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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初入殊途

  待晚些時候,正中午。 

  顧紫筱走出了房門,今日一身嫩粉衣裙,裙擺素白。 

  未施粉黛,越顯得人似涼月,恰凝霜雪。 

  「今天我都要見誰?」 

  殊途晏把拿在手中把玩的柳枝扔到一旁,挺直腰。笑道:「你啊,等下見的人多了,我們邊走邊說。」 

  「嗯。」 

  帝都無疑是繁華的,天子腳下,金玉之地。 

  詩里云: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齊紈魯縞車班班,男耕女織不相失。 

  前方有賣傘的人家,花花綠綠的油紙傘擺了一路,像是爭奇鬥豔的花朵。 

  殊途晏看見紙傘,目光深了深,似流光映墨。 

  他走過去,隨意拿起一把,墨線幾筆,勾勒出幾枝梅花,大量的留白,就好像心裡的空曠。 

  「顧姑娘,這把如何?」 

  顧紫筱湊上來看了看,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換一把。」 

  殊途晏聞言則是異常開心的付了錢,撐起來往前走。 

  走了幾步,回頭:「還愣著做什麼,這是給我自己買的,嘖,這太陽真毒。」 

  顧紫筱:「……你活該沒人敢嫁。」 

  「女人的嘴不能太毒,小心害人害己,你說萬一慕公子不要你了你上哪哭去?」殊途晏絲毫不退讓的還嘴。 

  「別廢話,你快說我今天都要見誰。」顧紫筱避其鋒芒,以守為攻。 

  殊途晏這才收斂些無賴表情,靠近顧紫筱一些,順便幫她擋了陽光。 

  「殊途家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韜光養晦,總家核心其實早就不在徽州了,我們的人才都在帝都。皇帝或許會想到殊途家有后招,可他們想不到在天子腳下,他眼皮子底下,我們能搞出大動靜。」 

  顧紫筱道:「最安全處最危險,反之亦然。」 

  「沒錯。紫筱,你知道殊途家可以隨便的失去什麼嗎?」 

  「金銀。」 

  「那麼最不能失去什麼呢?」 

  「人才。」 

  「對,就是人才,金銀珠寶失去不足為惜,殊途家得以生存靠的是人才。你要記得,殊途家的祖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殊途晏帶著紫筱拐進來一條小巷子。 

  他繼續道:「你今天要見的,就是支撐起整個殊途家的人才,一個家族的興起,必須是無數人的心血,他們都在暗處默默奉獻,或許一生都默默無聞。可卻讓人敬佩。」 

  顧紫筱笑著說:「往往這樣的人,有一種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傲氣。」 

  殊途晏點頭:「其實每個人都有一種傲氣,即使是再怎麼命卑身微的人。」 

  「那麼,如何去消磨掉這種傲氣?」 

  殊途晏看了一眼顧紫筱:「為什麼要消磨?人性使然,何必執著更改。平白無故害人失去了驕傲,你豈不罪過了?瞧,我們到了,荷風別院。」 

  還沒等殊途晏扣門,門便從里開了,像是有人一直在等他們。 

  也確實有人一直等他們。 

  「二弟,顧姑娘。」正是殊途墨,他換下來連日趕路的那身風塵僕僕的行頭,只穿件長衫,書卷氣極濃。 

  「大哥!」殊途晏把油紙傘遞給顧紫筱,走上前拍拍殊途墨的肩。 

  殊途墨看著自家二弟,陰霾的心境好了許多。 

  「你其實不必隨著家族顛沛流離。」 

  殊途晏大可以去西域接管絲路上的生意,從此做個自由人,酒間花前看雲捲雲舒。 

  「大哥有這麼跟自家弟弟說話的嗎?太不把我當你弟弟了。」身體里流的,是殊途家的血,因為深愛,所以,什麼都無所謂了。這也是他放棄這次西域之行,來到帝都的原因。 

  「瞧我,是氣糊塗了。這個風夜,趁火打劫也就罷了,偏偏傷了清風。」 

  殊途晏一驚:「清風?!清風怎麼樣了?小妹沒發瘋吧?」真了解自己的妹妹…… 

  殊途墨苦笑:「斷了一隻胳膊,小妹當場砍了那人兩隻胳膊,現在舊傷複發,沒醒呢。」 

  這渺渺數語里血腥氣卻極其強烈,殊途晏不住皺眉。 

  殊途墨突然道:「瞧我們只顧說話,怠慢了顧姑娘了,快讓顧姑娘進來喝杯茶啊,二弟別擋著路,快進來!」 

  「哦……」 

  顧紫筱收起傘:「客氣什麼,從今天起,我算半個殊途家的人了。」 

  進了荷風別院內部,放眼望去與普通別院殊無二致,院內有棵柳樹孤零零的佇立,枝條垂下來,像極了垂暮的彎腰。 

  正屋前廳,門上方的牌匾黑墨描金,上書殊途。 

  顧紫筱跟殊途墨走,身旁是殊途晏,殊途晏狀似無意得問:「大哥,叔叔在嗎?」 

  殊途墨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殊途晏,那一眼看的殊途晏汕笑不已。 

  「二弟,來都來了,你還怕見二叔嗎?」 

  殊途晏不吱聲。 

  顧紫筱聽著二人的話,接了一句道:「二公子這是害怕見誰?」 

  殊途墨笑著對顧紫筱講:「他的風流賬,二叔是這族裡最德高望重的長老,他有個小女兒,年齡與二弟相仿,一直傾心於他,可是二弟不懂得收斂,把人家姑娘的心剜開來傷。二叔見他一回打一回。」 

  顧紫筱聞言笑了:「殊途晏你還有今天啊。」 

  殊途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年舊事了,如今季若早為人婦了。」 

  「你可別忘了季若成親當天夜裡說的話。」殊途墨提醒他。 

  殊途晏不再說話,頗為無奈的笑笑。 

  顧紫筱來了興緻:「那姑娘說什麼了?」 

  有人在身後道:「季若丫頭說,你不喜歡我,我就喜歡別人。」 

  殊途晏猛然回頭。 

  「二叔!」 

  於是顧紫筱見證了一個憂鬱美少年瞬間變身狗腿美少年。 

  說話的那人是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滄桑的面容依稀可辨當年的樣子。 

  殊途南寧看著殊途晏,冷哼了一聲:「我本該揍你,你就感謝這位姑娘此時在場吧!」 

  顧紫筱很想說:沒關係,你老就當沒看見我,隨便揍他哇! 

  殊途晏對顧紫筱拋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看的顧紫筱一陣惡寒。 

  「二叔,嘿嘿。近來身體可好?」 

  「你二叔我一向好的很,揍你一頓就感覺更好了。」殊途南寧面部表情很平淡的說著這話。 

  於是殊途晏不敢接話了。 

  關鍵時刻還得自家兄弟救命,殊途墨挺身而出道:「二叔,我得陪著二弟和紫筱去見眾長老了。」 

  殊途晏感動的簡直要聲淚俱下。 

  殊途南寧點了點頭,視線轉到顧紫筱身上,打量了一遍,然後才開口道:「這位便是近水樓的顧仙子?」 

  他說的是近水樓的顧仙子,近水樓是青樓,顧仙子是名舞伎。 

  這是個目下無塵的人,他看不起風塵之地的女子,估計心裡還得以為他狐媚兩位公子呢。 

  顧紫筱笑著明媚:「小女子顧紫筱,見過殊途叔叔。」 

  殊途南寧道:「嗯。」 

  殊途墨覺得自家二叔有些過分了,但做晚輩的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只好帶著顧紫筱離開,殊途晏也是巴不得趕快走。 

  「別介意,二叔並非無心與你過不去。」 

  顧紫筱聞言冷笑一聲:「殊途墨,你們到底留著一樣的血。」 

  殊途墨苦笑:「顧姑娘,別為難在下了。」 

  顧紫筱依舊冷哼一聲。 

  三人到了前廳,沒有想象中的很多人,只有一個老者在自斟自飲。 

  老者看見殊途墨點了點頭,然後視線直接略過顧紫筱轉到了殊途晏身上,他看見殊途晏時,目光流轉亮若晨星。 

  「二小子,你可算是捨得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殊途晏看見老者,也頗為高興,他走過去,隨意的坐在老者身邊,就像一個好久不見的好友重逢一般。 

  「傅伯,過些日子陪我去西域走走吧,你一去啊,那些分堂的人准高興!」 

  「喲荷!就你小子會說話!我跟你說啊,我有一盤斗轉玲瓏棋!一直想跟你玩玩的,這次正好,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你小子給我滾到我房裡來知道嗎!」 

  殊途墨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顧紫筱道:「顧姑娘請坐吧,準是人都讓傅伯遣走了,無妨,顧姑娘大可慢慢熟悉這裡。」 

  顧紫筱只對這老者好:「大公子,這位傅伯……」 

  「哦,這是父親的得力助手,幫著父親料理大大小小的事宜,全國各地的賬本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出任何亂子。只是好玩好鬧了些,跟二弟關係最好。」 

  顧紫筱點了點頭:「二公子小的時候肯定是個惹禍精吧。」 

  那邊傅伯耳朵尖,聽了顧紫筱一言頓時笑開了眼:「哈哈哈,這位小丫頭說的對,二小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小的時候沒少挨打!」 

  顧紫筱忍俊不禁。 

  殊途晏又被集體開涮,臉色異常難看。 

  殊途墨似乎很淡定的望天。 

  傅伯語不驚人死不休又來一句:「二小子小的時候鬧著要找媳婦,抱著他家老狗大黃死不撒手。」 

  殊途晏:「……棋你還下不下了。」咬牙切齒。 

  「哈哈哈哈·····」 

  一旁,只餘下殊途墨、顧紫筱的笑聲。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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