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欲與天公試比高
蘇問青搖頭,這真是氣急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蘇問青打斷阿曼惜的話,道:「你是怎樣的人我還不了解?曼惜,我知你擔心我,但是你要信我,他白凜戰不是不可戰勝!當年可以勝了他,如今亦然!」
阿曼惜沉默了好久,才說:「問青,我是信你的,我其實很放心。只是……」他有些遲疑。
「只是什麼?」蘇問青倒是不懂阿曼惜這時候的遲疑了。
「沒什麼,我多管閑事了而已。」阿曼惜到底沒有說出來,只是有些惱怒的起身要走。
蘇問青立刻起身攔住他。
他道:「我懂你。你是在為我的那句話生氣。」
阿曼惜停下腳步,回頭望他,那雙眼眸平靜無波,卻隱隱有些波瀾,漾起了湖水。「我知道你那是氣話,但是我覺得……心裡難受。呵,我阿曼惜依然如小時候那般矯情,不像個男人。」
蘇問青誠懇地說道:「對不起。」
「問青,我也有驕傲,但請不要對我的驕傲視而不見。」
「對不起。」
「沒關係。」
「走吧,你上次的傷剛好,接觸寒氣你才是不要命的那伙。」
「你還好意思說……對了,你什麼時候走?用不用我給你送行,祝福你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我後悔剛剛來找你,讓你凍死這算了。」
「……悔之晚矣。」
蘇問青無奈搖頭。
此生得一知己,縱死無憾……
渝州,城主府。
白凜戰負手而立,紫青焰就在其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想起這人昔年金戈鐵馬,肆意沙場,何等風采!今朝隱在這小小的渝州城裡,身上那分殺伐也漸漸平息了,那雙終年拿著戰戟的手也漸漸開始染上了墨香。卻襯著這人的氣質更加孤高不可褻瀆。
「青焰,你在想什麼?」
紫青焰道:「昔年。」
白凜戰似乎有些笑意:「哦?」
紫青焰也笑了起來:「在想城主你當年的風采,青焰和一些弟兄可是望塵莫及,佩服的五體投地的。記得後來你做了這裡的城主,大家在下面都氣的要死。」
白凜戰笑而不語。
「啟稟城主,府外有人求見!」
紫青焰看白凜戰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道:「何人求見城主?」
「江都。妒火樓。蘇問青。」
沒等紫青焰說話,白凜戰道:「請!」
「是!」
紫青焰則是一驚:「蘇問青來了?」
白凜戰對紫青焰道:「青焰,你且先下去,雖然蘇問青來了,是知道了你帶著墨箋在這,但還是不要正面衝突較好。」
「他是如何知道的?」
「呵,不要忘瞭望機樓。」白凜戰眼裡寒光一閃。
······
城主府,前廳。
「白城主,一別經年,依然風采依舊,不減當年。」蘇問青眼底含笑,吹了一下茶盞里的茶葉,一派風輕雲淡。
白凜戰掀袍坐下,回道:「蘇樓主,亦然。」
然後,只聽茶盞輕碰的聲音,室內一片寂靜,茶香漫了開,聞著神情清明,卻是好茶。
白凜戰看蘇問青打算一直沉默的樣子,便開口道:「不知蘇樓主來此小小渝州府,有何貴幹?」
蘇問青搖頭,笑道:「城主的府門了可是不小,不小啊!」
白凜戰目光深了些,繞圈子么?他樂意奉陪。
「哦?那問青可估量出了我府門有多大?」
「自是估量出了。」蘇問青低首。
「願聞其詳。」
「欲與天公試比高。」
一語出,擲地有聲,震在了白凜戰的耳朵里。
白凜戰一甩茶盞:「大逆不道!本城主就可治你死罪!」
蘇問青笑而不語,他知道,白凜戰,不會真的治他的罪。
「唔,蘇某何罪之有?只不過說了一句夢話而已。」
白凜戰聞言目光緊縮,夢話……這是在暗喻什麼么。
「蘇問青,此行目的該不是找我閑聊吧?可別忘了我們的五年之約,快到期了。」白凜戰有意提醒。
蘇問青卻似乎聽不見,所問非所答:「聽聞渝州城主府的風來水榭亭很是雅緻,蘇某真想去目睹一次啊……」
白凜戰也沉得住氣,見著蘇問青是死皮賴臉了,便道:「風來水榭不過徒有虛名,蘇樓主不要失望才是。」
對一邊的侍女道:「準備一下,去風來水榭。」
「是。」
蘇問青笑的一派輕鬆。
紫星鎮
這座小鎮的人口不會超過百餘,自從青城的百姓都紛紛逃離以後,更是變得人心惶惶。
唐恆之靜靜的端坐在鎮頭唯一的一家客棧前喝茶。
街上也沒有什麼人,偶爾有人路過,也是低頭急走,匆匆而過。
唐恆之一坐就是一天。
「小二,上茶。」
店小二苦著臉,直接將水壺放在桌上。
「客官,本店要打烊了,你要不就在這兒住宿一晚吧,我想你的朋友也不會那麼快就趕到。」
唐恆之一聲不吭的丟了一塊銀子給他,將茶杯倒滿,輕吮了一口。
店小二收了銀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嘴裡咒罵一聲,離去了。
唐恆之一直注視著窗外,手中的茶水冒著絲絲熱氣。
夜,萬籟俱寂。不知怎的,多了一種蕭瑟之意。天還是那麼的冷,客棧中雖有篝火,卻也驅不除寒冷。
夜空上頭,懸挂著一輪彎月,慘白,黯淡。又清又冷,從西面瀉下冰一樣的銀輝。
「嗚!」
起風了,凜冽的寒風吹得屋外發出嘶吼之聲。
唐恆之卻是暢然一笑。
「哈哈哈!公子,你終於到了。」
門在笑聲中打開,邁進一隻穩健從容的步伐。
一襲白衣,氣質清雅,溫潤無雙。
他看向唐恆之,展顏一笑。
背後跟著兩人,左側的女子一襲紫衣,隨著晚風衣擺翻飛,容顏如雪,青絲如瀑。她的眼清澈如水,她的笑,天真冷艷。她依偎在慕泠涯身側,因為可以擋住風寒。慕泠涯也任他依偎著。右側是一個男子,他身上帶著一股慘烈的悲愴氣息,配合他冷冽的外表。三尺之內,除了慕泠涯與顧紫筱外,無人敢靠近。
唐恆之看到了魏青瀾,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愧疚感,他嘆了口氣,低聲道:「······青瀾。」
「我要回家。」
魏青瀾的聲音極為低沉,恐怕頃刻間就會爆發。
唐恆之立刻道:「不可!四大惡人中,排名第二名的李殘惑和第三名的於單影尚在青城內,你去就是在送死!」
魏青瀾停頓片刻,接著就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於單影,原來是你。」
他轉身便往外走去。如今青城近在咫尺,魏青瀾歸心似箭,又豈會聽唐恆之的勸?!
「青瀾!不要衝動。」
慕泠涯一把拉住了他,沉聲道。
「公子,如果你的師父被殺了,仇人就在你面前,你能冷靜下來么?」
魏青瀾一番話,頓時讓慕泠涯啞口無言。
魏青瀾掙脫了慕泠涯的手,人猛地躍起,運起輕功往青城奔去。
慕泠涯嘆了一口氣,對兩人道,「我們走吧。」
二人點點頭,什麼都沒有說,如一片驚鴻之羽,悄然騰飛而起。
「呼,總算是走了。」
店小二長呼一口氣,心裡不禁有些偷樂,嘿,去青城?特么不是在找死么?
他打了個哈欠,準備去關門,總算可以打烊了。
突然,門外走進一個天水碧色一樣的男子,一身江南微雨熬成的天水碧,風韻天成。眉目悠悠似遠山,潤在斷橋細雨里潑墨公子,可卻腳步虛浮,隱有醉態,小二遠看不覺什麼,近看便暗道:還是個酒痴?只聞那男子一身的清酒氣,光靠近,便感覺微微的醉了。
「小二,溫一壺女兒紅!我渴了。」
「去去去!哪來的醉鬼!本店打烊了,去別家吧。」
年輕人笑了笑,直接在桌子邊坐了下來。他看似醉的厲害,實際上卻並未醉。慢悠悠的取出一錠黃金,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嘿嘿!爺!你要女兒紅是吧?准夠!」
店小二立刻換了個嘴臉,開玩笑!那是黃金啊!一錠黃金,可以夠他小店三個月的開銷伙食了!
「去,把這葫蘆灌滿,這金子就是你的。」年輕人從腰間取出一個酒葫蘆,放在了桌子上。
「好嘞!」
店小二拿起酒葫蘆,在耳邊晃了晃,能隱約聽到些聲響。這酒葫蘆並不大,和普通的葫蘆一般無二,只是中間多了一些鬼藤花的紋路,極為奇異。
往裡面倒了兩勺,感覺快滿了。拿起來晃了晃,卻依舊和剛才的聲音一般無二!
小二耐著性子,又倒了十勺,再次拿起來晃了晃,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嘿!還真是邪門了。」
店小二驚道,最後將一整壇酒都倒了個精光,這葫蘆卻像是個無底洞,照單全收了。
拿起來再次晃了晃,這回總算有了些叮咚聲響,不過聽起來連十分之一都沒到。
「好了沒啊!」年輕人走到酒窖門口,對著店小二道。
「哎!快了快了!」
天水碧色的公子微微的笑。
「倒滿它,不易啊……」
店小二悲憤欲死。
店小二一咬牙,為了金子,他拼了!
一炷香后,店小二將近乎滿了的葫蘆放在了年輕人面前。一臉悲憤的收了金子。
再看看酒窖,整整十二壇酒,全被倒在了一小小的葫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