皇宮。
殷淺淺當然聽到了外面似乎近在咫尺的聲音,無奈的嘆息。
這就是女帝的悲哀。
因為世人嫉妒,世人愚昧,所以將這些奉天命而來創造樂土的人一一壓迫直至泯滅。真正才德兼備可共鑲大舉之人往往夭折。這個時代的弊端,這個天下的無奈。繼上古時期女權敗落,中原素來男尊女卑。而這樣的命運,在西域也從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