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筱醉淺離
顧紫筱不置可否,她說:「你信不信命?」
殊途晏搖頭:「我不信。」
顧紫筱好久才道:「我也不信。」
殊途晏又吩咐人上了一壺茶,醒酒茶。
他為顧紫筱倒一杯,邊說:「顧姑娘這是跟慕公子吵架了?」
顧紫筱斜睨他一眼,道:「關你屁事。」
殊途晏:「……」
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他認栽。
顧紫筱顧仙子……原來喝醉了喜歡爆粗……
殊途晏簡直哭笑不得:「幸好慕公子不在……」
「你再提他本仙子揍你!」
「行行行,我不提。你還行不行,能走回去嗎?」
顧紫筱極其認真的盯著茶杯里的茶葉,嫩綠色水面翻騰。一片熱氣裊裊中,她道:「殊途,是不是有些錯誤不應該被原諒……」
殊途晏不知她要說什麼,也只好接著答:「這個啊,那要看有多離譜啊。比如你殺人放火強搶民女,這就活該被扔豬籠。」
「若是我投敵叛國呢?」
殊途晏一下子嗆住了。
「咳咳咳……你說啥?」
「我說投敵叛國。」
殊途晏笑了:「那感情好,你若是真把這老皇帝推上斷頭台,我殊途晏第一個放煙花,肯定放的滿城都是!」
顧紫筱莞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向我求婚呢。」
殊途晏眼神黯淡了些許,他頗有把茶當酒喝的意思。
灌了一口,意味深長的說:「滿城煙火,以身相許。曾經有個人這樣跟我說過。」
顧紫筱不再問了,揭別人傷疤是件這種事情誰都不會去做。
殊途晏笑笑:「此事不提也罷,顧姑娘,其實世上沒有無法原諒的錯,只有不願放下的人。死抓著一些事不放,也是矯情了。」
顧紫筱輕嘬一口茶,然後很淡定的起身,瀟洒的留給了殊途晏一個背影。
「傻愣著做什麼,回去早點睡覺,明天還要很多事情要做呢!」
殊途晏飲盡最後一口茶,無奈的跟上,這姑奶奶真是一會東一會西,完全摸不清她下一秒要做什麼,真是頭疼。
「你慢點,別把人撞了!」
······
遠古時期,在尼羅河流域、兩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黃河流域之北的草原上,有著一線由許多不連貫的小規模貿易路線大體銜接而成的草原之路。這條路就是最早的絲綢之路的雛形。而如今,歷經千年之後,絲路終成一方彎延長路,浩瀚天涯。
絲路中路徑很多國家,其中,便有樓蘭。
樓蘭古國,也許是這漫漫征程里,第二個長安。
樓蘭曾是多少人的夢,天下芸芸眾生的愛慕之地。
樓蘭是西域一個著名的「城廓之國」。它東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古代「絲綢之路」的南、北兩道從樓蘭分道。
「淺淺,你想去見誰?」
一襲水袖長裙,殷淺淺站在樓蘭的街道上,兩邊都是古建築,黃土磚礫,異域風情。
「我不想見誰啊。」
「不是,我是說你來樓蘭是為了什麼?」藍離澈有些不辨神情。
「只是想了,就回來看看。」這裡是故土,樓蘭故土。珈藍塔,便在樓蘭中心。
「你答應我的,回紫靡谷。」
殷淺淺轉身,白色的裙擺打著轉,如高山白蓮。
「嗯。」
「那什麼時候回去?」
「過些時候吧……」
「淺淺!師傅在催了!」
「我說過些時候,過些時候好嗎三哥。」
殷淺淺語氣里有著懇求的意味。藍離澈嘆了一口氣:「也罷,反正這月月滿之前,你必須回去。」
「好。」
殷淺淺自顧自往前走,而風景在後移。
藍離澈有一種感覺,她彷彿永遠不會回頭了。
路經一家茶館,名字叫做藍雨,這明顯是中土的人開的。
藍雨,藍雨。
殷淺淺念著,突然覺得心裡有根弦輕輕的撥動了一下,茶館里有琵琶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勾起人心裡離弦撥弄的思緒,漫這淡淡的愁緒。
「這名字倒是取得好。」身後的藍離澈說道。
「是啊,刻著三哥的姓氏。」
二人走了進去,入門便是濃重的筆墨香。
「咦?墨香?不是應該是茶香嗎?」下一秒,藍離澈明白了,因為他看見一群人在埋頭揮筆,不知在做什麼。
待走進了,才發現這是在畫水墨。
一張張宣紙上儼然是花中君子的蘭花。
蘭花素有美譽,名士皆以蘭花之質作為平生之求。
藍離澈不禁暗笑:這群沒事閑的不去報效他們中原皇帝居然跑到這來附庸風雅了……
殷淺淺那邊在問:「三哥?」
藍離澈馬上走過去,抓住殷淺淺伸過來的手,笑道:「沒什麼,他們在畫蘭。」
殷淺淺點頭。突然問了一句:「三哥好像從未畫過蘭,只見三哥畫蓮了,谷里到處都是。」
「因為我又不是什麼君子,畫什麼蘭。」
「哦,原來三哥想做隱士!」
花中隱者,為蓮。
藍離澈不答,只是引著殷淺淺做到桌子前,末了,他似笑非笑,似假還真。
「不是一直在做隱者么?紫靡清幽,我除了外出任務不就是在谷里待著么?」
殷淺淺搖頭:「紫靡並非避世。」
「那淺淺說,哪裡算是避世?」
「我不知道。」世間之大,竟無一容身之處,酒間花前的日子,怕是今生無法豈及。
那邊看那些文士們潑墨的店小二終於注意到了有客人到來。於是趕緊跑來,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耽誤兩位客官了,不知二位想喝點什麼?」
藍離澈見殷淺淺不說話,便道:「崑崙雪菊。」
「好嘞!」
「崑崙雪菊此等珍品,三哥怎知這小店裡會有?」
「我也是猜猜,不過看來這家店的背景也不單薄……」
「三哥,你聽,不是琵琶了。」
藍離澈停下話音,一聽之下,點頭道:「確實,這次,是蕭。」
細聽之下,只覺蕭聲清婉,纏綿而清雅。如高山溪水,泠泠而歌。
「蕭本質便有三分凄婉,而這位吹簫人,卻蓋過了本質的凄婉,之餘清泠使人如沐春風。且不說技藝高超,光是這份心境,就值得我見上一見。」
恰好此時小二端茶到來,藍離澈問:「小兄弟,在下冒昧問一句,這位吹簫人,肯不肯露面與在下對飲幾杯?」
小二頗有些難為情,於是藍離澈道:「無妨,你把在下的請求告知那位-吹簫人就好了。」
「那好吧,客官稍等片刻。」
「這吹簫人若是個女子,三哥可是賺了。」
「哈哈哈,那可不是?」藍離澈拿起茶壺,為殷淺淺添了一杯,遞到她手裡之後,又為自己添一杯。
崑崙雪菊的香氣濃郁,撲鼻而來。
不一會,小二笑容滿面的走過來。
「客官,成了!重姑娘說他要請公子你這個知音喝茶呢!」
「哦?」藍離澈餘光瞥見殷淺淺似笑非笑的表情,明顯在揶揄他。
「來來來,客官請,重姑娘可不輕易見人的,公子看來是跟姑娘有緣啊!」
人家盛情相邀,藍離澈也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於是只好跟上。臨走時對淺淺道:「淺淺,別亂跑,等我回來。」
殷淺淺點頭。
藍離澈隨著小二穿過彩繪屏風,推開一扇門。
「是你?!」藍離澈目光微動。
「藍公子,別來無恙。」
吹簫人,正是那日風沙破廟的來者。
一身盛雪的重雪凰靜默端坐,珠簾垂蔓,美人如畫。
「公子,請坐。」
「恭敬不如從命。」
重雪凰執起茶壺,一邊倒茶一邊道:「我萬萬沒想到,公子卻是個知音。今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姑娘不見淺淺嗎?」
藍離澈接過茶杯,仔細打量面前的重雪凰,此地見面,也著實很巧。
「該見的時候自會相見。」重雪凰將杯中茶飲盡。
藍離澈目光忽閃忽滅,意味不明,忽的,他笑了笑。
「原來……是調虎離山。」
下一刻,室內無了藍離澈的身影,那杯茶,滴水未動。
重雪凰搖頭嘆息:「可惜了,本想結交一二的。」
藍離澈再次回到前廳,果然,桌邊空無一人。獨留西域名茶崑崙雪菊還冒著裊裊熱氣,消散於空中。
桌上留著一根竹籤。
藍離澈拿起一看。
上上籤。
這是叫自己不必擔心么?
「淺淺啊……」藍離澈不禁為自己的大意懊惱,淺淺與重雪凰是舊識,那麼一開始她就應該聽的出來是誰在演奏。
那麼剛剛她肯定是和小二在他沒有發覺的時候完成了某種暗號。
果然聰慧過人……藍離澈坐下,慢慢的飲著茶,崑崙雪菊果然是好茶,可惜品的時間不對。
白白浪費了一壺好茶。
慕泠涯此行,其實還是想去京城的,他終究還是放不下顧紫筱,早在三天前,江湖上就已經傳開了如夜山莊大肆劫掠殊途家的消息,雖說最後被殊途沚嚇退,但還是有許多要錢不要命的人去搶掠。
前方是往北的一個郡縣,清河郡,此郡是西北方向的交界口,西至嘉峪關,北直通京城,所以清河郡的人口也是較多的。
只是一路而來,慕泠涯的心始終沉著,因為,沿途的武林各門各派,皆緊閉著,有的甚至成為一片殘桓,甚是凄涼。屍體倒是被官府清理過了,但終究多了一份死寂。
碧落卻顯得有些平靜,對於這份死寂她並非無動於衷,卻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在她眼裡看來,似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公子······我們快點走吧,前面就是清河郡了。」粟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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