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心疾難醫
「看，又走錯一步棋。」
「好吧。長情確實心思細膩。」
「好啊你，諷我女人心？」
「哈，長情，你的龍，散了。」
「唔，失誤。」
呵，真是懦怯啊，瀟湘啊瀟湘。
「子珏兄，有句話不知當講否？」
「但說無妨。」
「這……在下唐突，未央嫂子是哪裡人士？」
瀟湘敲門的手一滯，她也想知道。
蕭子珏似乎猶豫了一會，才道：「不是中原人。」
一句話已經證明了很多。至少殊途長情明白了。
他嘆了口氣：「你啊你。未央嫂子，是西域的巫師吧，你雖是殊途家的外戚，但既然為殊途辦事，便也要遵守殊途家規。不能與巫術師結合，這是百年來的規定。」
「你怎麼看出來的？」
「巫師在上古時期作為天命者傳達上令，為蒼生祈福。可久而久之，天命者做久了，誰人不想……逆天而行呢？你一定聽說過如月令。」
「很久的一段時間，她是一個民族的罪人。」
長情淺笑：「所以，這便是這條殊途家規的由來。巫者，是天命所歸的罪人。」他輕輕落下一子，殺掉大片黑子。
蕭子珏推算了幾遍棋路，道：「和局。」
這盤棋，爭鋒相對，誰都不肯吃虧，兩敗俱傷是一定的，但黑子到最後難免吃虧，輸個半子一子的。
但，白棋先行。故而，也只能算和棋。
長情沉默，繼而道：「夜如何其……」
——夜未央。
蕭子珏目光幽深：「願賭服輸。」
這話，顯然不是對殊途長情說的。
瀟湘聽到最後一句話，苦笑。
子珏哥哥，你的願賭服輸，是對誰說呢？
瀟湘轉身，緩緩離開。
屋內的蕭子珏神情轉哀，喃喃道：「願賭，服輸。」
殊途長情把白棋推給蕭子珏，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肩。
「錯了，怎麼，是賭呢？」
若你視這場愛戀為賭博，便是，錯的離譜。
也許有些人能懂，而有些人，以後會懂。
「來，子珏，你我二人，再殺一盤。」
蕭子珏神情一凜，寬袖一揚：「好！」
有的人，把愛恨情仇看的比生命還重要，而有的人，雲水禪心，笑看風雲。
這個時節，掛花不開，可做糕點的人總會想辦法弄到些干桂花。
顧紫筱知道城南有一家人極愛桂花，每年都趁著花開時節摘下許多封存起來，賣給城裡的糕點店或者酒樓茶樓等地。
以往十里長風自己也有封存的桂花干，可是今年生意實在好，咳……具體原因大家都知道那麼就不說了。
拐過一條街道，穿過巷子，一家小院優雅佇立。
門前還站著一個人，寬袖長襟，身姿玉立。
那人回頭，微驚：「顧姑娘。」
顧紫筱笑道：「張生，真巧。來這家買花嗎？送給哪家姑娘啊？」
張生雖是書生，卻沒有死讀書的儒生酸腐氣，為人正氣，光明磊落。
「呵，送給七仙女啊！」
顧紫筱一樂，這時候門內傳來了動靜，一個小姑娘推開門，爭言道：「張哥哥肯定騙人，娘說了，七仙女住在天上的！」
顧紫筱認識這個十二三的小女孩，正是這家女主人的閨女，叫瑩兒。
張生見此搖了搖頭：「兩個女人，在下怕了。」
「我娘說了，我還是女孩，叫張哥哥別總女人女人的喊！」
張生默默問了一句：「高堂還說了什麼……」
瑩兒高傲的抬起臉，哼哼一聲，才說：「我娘還說了！張哥哥這種人不能嫁！會守活寡的！」
張生：「……承伯母吉言了……」
顧紫筱看著好笑，這一個小姑娘和一個而立之年的男子鬥嘴，完勝的居然是小姑娘。
張生明顯故意的，至是，每次他們見面都如此嗎？那到真是冤家，冤家。
「咳，瑩兒，你娘呢，姐姐想來向你娘買一些桂花干來。」
小瑩兒甜甜地說：「姐姐稍等，我娘正在給姐姐裝呢！馬上就過來了！」
顧紫筱好奇：「你娘怎麼知道我要來？」
「我娘說了，她估摸著十里長風昨年晾曬的桂花干今天肯定用完了！所以肯定有人會登門的！」
這院子的女主人，到時個會算賬的人，心思也足夠細膩，記得這城裡每一家商家桂花的存儲情況並按照每天的客人流量推算剩餘的。
是個人才呢……
說著，那女主人便提著袋子來了，不好意思的說：「讓姑娘久等了，不好意思。」
「無妨，跟張公子和瑩兒姑娘說話很有趣。」
女主人擦了把汗，笑道：「他們倆一個為師不尊，一個為徒不敬！哈哈，也虧了能湊合到一起去！」
顧紫筱接過兩個大袋子，付了銀子。
「哈哈，沒想到，還是師徒……」
女主人看見張生和瑩兒，對瑩兒道：「又偷懶？該去學新課了，張先生，這丫頭不能太慣著。」
張生憋笑：「好，好。」
顧紫筱突然想起了那個老婦人，想了想，才道：「張公子，你家的那個老婦人是？」
張生攏了攏袖子，道：「哦，你說乾娘啊？她啊……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鬟……」
顧紫筱點頭：「對了，家裡該添茶了。」
張生想了想，才道：「難怪那天乾娘支支吾吾，原來是缺茶了……」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天色。
「小瑩兒，你的功課，是躲不過去了。」
顧紫筱剛回到十里長風，便感覺不對勁。
門口，殊途長情靜靜地佇立，長袖飄飄，神情冷峻。看見顧紫筱，當頭第一句話就是：「瀟湘出事了。」
第二句話：「未央是巫師。」
第三句話：「蕭子珏喜歡瀟湘。」
顧紫筱一瞬間，大腦空白。然後放下手中的東西急急向內室趕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你剛剛說，蕭子珏，愛誰？」
殊途長情默然。
顧紫筱道：「明白了。瀟湘出了什麼事？」
「心疾。宿疾了。」
這可是大事，這病難辦。「可以治嗎？」
殊途長情搖頭：「蟄伏太久，突發隱疾，血脈不通。請來華佗還有希望。」
苦笑，華佗早就不知死在那個犄角旮旯化成灰了，縱使醫術絕佳如慕泠涯在這，能做的也只怕不多。一直以來，心疾難醫，百年前曾有名醫研製出緩解抑制的藥物，可千金難求，這小小酒肆老闆，又哪裡去耗費人力物力求神葯？
瀟湘只怕，在劫難逃。
「當年她母親，就是這麼去世的……」
顧紫筱見老闆走過來，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瀟湘她……」
「子珏在裡面……」
顧紫筱一愣，往前走，停在瀟湘門前，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卻聽不清說了什麼。
顧紫筱默然不語，長情嘆：「果然是願賭服輸。」
一刻鐘的功夫，好像格外漫長的，蕭子珏走了出來，臉上很平靜。
誰也不知道，剛剛他們說了說呢。
「叔父，能否把瀟湘火葬，骨灰留給我。」
老闆沉默許久，才道：「好好對她，別……別辜負我的女兒。」
蕭子珏答應。
顧紫筱眼睛一澀，那個青衣女子，緘默靜好。彷彿依稀還在眼前，一轉眼，便紅顏枯骨了。
偏偏他們都很平靜。
平靜的，透著一種死死壓抑的悲痛。
未央逆光站在門前，蕭子珏看過去，她微微一笑。
······
再說雲袖之外，尤其是第三條主脈上，逆水山脈的所有野獸昆蟲都聚集而來，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天空中時常傳來蒼鷹的鳴叫，在天空盤旋！
而山脈上的武者，則越發感到虛弱，已經有不少人跌在地上無力哀嚎。
浮沉子內力深厚，卻也一樣開始支撐不住，猶豫片刻唯有一聲暗嘆，停下了腳步！
突然一枚丹藥隔空彈來，速度極快，如一顆子彈，想要打穿他的胸膛！
浮沉子一聲冷哼，掌心一吸，頓時將丹藥抓在手中，放在鼻前輕輕一吸，頓時面露喜色！
他放入口中，臉色一變，張口又吐了出來，藥丸一捏，卻是出現一張紙條。
看后臉色陰晴不定，回頭望了一眼，陷入沉思。
片刻后似乎有了決定，掌心一震，紙條頓時化為粉末。吞下丹藥，盤膝坐下靜靜調息。
此刻，逆水山脈上還站著的，只有八人！
少林派的三個和尚體內隱有金光閃爍，對著身後眾弟子輕念大悲咒。那些少林弟子均盤膝打坐，口中默念經文。
其後方，武當派有一名青年男子，體內太極陰陽圖急速盤旋，挺著身板遙望遠方。若是慕泠涯在此，恐怕要對這青年男子刮目相看了。正是半年前有過多短暫交手的韓子岳！
若凌長瀟在此，對著韓子岳恐怕也會長笑三聲，太極之意，他已悟透了！
第四條主脈上，林昊天一派淡然！看著楚紫陽和蘇穎他們的打鬥根本沒什麼震驚的神色，很是稀疏平常，似乎一切都在算計之內。
此外，便是丐幫的吳長風和楊司寒尚且能行動自如，陳如亮如軟腳蝦般半跪在一塊大岩石前，嘴裡呢喃著：「踏馬的，這到底什麼毒，比小爺的七步軟筋散還要厲害。哎呦喂，師傅救命啊······」
剩下的一人，模樣虎頭虎腦的，此刻漫步而來，手中冰霧繚繞，內息極強！
在他所過之處，大地都迷漫了一層寒氣，不少武林人士均被凍得直哆嗦，看著他，面露驚恐！
只不過他並未傷害武者性命，只是一步一步的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