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復盤
，輪迴仙主
大荒王朝荒帝自出生至今有兩百餘歲，膝下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在大昆王朝時代，在他一路從荒野中崛起時，和原先的妻子有了黃成鵬和黃成堅。
在創立大荒王朝之後荒帝一心整肅朝綱，無心理會子嗣之事，而他的髮妻也因壽命太短而死，不過作為皇帝自然坐擁後宮三千，這才在近些年來相繼有了黃成瀠、黃成鈞等人。
雖然只是庶出，修行上也並無半分優勢，可黃成瀠作為荒帝子嗣之中唯一的女孩子，唯一的公主，自然備受荒帝恩寵，所以她才會有「長公主」這個頭銜。而安璇長公主這些年來也極為乖巧，從未做出令荒帝不快之事，相反她似乎從不招惹麻煩，與世無爭，而在危機時刻又從不吝嗇她的援手。
長公主殿下的容貌雖難以躋身天相樓美人榜，可也算得上沉魚落雁，而她一向溫和的性格，更引得無數公子傾心追逐。
在大荒都城所有人眼中，安璇長公主便是那道舒爽的清風。
「安璇姐姐怎麼會期盼兄長去死呢？」黃成彥緊緊盯著東方晨宇，彷彿生怕聽漏了什麼，「安璇姐姐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皇後娘娘去世之後，除了璟王爺也是她時常看望兄長，何況退一萬步說，她也是公主，無論如何也無法登上皇位，殺了兄長，於她何益？」
「看來就算從小一起長大，黎王殿下也沒能看清長公主殿下的真面目啊，」東方晨宇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地說道，「再者，難道邢王殿下不也是您的親骨肉，同殿下一起長大嗎？那麼殿下覺得他在痛下殺手時又在想什麼呢？」
黃成彥不由一窒。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無邊的慾望面前，區區兄弟手足之情，又如何讓人放下屠刀呢？」東方晨宇感慨道，「不得不說，太子殿下有如今之禍，也在於他過於強大，就算從未可以籠絡，朝臣也幾乎盡皆聽從於他。在他實力尚弱時已有這般影響力，等他成長為圓天強者，這大荒王朝恐怕便再沒有人膽敢擋在他的身前了……無論是諸多親王，還是陛下。」
「阻擋？兄長想做之事，哪一樣不是為了江山安穩百姓安康？為何要阻擋？」黃成彥厲聲道。
東方晨宇用著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黃成彥，這份憐憫為的是黃成彥的單純與天真：「要阻擋太子殿下，只不過是因為太子殿下阻擋了他們的慾望罷了。」
面對東方晨宇的話，黃成彥幾乎無言以對。
「鋮王邢王，要的是這天地間的至尊寶座，而安璇長公主，要的不過是無邊的金錢和權力罷了，」東方晨宇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繼續說道，「或許也正是女兒身，才讓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把她的身影拉進這場權力爭奪之中，也正是因為對她的輕視，長公主殿下才是陛下在大荒都城貴族圈子之中紮下的最合適的眼線。」
「眼線？」
「世人素來認為安璇長公主不涉黨爭，認為不過是權力爭奪的邊緣者，自然也不會對她有多少防備，殿下細想，面對她，你會像對邢王一樣的防備嗎？」東方晨宇說道。
黃成彥微微低頭，似乎在思考，隨即才緩緩說道：「就算如此，她也不會——」
「人的慾望可不會被輕易滿足，羽翼漸豐的長公主殿下又怎麼可能停下腳步呢？」東方晨宇笑吟吟地說道，「所以她以自己的身份結交好友
，和慶王之女黃晨心以及佟家佟言冉成為閨中密友，靠著那些追求她的富家公子有了自己的消息網路，拉攏巡防營潘皓，刻意施恩賀佳，試圖掌握京畿附近的武裝力量。」
「賀佳？」
「殿下以為，昆木組織動手那一夜，賀佳明明可以從任何地方借來人手，為什麼偏偏去找了安璇長公主呢？」東方晨宇笑著說道，「若非今日你我相談，殿下會相信安璇長公主手下有著能夠幾乎制服整個昆木組織的力量嗎？」
「這些事情，我毫不知情，想必都是極為隱秘，怕是連天相樓都不會輕易泄漏，」黃成彥有些懷疑地說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恕我直言，殿下，」東方晨宇好像早就知道黃成彥的質疑，淡然地回答道，「這天地之間，可並非人人皆是天下第一才子，坐擁榜首之名。」
短暫的沉默，東方晨宇似乎是在給予黃成彥一點接受現實的時間。
而此時此刻的黃成彥正在腦海之中飛速翻閱自己與安璇長公主所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向來是最不受重視的皇子，自然和任何人都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他開始懷疑安璇姐姐對待自己的溫柔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毫無威脅」。
回想起就在剛剛的聚會上，從一開始安璇對邢王身世上的刻意提及，再到談到昆木組織后邢王對安璇施以援手的不滿，在自己毫未察覺的時候兩人一直便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明顯兩人互知根底，而自己不過認為是姐弟之間的拌嘴而已。
再往更之前回憶的話……
黃成彥突然驚醒，旋即看向享受美酒的東方晨宇開口道：「那日在武會樓，難道也是？」
「殿下還真是思緒如電，這麼快便察覺到了不對，」東方晨宇咧嘴笑著說道，「源部尚書之位空缺，安璇長公主可並沒有罷手，那元煥暗中早已聽從長公主的指派。」
源部，掌管諸多源術和凡寶，可以說是出去平民百姓的民生之外，大荒王朝所有修行人的命脈所在，如果取得了源部的制約權，幾乎等同於掐在所有人的咽喉之上。
「元煥對戰文逸遠，長公主殿下清楚元煥沒有半分勝算，所以她布下了陷阱，」東方晨宇說道，「企圖用特殊原因讓文逸遠出局。」
「下毒？」黃成彥有些明白了。
如果讓元煥服用丹藥提升實力，在陛下面前根本是不攻自破，就想能看出元煥被下毒一樣必定會被識破。
「早早在坊間傳開流言，說是元煥實力有所突破，不管計劃成敗，先布下了鋮王害怕文逸遠落敗，會給元煥下毒的動機，」東方晨宇端著酒杯說道，「再配合上她天衣無縫的演技，在那場午膳中加強所有人對這個動機的認同。」
「我想，那個下毒的侍從恐怕也是安璇的人吧？」黃成彥眉頭微皺。
東方晨宇微微頷首：「不錯。在下已經說了，平日里根本無人防備她，要在武會樓中安插人手，一步步成為鋮王在武會樓的侍從對她來說根本不難。」
「那她的計劃可不是失敗了？元煥重傷至今，是應天大哥得了源部尚書之位。」黃成彥嗤笑道。
「本來安璇長公主的計劃天衣無縫，雖然是因為遇見了意料之外的我而共進午膳，可在下猜想就算我不在，她也有給予給元煥下毒的機會，」東方晨宇笑著說道，「只可惜在下，畢竟在她
意料之外。」
「你做了什麼？」
「先前探查的消息很多，在談話間在下便意識到了這個計策的可能性，所以和朋友一起演了一齣戲，」東方晨宇回憶起當時和林軒的竊竊私語，「只為了在下毒之前有機會離開。」
說實話雖然早有預料，但在短短時間內隨機應變，東方晨宇的內心也有些慶幸。
「長公主殿下的計劃估計是讓手下無人看見的地方下毒，那麼在陛下追查時，必定會對武會樓所有人嚴刑拷打，」東方晨宇說道，「那名手下只要堅持足夠時間，讓人覺得付出了足夠的艱難，有了足夠的可靠性后，自然會指證文逸遠，而文逸遠無論如何辯解最終只有承認這子虛烏有之事，而這一切最終會被鋮王算在邢王的頭上。」
猛地會想起在父皇質問時，鋮王對文逸遠的反應，黃成彥終於恍然大悟。
文逸遠絕不承認的話，下毒的幕後主使就會變成鋮王，因為那個侍從乃是鋮王在武會樓的貼身侍從！
受到鋮王威脅的文逸遠便只能棄車保帥，自己承擔這個罪名。
「而我在離開房間之後，在那份已經下了毒的魚羹中放了滯源水。」
「你放的？可是我看到的是……」黃成彥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
他在門前看見的是東方晨宇消失在拐角后，那名侍從折返下了毒，可東方晨宇剛剛不才展現他變換模樣和氣息的手段嗎？
「我的源術只在楠木山爭奪仙緣時展現過，連邢王都不知道。」東方晨宇悠閑地說道。
「可你是怎麼知道究竟是哪個侍從受到指派下毒，又是哪一份魚羹要送到元煥面前？」
東方晨宇看了黃成彥一眼：「給每位大人上菜的僕從都是固定的，我只需要記住臉就行。而且只有安排哪份菜送到哪位大人面前的那個才必定是下毒的侍從，我只需要裝模作樣再演一次即可。」
一切都如東方晨宇安排的那樣發展，而他怕是也料中了自己的性子，查清了自己周身的關係，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會在門口叫住侯應天。
為的就是讓自己去見證這一幕，成為證人。
「殿下原本是不願意多嘴的吧，」東方晨宇說道，「只不過不願意無辜之人慘遭折磨和拷問。」
確實，黃成彥看向那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才子榜榜首。
他看見之後原本想說的，卻想起來最有可能的指使的便是在場的鋮王，何況說了來不及阻止，他也不願意摻合其中。
只不過如果讓他選擇，即便被捲入漩渦，他也不會無辜之人平白遭受無妄之災，自然會說出真相。
一個皇子的證言可比一個僕從的屈打成招可靠多了，那個僕從本來最終就要承認，自然不會否定。
「或許原本長公主只是打算讓元煥暫時喪失戰鬥力，可就算出了意外，但她也會把原本的計劃執行下去，」東方晨宇微笑道，「原本邢王就會為了打壓鋮王無意中幫助她完成構陷，可如今元煥被廢，成不了源部尚書，她更不會給予文逸遠一絲機會。」
標題註解：
復盤：圍棋術語，也稱「復局」，指對局完畢后，復演該盤棋來檢查對局中招法的優劣與得失關鍵。一般用以自學，或請高手給予指導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