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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一章:贈蓮之禮

  三日後。 

  敦煌城外。 

  殷淺淺想,三哥醒了之後肯定會急瘋了吧。 

  可她不後悔。如果她生來就為了贖罪,就讓所有罪孽,她一人來承擔。 

  所有懲罰,她一人來背負。 

  「死到臨頭,還嘴硬。」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刺殺,這最後一位殺手,也是最厲害的一位。 

  毫無武功,她這是自取滅亡。 

  「你不會殺我的。」她面帶微笑,語氣篤定。 

  殺手清冷的眼中有一瞬間漣漪,默默看著殷淺淺。 

  「你看,你根本不想殺我。因為……」 

  「因為你是星女。」 

  殷淺淺當然不會相信一個殺手,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殺手,會有信仰。於是她下一句話就是問:「你要什麼。」 

  殺手毫不猶豫地說:「星女閣下欠在下一個人情,有朝一日,閣下自會清楚。城內有人來了,告辭。」 

  對於這個殺手,殷淺淺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遠方敦煌城門大開,一眾白沙覆面的女子魚貫而出,重學凰捧著一朵蓮花,款款而來。 

  「是雪凰嗎?」 

  下一刻,她接到一朵冰冷的蓮花,嗅著清冽的香氣,笑了笑:「贈蓮之禮,古時候了呢。何必如此正式。」 

  重雪凰躬身,鞠了一躬。 

  「星女之尊,當蓮配之。」 

  殷淺淺聽到耳邊的錦瑟之音格外的悲戚,不由問道:「敦煌怎麼了?」 

  「雨笛他,走了。」 

  殷淺淺一愣,重學凰握住她的手,道:「進城吧。」 

  「嗯。」 

  城中寂靜的壓抑,可細聽之下還是能聽出那種濃濃的悲傷之下壓抑的啜泣,悲傷陰霾。 

  殷淺淺看不到,整個皇城都被純潔的白綾覆蓋,鋪天蓋地一般的白色,重雨笛,謚號雨皇。 

  是皇。 

  重學凰退位詔書,傳皇位於其逝弟,自封雪相。代理朝綱。 

  「他該是敦煌的皇,十幾年前便該是了。」 

  誰也不知道重雪凰此時此刻,心中是怎樣的想法。 

  重雨笛帶著一生中最大秘密也最偉大愛慕離開了這個世界,而重雪凰,把她所能給的,全給了他。 

  殷淺淺知道,重學凰怨她。 

  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 

  ······ 

  婭洛音往四周環顧一圈,發現連個人都沒有,不禁有些疑惑,卻也顧不了那麼多,將碧落一把拉入屋內,緊接著關緊了門,且拉上了帘子。 

  屋內並無其他人,連個小丫鬟都沒有,碧落自然也肆無忌憚的在一旁坐下,目光深幽的看著她:「幾年未見,你何時變得如此膽怯?」 

  「人,都是會變得。就像你,變得陌生了。」 

  婭洛音望著碧落,神情透著一絲落寞。 

  碧落洒脫一笑,看到放在邊上的箜篌,眼中閃過片刻的欣喜,來到箜篌面前,輕輕撥動它的琴弦。 

  這種樂器在中原是見不到的,模樣有如豎琴,但卻是雙排琴弦,音域也更加的寬廣。 

  音色悠揚柔美的傳出,她轉而一嘆:「我們似乎很久沒有一起彈奏了。」 

  婭洛音點了點頭,坐與箜篌前,那有如青蔥般的手指開始輕輕的撥弄起來。 

  那婉轉輕柔的琴音中,充滿了哀傷。這個曲調碧落極為熟悉,情不自禁的哼唱起來。 

  遺忘有一把箜篌, 

  記憶用它彈奏無聲的憂傷。 

  世界讓我遍體鱗傷, 

  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 

  向我襲來的黑暗, 

  讓我更加燦亮。 

  ······ 

  一曲彈完,婭洛音感慨一聲:「原來你還記得。」 

  「這首曲子叫做遺忘,在我們十歲請教大祭司的時候而學,只是·····真的能遺忘么?」 

  碧落閉上了雙眼,心神沉浸在其中,久久無法自拔。 

  「今日你來找我,恐怕不是聽曲那麼簡單吧?」婭洛音笑道。 

  碧落睜開雙眸,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意。 

  「今日你聽了那狗皇帝的話,彈奏古月遺音,做的錯了。」 

  婭洛音一頓,低聲道:「他將我的家人,全部軟禁起來了。」 

  「這就是你變得膽怯的緣由?」 

  婭洛音沉默。 

  「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會被那狗皇帝軟禁?」碧落的眼中充滿了不甘與無奈。 

  「因為我不夠強。」 

  婭洛音說完,碧落的呼吸頓時一滯,看著她,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可到最後,唯有一聲輕嘆,「我幫你。」 

  短短的三個字,將兩人間的膈膜打破,不知為何,婭洛音突然信了,她相信碧落有那個能力。 

  碧落離開了婭洛音的房間,在知道其父母軟禁的地方后,並未直接把他們帶出來,而是先去救慕泠涯。 

  而此刻,粟崢已經來到了渠勒國的城門口,可城門早已關閉,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幕守株待兔。 

  身後的百姓也都圍了上來,他已經退無可退! 

  粟崢畢竟只是個孩子,即便打通了陽陵穴,學會了七星流雲步。他也不會飛! 

  「阿達西大大咔!索利闊達索利酷!」(你是哪裡來的小娃娃,識相的就把他交給我們。) 

  城牆上,古勒指著粟崢大喊,眼中充滿了憐惜。他雖然是個粗人,卻善待百姓,在他看來,粟崢只是個小孩子,定是被慕泠涯蠱惑所致。 

  粟崢終究不是西域人,眉頭一皺,指著古勒罵道:「小爺我聽不懂你們嘰里呱啦的鳥語,你們害我家公子重傷,這筆賬早晚都會給你們算回來!」 

  古勒一愣,看著粟崢,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原來也是個中原人!」 

  粟崢這番囂張話語,原本以為這些人是聽不懂的,卻不想人群哄得一聲炸開,緊接著瘋狂朝著粟崢沖了過去,看其架勢,像是要把兩人活生生的撕成碎片! 

  「媽媽咪呀!你們踏馬聽得懂我說話啊!」粟崢的臉色變得慘白無比,看著昏迷過去的慕泠涯,哀嘆一聲:「公子,崢兒已經儘力了,大不了······到了地下我還陪著你。」 

  就在這時,一曲低沉的塤音如遠古魔曲,浩瀚襲來! 

  音色渾厚,似黃泉滾滾而來,化作一曲殺伐之音! 

  所有人通體一震,面色大變,眼前的景象彷彿被抽離,轉而化作一片黃泉的世界!無數怨氣繚繞,化作一個個猙獰的怨魂撲來。 

  這些怨魂看起來陰冷恐怖,似要將他們盡數吞噬! 

  這首曲子粟崢不陌生,正是黃泉! 

  粟崢也看到了這一切,可他並未驚慌失措,因為在黃泉彼岸,他看到了吹塤的女子。 

  正是碧落! 

  慕泠涯曾經也教過粟崢一個道理,相由心生,心魔便斬不斷。若心中無念,所謂的心魔,就不攻自破! 

  而那些百姓卻並非人人都像粟崢那樣想,看到怨魂的撲來,早已嚇的膽戰心驚。再加上所有人都圍在一起,只要稍微一混亂,所有人都亂了。趁著百姓混亂之際,粟崢一把架起慕泠涯,腳踏七星流雲步從人群中從容穿梭而出! 

  碧落的手指指向一個小街道,粟崢看到后連忙往那小街道奔去。 

  看到粟崢漸漸消失不見,碧落也不在吹塤,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古勒是第一個蘇醒過來的,看著城下糾錯在一起的民眾,而粟崢和慕泠涯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眼中的憤怒可想而知。走到城門大鼓之前,開始擊鼓。 

  「咚!」 

  強勁的鼓音震蕩開來,所有人的心跳也隨之咚的一聲巨響! 

  腦海中原本凄厲的黃泉怨魂在聽到鼓音的瞬間,有如醍醐灌頂,瞬間清醒了不少。 

  「所有將士聽令,給我挨家挨戶的收,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慕泠涯挖出來!若有人敢私藏罪犯,連誅九族!」古勒大怒道,他很清楚,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職而放走了慕泠涯,那麼倒霉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諾!」 

  所有將士齊聲應允,化作數排長龍往城內搜捕。 

  就這樣又過了三日,但慕泠涯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古勒把渠勒國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好幾遍,就連國王的後宮也沒有放過,可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蹤影。 

  渠勒國王氣的暴跳如雷,即便是塗窪,也是神色陰沉,狀態極為不好。 

  「王八蛋!怎麼會這樣!難道他還會隱身不成?我堂堂渠勒國,緊閉城門后,竟然連個異族人都找不到!」 

  國王罵完,一把拾起邊上的香爐,往古勒身上砸去。 

  古勒不敢躲閃,被香爐砸到了身體,灑了一臉的香灰。那香爐雖然華美,但不耐摔,掉到地上便化作了碎片。 

  塗窪在一旁道:「陛下,動怒只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與其在這裡責罵古勒大將軍,不如靜下心來想一想,渠勒國的哪些地方,我們漏了。」 

  古勒苦笑,對著塗窪感激的一拜,「塗窪國師有所不知,三天來,我已經出動了將士把渠勒國所有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即便是陛下的寢宮都沒有放過,可始終一無所獲。若非我知道城門必須要陛下的玉璽方可打開,早已懷疑他們已經出了城。」 

  塗窪臉色微沉,卻也無可奈何。 

  古勒再次退下搜尋去了,大殿上只剩下了渠勒國王和塗窪。 

  「國王陛下,古月大祭司已經傳來消息,敦煌城久攻不下,需要派兵支援。不知······」 

  塗窪還未說完,國王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寡人的國家,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塗窪,若不是因為你,怎會出現神子這等妄語?!寡人沒有殺你,已經給足了你爪窪國的面子了。」 

  塗窪的眼底閃過一絲怨毒,但臉色卻是賠笑起來。「陛下請息怒,我只是把大祭司的消息轉告給您,還請陛下自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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