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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美人遲暮

  第三劍——雲水長天! 

  一劍離手,萬千清風齊鳴。 

  一個劍客,通常是不會讓他的劍輕易離開他的手中的,除非,那離手一擲,他有必勝的把握。 

  否則,劍客無劍,必死無疑! 

  尉遲銘眼睛睜大,欲躲時發現自己竟然絲毫無法動彈! 

  「呃!」 

  雲劍自他腹部穿過,金色內甲砰然裂開,帶起一串血花。 

  慕泠涯淡淡地看著尉遲銘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慢慢渡步到尉遲銘身後,拔出插在青石地上的雲劍,那劍上,血水順著劍鋒上的紋路流下去。 

  慕泠涯輕嘆:「便留你一條命罷。」其實這一劍看似兇險,但卻沒有傷害到尉遲銘的要穴,就是失血過多身體漏個洞而已。他轉身,向著城牆的方向,慢慢走去。 

  身後,兩個紫衣男子迅速架著尉遲銘離開。 

  慕泠涯看著天色,最深的夜色已經過去,每一秒,都將離天亮更近。 

  可是,天一亮。五行須臾必然崩毀…… 

  神女之淚,神女之淚怎麼還不到? 

  他又是一聲長嘆,能護著這地方多久,便護多久吧…… 

  拼盡全力,也要守這徽州城哪怕一刻的長安呢…… 

  ······ 

  「采兒啊……這徽州城,都要成修羅地獄了啊……快走吧,快走。回到京城你的父親那裡去,那裡,你能得到最好的保護。」白髮蒼蒼的老者語重心長的勸說著這個不願離去的黃衣女子,夢依采淚眼迷離,她看著躺在榻上的老婦人,枯瘦如柴卻滿眼流光,容顏依稀可辨當年風華絕代。 

  越美的東西,再毀滅之後,總能讓人覺得心如刀絞,遺憾終生的。 

  美人遲暮,也不過如此了。 

  老婦人見夢依采不答應,便咬咬牙,嘆了口氣道:「采兒啊,你是我夢家,我夢家的獨女啊!你爹膝下無子,老來得女,對於你的期望那是比任何人都要高,你,你不能讓你爹娘傷心啊!采兒……聽話,回京城去。」 

  夢依采跪在老婦人的榻前,淚流淌下來,似乎極其悲切:「祖母,你……你非要守著這裡嗎?爹爹……爹爹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祖母,你跟采兒一起走好不好?」 

  老婦人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夢依採的頭,語氣無限愛憐:「采兒啊,祖母就是屬於這裡的啊……這裡啊,是祖母的家啊……」眼前依稀閃現年輕時候年少輕狂,眼高於頂,對那些富貴公子哥很是瞧不起,偏偏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在桑樹下撫琴的男子,他有著一雙叫人心醉的眸子。 

  「采兒啊……你的祖父就在這土地下。」 

  一世終是有限的,任你年少輕狂高歌縱馬,百年後照樣是美人遲暮英雄白骨,這總是逃不了的。 

  夢依采突然有些後悔,什麼才是愛?愛又是什麼? 

  便是像祖母和祖父一般的生死相依,還是如父親母親那般的患難與共? 

  到底,什麼,才是愛呢? 

  她又想起了那個一身清華的白衣少年,站在滿樹桃花下那般無暇的寂寞。生生叫人不敢忘記。 

  情就像水,覆水難收。 

  於是她發覺的時候,根本來不及。 

  喜歡便是喜歡了,又有什麼呢?喜歡便去爭取啊!她夢依采別的或許沒有,但自信,她從來不缺! 

  可是當她自信滿滿的以為那溫雅的少年定會為她側目時,她甚至想到了洞房花燭夜,他挑起她的紅蓋頭,她溫軟嬌羞的執起他的手,然後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到他的手掌里,再輕輕地道:「采兒,采兒今天把自己交給你,莫要輕負······」 

  只是夢罷了。 

  只是夢! 

  夢依采啊夢依采,你太自信了。 

  「祖母……我……」 

  「采兒有什麼要說的嗎?」 

  夢依采笑著問:「祖母,你跟祖父是兩情相悅的對嗎?」 

  老婦人好像陷入了回憶,甜蜜的笑笑,說著:「是呢,當年可是一見鍾情。」 

  「那祖母……如果,如果那個時候,祖父有喜歡的女子了,你還會去喜歡祖父嗎?」夢依采有些緊張,說話聲音漸漸微小。 

  老婦人看著夢依采,一晃眼啊,孫女都長這麼大了,可她還是會時不時把自己當成當年的那個嬌蠻的千金小姐,一日偶遇一少年琴師於樹下,便滿心滿眼都是他。 

  再回首,滄海桑田,斯人已逝。 

  留她一人獨自惆悵。 

  「采兒,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夢依采點頭。 

  「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嗎?」 

  夢依采繼續點頭。 

  只聽一聲長嘆,老婦人悲憫地看著夢依采,輕輕撫摸她的頭。 

  「孩子啊……如果足夠深愛,就要準備好十分的悲哀。你這一生啊……才能了無牽挂的重新再來。」 

  夢依采擦乾眼淚,站了起來,對著老婦人笑了笑。 

  「祖母,保重。采兒走了。」 

  「平安便好。」 

  夢依采點頭。 

  她走到牆壁上,手指有韻律的敲了幾下,一條隱秘的隧道便展開了。 

  夢依采走進隧道,牆壁慢慢合上。 

  空氣中似乎還存留著她最後呢喃般的自語。 

  「我只是,只是在錯的時間裡遇到了一個對的人。」 

  「我又有什麼錯?」 

  「我沒錯。」 

  是啊,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錯呢…… 

  只是……只是……有些時候,天意弄人罷了。 

  都是常事。 

  殊途府。 

  「葉姑娘,你確定要留下?」 

  「確定。」 

  殊途晏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點了點頭,道:「那我尊重你的選擇,殊途家,會保護你直到最後一個戰士戰死的。」 

  葉寒萱道:「多謝晏二公子了。」 

  殊途晏擺了擺手,道:「無妨。」 

  一旁的粟箏也鬧著留下,葉寒萱冷著臉道:「你要是你趕快滾出城去,你紫筱姐姐一輩子都不會搭理你的。」 

  粟崢委屈地撇嘴,要哭出來的樣子,只見他抽抽噎噎地說:「我就要留下來等紫筱嘛!我要等紫筱!紫筱紫筱紫筱!!!」 

  最後簡直是魔音穿耳,讓葉寒萱和殊途晏都捂住了耳朵。等著小混蛋喊完了,殊途晏才笑眯眯地說道:「臭小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你紫筱姐姐可是在城外等你呢,你不去算了。」 

  葉寒萱看著殊途晏弔兒郎當的樣子,覺得實在是誤人子弟。但是……誤的是這小混蛋,誤就誤吧. 

  沒想到粟崢也不傻,指著城北就大吼:「豬才信紫筱在城外呢!她在城北跟慕泠涯在一起呢!」 

  葉寒萱愣了愣,然後涼涼地說:「你當著你家公子面前你也連名帶姓的叫么?」 

  粟崢道:「我才不是豬,他不打死我才怪!」 

  葉寒萱:你還知道啊…… 

  殊途晏看著這活寶,一時間覺得頭大。 

  城北依然有散不去的殺伐之氣,這長夜,漫長的叫人絕望。 

  五行須臾陣的光芒時隱時現,顯然已經撐不了太長的時間了,慕泠涯心裡焦急,臉色卻是不動聲色。 

  城下,尉遲銘被周圍的侍衛幹練的包紮處傷口,封住他幾處穴道,血也不再流出了。他吃下一顆丹藥,盤膝運功片刻。 

  片刻后,他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極為虛弱。 

  「大人,若無你支持大陣,千轉輪迴陣將不攻自破啊!」他的身側,蹲著一個紫衣男子,此刻憂心忡忡的說道。 

  尉遲銘陰沉著臉,看著城牆上一派淡然的慕泠涯,臉色變得鐵青。 

  「鐵牛!你來助我一同主持大陣!」他的手死死的抓著泥土,牙根緊咬,幾乎是把字擠出來一般。 

  他身側的紫衣男子連忙應諾,將尉遲銘扶到了千轉輪迴陣的陣眼之中。 

  「鐵牛,抱元守一,氣運伏海。你我二人如今心意相通,共同主持千轉輪迴陣!」 

  鐵牛的腦海中突然收到了尉遲銘的說話聲,當即照做,並回應道:「大人,你且安心運功療傷,這裡有我。」 

  「好!你且按我說的去做,這千轉輪迴陣,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可隨意操控!」尉遲銘說完,一聲輕念:「散!」 

  鐵牛如心有靈犀一般一揮袖袍,齒輪中互相廝殺的屍魅全部化為了雲煙。 

  「化槍!」 

  伴隨著尉遲銘說完,雲煙裊裊升起,凝聚成一把鋒利的長槍,尖端泛著烏光,似乎能將這蒼穹捅破一般! 

  長槍在形成的剎那,風雲變色,卻詭異的透著安靜之色。 

  「殺!」 

  鐵牛也同時大喝,那長槍,動了! 

  一道烏光閃過,比閃電都要快上一分,下一秒,已經刺在了五行須臾陣上。 

  此刻的五行須臾陣雖然及時被慕泠涯轉換成了土黃色,卻還是聽到了一聲宛如玻璃碎裂一般的『嘎嘣』聲! 

  這『嘎嘣』聲之後,宛如起了連鎖反應一般,一道道裂縫蔓延開來,一直到慕泠涯的腳邊。 

  慕泠涯一聲長嘆,「還不來么?那我便與徽城,共存亡!」 

  尉遲銘臉色滿是猙獰之色,一口精血噴在了陣眼之上。一旁的鐵牛也隨即一口精血噴了上去。 

  兩人目光變得極為嗜血,同時仰天一聲嘶吼。 

  「破!!!!」 

  那長槍上延伸出道道血色絲線,一道道紋路補滿了整個槍尖,緊接著,五行須臾陣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伴隨這兩人這一聲嘶吼,五行須臾陣,頃刻間化為能量,緩緩消散。 

  那血色長槍卻是未停,直逼慕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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