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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一語盡,幾許回憶

  摘花的醫女傷了手。 

  「小心,薔薇有刺。」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除了唐恆之還能有誰? 

  葉寒萱點頭,收回了手。「嗯,只是看著欣喜,怕是薔薇喜歡這裡,不願跟去山下等待著枯死的命運罷。」 

  「呵呵……」他很低很低的輕笑出聲。 

  「怎麼了?」葉寒萱心道:難道是我說了什麼錯話? 

  唐恆之卻提起葉寒萱背上的葯簍背在自己的背上,拍了拍葉寒萱的後背,道:「沒什麼,笑葉姑娘的可愛罷了。」說罷,他拉著葉寒萱往山下走。 

  太陽已經升起的很高了,看的雖然有著冬日的蒼白,卻也有些刺眼。這難遇的萬里無雲,天空一片湛藍,看的人心情也格外的好了起來。 

  藍色果然有治癒人心的效果。 

  「我可愛?」葉寒萱不贊同,這麼多年裡,她為村子里的人看病,從來都一絲不苟,嚴於律己。從沒有人說她可愛,他們總是說: 

  「葉姑娘為人清明,離經易道。」 

  「姑娘菩薩心懷,心裡有百姓。」 

  還沒見誰說:「姑娘你真可愛。」 

  唐恆之道:「通常我不喜歡傷春悲秋的女子,在我眼裡,他們通常就是無病呻吟,可偏偏所謂「風流才子」都去玩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戲碼。」 

  葉寒萱面無表情道:「你是在諷我無病呻吟?」 

  「非也。」唐恆之搖頭。 

  這時一隻鳥兒飛到唐恆之肩頭,嘰嘰喳喳毫不怕生人。歪著腦袋像是在聽他們說話。 

  唐恆之突然笑了,對葉寒萱道:「這鳥兒好生好騙,就這麼落在我肩上,也不怕被烤了吃了去。」 

  葉寒萱涼涼地回答,「你要是把他們吃了,這一林子的鳥都是你的敵人。」 

  唐恆之一愣,「這麼神奇?」 

  葉寒萱點頭,指著那樹上道:「這鳥兒與其他鳥兒不同,被人殺死之後,全族都會為其報仇的。」 

  唐恆之似有所感,笑笑:「真是血濃於水。」 

  「嗯。」 

  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腳下樹葉莎莎的聲音也聽得格外的清晰,山上還有別的某種奇怪的聲音在四周響著,或是小昆蟲的叫聲,或是暗處的蛇吐信字的聲音等等。 

  葉寒萱倒是從來沒有害怕過,這條路走了十幾年,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或困難她都能自己解決,早已習慣了。 

  唐恆之突然道:「姑娘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嗯?」葉寒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句是回答那句為何說她可愛的話。 

  「所以姑娘可愛。」 

  「嗯。」葉寒萱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心裡想著,他說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可她也不知道她算不算矯情,或許是話少了點,她也只是覺得沒必要說的複雜而已。父親教過她,身為一個醫者,要有處變不驚,冷靜從容的氣度。她也一直努力的在做。 

  早年父母雙亡,她舉步維艱,曾有人誘騙她賣身煙花之地,她遠遠的看著夢舞樓的醉生夢死,便毅然決然的轉身。 

  那不是她屬於的生活,她屬於哪裡,她自己最清楚。於是她回到了村子里,開始回憶著郎中交給他的藥理,關門誰也不見,半年後讀便了郎中所留的所有醫書,然後又用了一年,乾脆住進了山裡,她識遍了無數草藥。 

  一年半的時間,經常餓肚子,也都是鄰居看不過眼了平時給送些吃的東西。 

  唐恆之口裡那些「矯情」的女孩才是她想做的,才是她羨慕的。那些女孩子身在閨中,享受著衣食無憂的日子,沒事讀讀詩經,看看傳記。再背著大人們偷溜出去逛街,在偶遇一個良人,結上秦晉之好,這一生真是幸福…… 

  葉寒萱就這樣一路恍惚著回到了山下清泉村的家。 

  玄毒宗 

  這是渝州城三大巨頭之一,高大的庭院橫立在渝州城的南街上,裡面建造的金碧輝煌,高調奢華。相反那城主府,卻只是極為簡陋的一間竹苑,如此反差,實在是難以想象這三大勢力是如何並立在渝州城的。 

  玄毒宗大堂內,一個駝背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他的面容並不蒼老,卻陰翳非常,尤其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不經意的散出一道危險的目光,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白凜戰!你好大的膽!五年來老夫從未得罪過你,你竟敢傷我弟子。」 

  歐駝子神色陰冷,雙目更是迸發出熊熊火焰。只見他面前站著一個玄毒宗的弟子,這弟子身軀直直的發顫,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了這個老毒物,被毒的生不如死! 

  城主府,並非因為白凜戰是渝州城的城主,而是因為白凜戰這個人,他從未交過手,他一向謹慎,這次派出去的弟子全被打折了左腿,很明顯就是給他的一個警告。 

  歐駝子長呼一口氣,陰冷如他,終究將這口氣壓抑下來,沉聲道,「忘機樓近日可有消息?」 

  「稟告宗主,忘機樓弟子近日活躍非常,時常有弟子進出,也不知道具體在做些什麼。」弟子一口氣幹練的說完。 

  「下去繼續盯著忘機樓。」 

  「謹遵宗主之命。」弟子說罷轉身離去,在走出大堂的瞬間,他摸了摸身上的汗,儼然發現自己的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墨箋,究竟在哪?」歐駝子緩緩閉上了眼睛,用心去想。可是怎麼也推測不出來,於是便決定出門散散心。 

  渝州客棧內 

  「我去叫小二送點吃的來。」顧紫筱說完,又跑了出去。四人一陣沉默,確認沒有人聽牆角了,這才說到了墨箋。 

  「蘇兄,你何以確定,墨箋就在城主府?」慕泠涯問道。 

  蘇問青笑而不語,半響后才道:「想辦法見到白凜戰,就知道為什麼了。」 

  慕泠涯皺了皺眉,「難道這渝州城的城主還會閉門不出?不接待訪客?」 

  「怎麼,不信?」 

  慕泠涯一臉沉默。 

  「若是不信,那我們去拜訪一下便知。」蘇問青一聲淡笑。 

  慕泠涯一擺雲袖,「不必,想來定是你和那白凜戰有仇,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 

  蘇問青老臉一紅,「實不相瞞,三年前曾在江都見過白凜戰一面,此人心性極高。妄言他日必能君臨天下!更是說我的茶不好喝。一怒之下和他打了一架,苦戰半日直到內力耗盡也並未分出勝負。隨後他又妄言五年內一定超過我。如今離那五年之約,還有兩年,我豈會自討沒趣的找他?」 

  「君臨天下?」慕泠涯反問,不禁有些吃驚。 

  阿曼西在一旁緩緩說道,「白凜戰五年前便從軍中退役,根據忘機樓買到的消息,他曾在天殊府擔任過中隊長一職,在草原胡人一戰中,帶領一隊騎兵直插敵方腹地,取下胡人首領滾努爾首級安然無恙的回城。傷亡無!那可是不損一兵一卒的戰績啊!白凜戰也因此一戰成名!原以為當今聖上會封他做大將軍,可怎麼也想不到,皇上只是排他來渝州城當個小小的城主。」 

  「這可越來越有意思了,江山如畫,時勢造英雄,蘇兄有這等人物作為對手,實乃一件可喜可賀之事。」慕泠涯笑道。「這等人物,慕某自當好好認識認識。」 

  說著穆泠涯出了門,臨走前還道:「蘇兄幫我告知一下紫筱,叫她不要擔心。我會快去快回的。」 

  魏青瀾尾隨其後。 

  「義弟,渝州城不安穩,就麻煩你保護慕賢弟安危了。」蘇問青對著阿曼西嚴肅道。 

  阿曼西還是那般不予理會他,但也起身,跟了出去。 

  看到所有人都走出去,蘇問青一聲淡笑,在桌上放了一張紙條。聽到門口漸漸清晰的腳步聲,就知道是顧紫筱回來了,連忙直接從窗口躍出。 

  打開門一看,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奇怪,一會兒功夫,他們去哪兒了?」 

  突然看到桌案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頭寫著:「紫筱,今日未時,我在渝州玄武河邊等你。」末尾還有慕泠涯的留名。字跡工整清秀,似乎寫進了她的心裡。 

  顧紫筱臉色有些潮紅,但一瞬間又變得清冷絕艷。喃喃自語的一聲冷哼。 

  「約我直接說就是了,還搞的那麼神秘。」 

  ······ 

  玄武河畔,微波粼粼。河上輕舟畫舫,絲竹之音不絕於耳,枯葉蕩漾在冬日的風裡,岸邊的垂柳還未抽芽,枯枝無力垂落,樹上停著幾隻鳥兒,新奇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舟。 

  一葉輕舟緩緩而行,漾起陣陣的水波,河裡的水草在翻滾著,其中金鱗嬉戲,岸邊的姑娘往水裡撒著魚食,不遠處的少年殷殷切切的盼望。 

  冬天還未離去,卻已是在盼著春回大地。 

  小舟上響起了婉轉的歌調,聲音清靈。 

  「浪花有意千里雪 

  桃花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身, 

  快活如儂有幾人。 

  快活如儂有幾人……」 

  「顧姑娘的調子似百靈。」蘇問清立於船頭,笑看顧紫筱。 

  顧紫筱轉身,竟是蘇問清? 

  「泠涯呢?不是叫我來玄武河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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