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郡主
龐大繁華的大荒都城，無數交錯的大街小巷，就如同一張十九路黑白縱橫的棋局，不知道在這背後有多少人執棋，不知道在這背後有多少權謀算計……皇權，在百姓的眼中巍峨磊落，至高無上，但只有在黑暗之中才會暴露它的血腥。
此時此刻，叄印陣法師莫崖府上的庭院里，正盤膝而坐著一個英俊少年，雙眼微閉，一隻手緩緩抬起，精純而強大的內力從指尖如同水滴般落出，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作一道道指肚子般大小的雪白陣印環繞於身。
「小仟，你修行還真是刻苦啊，怎麼樣？凝聚出陣法沒有？」一旁的木牆旁靠著一個青衣少女突然出聲笑嘻嘻地說道。
「沒有，我是真不知道那東方晨宇是怎麼做到的，內力凝聚的陣印實在是太脆弱了，根本沒辦法再進一步，」林仟睜開了眼睛有些泄氣地說道，身前的陣印一個個崩解消散，「小漣，別天天拽著我上街行嗎？你要去去找越公子，我可沒空胡鬧，我哥哥都那麼厲害了，我可怠慢不得。」
僅僅是兩年多的時間，和之前相比他已經判若兩人，從一個整日臉色蒼白精神恍惚的病秧子變成了一個健康開朗實力強勁的後天圓滿高手，在大荒都城裡和各種貴族弟子接觸，他的氣質和言語也比以前要更加成熟了些。只不過他現在也只是一個不到十三歲的少年，臉上仍然有著幾分稚嫩和青澀，但或許是從小頭疼病的緣故，所以神情更顯沉穩。
至少比他哥哥沉穩的多。
如今的林仟根本觸摸不到那大荒都城中的一絲黑暗，就連大荒王朝中弱肉強食的殘酷也感受甚微。在他的心裡，只有追求不斷的修行，追求跟上兄長腳步，牢記那曾經的約定
「越公子那人你也知道，比咱們大了好幾歲，太正經了，」青衣少女有些不滿地說道，一邊走到林仟身邊兩手扶著膝蓋半蹲看向林仟，「你呢就知道你那個哥哥，我聽得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我姑且算是你哥天賦比你強，但他孤身在荒野之中，修行條件怎麼可能有我們才大荒都城中好？到時候他來的時候頂多也就比你強上幾分罷了，沒必要天天這樣折磨自己。」
「就算你說的對，我也不能出去，而且我條件這麼好，再見我哥哥的時候可不能還那麼差勁，」林仟故作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說道，「師傅臨走時也囑咐過我了，在他回來之前要熟識陣印凝結之法，掌握百種基本陣印，並且學會一品陣法龜甲陣。」
「那個老東西……」青衣少女翻了翻白眼，隨即想到了什麼，「誒對了，當初楠木山之事結束之後，荒山開始招攬弟子，莫崖老爺子沒讓你去嗎，以你的實力和天賦想要進荒山應該很容易吧……而且你哥哥從楠木山裡出來說不定也進了荒山吧。」
「我哥哥我不知道，」林仟搖了搖頭，「不過師傅確實沒讓我去，我問他為什麼他也不告訴我，只不過我看他的樣子好像也挺猶豫的。」
「你沒參加選拔算可惜了，沈家那小子在後天境界中奪得魁首，一直囂張著，我還指望著你去收拾他一頓呢。」青衣少女氣鼓鼓地說道。
林仟卻是有些哭笑不得：「拜託，我也才剛剛突破到後天圓滿，哪有實力那個實力去收拾他啊。而且要不是都城裡那些厲害的後天高手都在去了楠木山之後突破到了先天，他怎麼可能排名第一呢？再說了，他自己不也是灰溜溜地從楠木山回來的嗎？和我哥哥比起來差遠了。」
「是啊，在楠木山就是走了個過場，他還恬不知恥地在那裡誇耀，我看著都不爽，」青衣少女碎碎念地小聲罵著，一張小臉都氣紅了，「不行，我得去找小郡主收拾他。」
「曦月郡主她幾個月前就離開都城了，你不知道？」林仟慢慢站起來，拔出身後扎在地上的長戟說道。
青衣少女一副傻了眼的樣子：「郡主竟然離開都城了？她不是一向不喜出門的嗎？」
「理解一下，太子殿下畢竟是她堂兄吧，又一直挺照顧她的，兄妹情誼深厚，」林仟一邊練起戟法，一邊說道，「太子殿下故去連屍骨都沒找到，肯定還是很難過的，所以想要出去走走，陛下也應允了。」
「郡主她去了哪啊？」青衣少女頗為好奇地問道。
「上次聽我師傅提起過，說是走得挺遠的，」林仟捏了捏自己的臉，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在洪州泯州那邊，說不定能遇上我哥哥呢。」
「三句不離你哥哥，煩死啦你！」青衣少女一個箭步上去拍了一下林仟的腦袋怒道。
……
林軒扶著自己的玄洪戟，感受著剛剛那一拳打進他體內的強大勁力，毫不遲疑地施展起了源術熾雷魔軀，頓時控制住全身上下的肌肉，以源氣不斷修復著體內的傷勢。
「這應該還不是他的全力，」林軒遠遠看了一眼那被叫做譚啟一的黑衫統領想道，隨即微微一笑，「只不過也不會是我的全力。」
他承認自己和先天圓滿之間仍有不曉得差距，而這個統領可能全力爆發時能發揮到圓天的實力，但如果再給林軒些許時間修鍊肉身源術，林軒也未必會怕他。
畢竟見識過洪逸天那種打不死的怪物，為毛我林軒就不行？
「我是慶王府的曦月郡主，」那身穿雪白齊腰襦裙的少女微笑著走了過來，露出關切的神情，「譚統領剛剛所為，是我曦月管教下屬無方。如果二位受了什麼傷，我可以給予賠禮賠罪，請二位不要怪罪。」
林軒控制住傷勢，皺著眉頭看向那少女。
少女長著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有著長長的睫毛，雪白粉嫩的肌膚，從她並不完美的臉上能看出她並不算是一個多麼驚艷的美女，但也正是因為她的不完美才讓她是一個標緻典雅的漂亮女孩。那眼神卻像是一座極靜的湖面，整個人都散發著恬靜的氣質，讓人覺得莫名心安。
和徐靈的那種潑辣那種古靈精怪完全不同，郡主的寧靜和徐清也有些許差異，少了幾分堅毅，反而更顯她柔和羞澀，是一個傳統意義上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儘管林軒能感覺到她約摸有後天圓滿的境界，但這樣的女孩想必也很少出手。
「見過郡主，」林軒將玄洪戟和風源羽翼收起，恭敬行禮道，「這事怪不得譚統領，是我想得到他的認可才主動出手挑戰的。」
有些奇怪。
如果是朝廷派來的人馬和泯州一起解決大琰山的問題，怎麼可能讓一個僅僅是後天境界的郡主隨性呢？
據林軒所知，慶王府在大荒皇室也是鼎鼎大名的七珠親王，同是圓天強者，實力比起璟王爺要差不少，但在朝堂之上也絕對算得上一言九鼎了。
那麼眼前這位應該就是身份尊貴的慶王獨女曦月郡主黃晨心。
除非陛下和慶王腦子壞了才會讓她來解決大琰山。
「是，我讓他們離開琰山鎮，便起了些許矛盾。」黑衫統領譚啟一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地污衊什麼，對郡主實話實說。
「無論如何，兩位還是受了些傷，請隨我來吧，我那裡有人能幫二位療傷。」曦月郡主輕聲說道，沖著林軒兩人招了招手。
林軒和武巒交換了個眼神。
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妥。既然這郡主都說了，自己也沒必要那麼矯情推脫，本來林軒就想著要「打入」朝廷內部來著，怎麼可能推辭離去呢？
「這位我不認識……但這位，應該是林軒吧？」曦月郡主領著他們走進一間收拾乾淨的大庭院之中，突然出聲說道。
林軒愣了一次，但也並未驚訝。
「看到你身後的羽翼凡寶還有長戟就知道了，」曦月郡主端坐在主位之上含笑說道，「也多虧你弟弟，你的名字在大荒都城也算是廣為流傳了。」
「郡主認識我弟弟？」林軒一邊配合檢查傷勢，一邊陪笑著問道。
「小仟是莫崖大人弟子，不知道多少皇親貴族想要結交。我雖一直深居簡出，和他也有過幾面之緣，」曦月郡主說道，「一個三句不離哥哥的孩子。」
聽到這，林軒的臉也不免紅了幾分。
「你去過楠木山？」曦月郡主突然問道。
林軒看向曦月郡主，正在奇怪她怎麼會問出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卻驚異地發現那雙注視著他的眸子中竟然隱隱泛起了淚花。
「你見過太子殿下？」曦月郡主低聲問道。
林軒不傻，一瞬間明白過來：「是，他救過我。」
「我堂兄他很厲害吧，」曦月郡主微微笑著，左眼流下了一滴淚水，「聽聞他在楠木山裡救了很多人。」
林軒低下頭沉吟片刻，腦海里回放著黃成鈞沐浴在金光之中的模樣，想起黃成鈞死而不倒，怒目圓睜的模樣。
「很厲害！」林軒直視曦月郡主，堅定地說道，「但他最厲害之處並非是他的實力，他的強大在於他堅定的意志，在於他願為蒼生而逝的心.……如果他能活下來，必定能成為一代明君。真的很厲害，他的死不是白白的犧牲，他救的是楠木山裡的所有人，是我一生最敬重的高手。」
曦月郡主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笑容與淚水在她的臉上同時綻放。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