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鏢師
「小巒，這是父親的朋友，你以後要把他當作親叔叔一樣對待，明白嗎？」
稚童仰頭看著眼前微笑的男人，有回頭看了看身旁拍著他肩膀的父親點了點頭。
自從他記事開始，父親就一直是一個忙碌的商人，從天南跑到海北，從來都不顧家，他能看到的從來就只有父親的背影。雖然在心底對不著家的父親有所埋怨，但是父親確實為他創造了一個優越的生活環境。
他不用像尋常孩子那樣從小學會吃苦耐勞，不用像尋常孩子那樣從小刻苦修行。
他能夠輕易得到神奇的天材地寶，輕而易舉就能達到後天之境。
「小巒，叔叔可是你爹的生死兄弟，以後很多生意都要靠你叔叔來幫忙打理，」清晨的小院里，疲憊了一夜的父親曾摸著他的腦袋說道，「我一直知道你埋怨我總是把你和你母親，還有姐姐們孤零零地丟在家裡，爹現在確實年紀有些大了，也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走南闖北，所以要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話，小巒不會嫌爹太煩吧。」
「當然不會！」
稚童都漲紅了臉，興奮得都要跳起來了，「不管多久，我也不會嫌爹煩的，以後爹娘，還有姐姐都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以為會是這樣的。
但是未來的事情，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
瘋狂的火焰和血腥的殺戮籠罩了整個武府，死亡也在其中孕育。
「小巒，小巒，你聽爹說，」父親跪在地上搖晃著哭泣的稚童，猙獰的面孔怒吼道，「小巒！你聽爹說！聽爹說！爹幫你攔住，爹幫你攔著，你就躲在之前爹告訴你的藏身之處，絕對不要出來知道嗎！」
只不過此時的稚童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目睹了兩個姐姐被凌辱后死去，這根本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夠接受的了的事，現在的他整個人什麼事情都無法理解，聽見的聲音在腦子裡回蕩，翻著白眼張著嘴巴，止不住地流著眼淚，彷彿一具行屍走肉。
父親好像也察覺到了孩子的狀態，他不虧是行走天下的老江湖，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立刻在身旁幾近燃燒殆盡的絲綢上撕下一塊堵住孩子的嘴，然後拖著孩子來到了他很早以前就建造的一處暗門。
「小巒，好好活下去。」
關上暗門前，父親最後一絲笑容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里，隨即便是無盡的黑暗。
「鏢師……是吧？」
林軒的聲音把他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此時此刻商隊停在離泯州州城不遠處的荒郊野外，生了好幾堆篝火，大商人都鑽進了馬車裡，像小林這樣的小商人卻只能盡量靠近篝火取暖。他很不合群地在角落裡生了一團火，獨自一人靠在樹底。
「都快入夏了，天氣還這麼冷啊。」林軒嘆著氣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充滿朝氣，充滿自信的小年輕，這些個養尊處優的小傢伙，明明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年紀，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經歷過……還總是自以為是的樣子，真以為經歷了幾場廝殺就成熟成長了。
他只是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林軒，並沒有開口說話。
「聽他們說，你只認錢，是吧，」林軒笑了笑，從衣袋裡取出一塊碎銀子扔給武巒，「你叫什麼名字？」
「武巒。」青年接過銀子，淡淡地說道。
「聽說你是潛羌府的鏢師，對嗎？」林軒繼續問道，「一般來說鏢局不會讓單獨一個鏢師走這麼遠的路，你肯定是單獨接這活的對吧？」
青年武巒卻沒有一點反應，凝視著前方黑暗中的篝火出神。
「好好好，行，我明白了，」林軒有些無奈，又從衣袋裡掏出一塊碎銀子扔了過去，「說吧。」
「沒錯，我是鏢師沒錯，但是我接不接什麼活，跟鏢局一點關係都沒有，」武巒把兩塊銀子都收回衣袋中，繼續閉目養神慢慢說道，「別找我說話了，自己到一邊玩去。」
「你身為先天小成的高手，就算是在大鏢局裡，不是鏢頭也是最好的鏢師吧，」林軒說道，「這麼重要的人才，收入不菲，待遇良佳前途無量，鏢局也不可能讓你就這樣遠走高飛。」
「你想怎樣？」武巒猛的睜開眼睛看向林軒，「我的耐心很不好，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請你不要逼我動真格的。」
「誒，這句話不收錢啊？」林軒微微笑著說道，「很好，正好幫我省點銀子。你寧願冒著危險也要離開鏢局，說明你肯定是有要做的事情必須要前往泯州州城吧，其實接什麼活都行，只要目的地是泯州州城就行，對吧？」
「我說的每一句話，後面統一收錢，」武巒懶洋洋地說道，「而且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廢話。一個府城的小小鏢局，能有什麼前途？如果想要變強，當然是要去更大，高手更多的地方，這還需要我來解釋嗎？」
「和我猜測的差不多，」林軒感慨地說道，「我只能說武兄，你運氣不錯。潛羌府幾個月來那麼多要去泯州州城的商隊，怎麼偏偏你就選上了這一支呢？」
武巒閉著眼睛沒有說話，反而伸出了手。
「好吧我明白了，」林軒瞬間明白過來，掏出銀子放在武巒的手上，「肯定是這個呂明給的價錢最高是吧？」
「你不算太傻。」武巒說道。
「之前和你交過手，你的實力算是很強的，」林軒繼續說道，拿出銀子放在武巒手上，「你去泯州州城也就是為了尋找變得更強的機遇，可惜你自己都不知道機遇已經找上你自己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武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顯然根本不相信林軒所說的話。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早就是先天了，」林軒拍拍衣袍上的塵土站了起來，「不過如果你抓住這次機遇，你的實力肯定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有點意思，你說說看？」武巒睜開了眼睛問道。
「說說看？」林軒轉過身子就準備走，一副無比惋惜地樣子，「沒辦法說啊，我沒錢了啊，怎麼跟武大人說呢？可惜了可惜了，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看著武大人，確實是令人惋惜啊，這麼有天賦的一個人，就差幾個機遇，就這樣錯過了。」
林軒背對著武巒遠去，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嗖！
什麼東西從背後扔了過來，速度極快彷彿穿過了空氣，從林軒的右肩頭飛過，但是卻被早有預料到林軒穩穩接住，正是剛才林軒扔給武巒的碎銀子之一。林軒故意唉聲嘆氣了一下，只好走回去再一次坐在武巒身旁
白天和各個商人林軒都可以聊了聊，也對這個傢伙多多少少的有了些了解，當然，只是在聽商人們一路上看見的這個傢伙做的事情，畢竟他們沒有必要去花錢打探這個傢伙。按照林軒的猜測，這個武巒雖然是一副有錢就行的態度，但他明顯對變強有更強烈的慾望。
「這呂明明明一共就拉了兩車的貨，卻聲稱能拿到至少萬兩黃金，你難道就不好奇這貨物到底是什麼嗎？」林軒一手摸著下巴，盯著那屬於呂明的馬車疑惑地說道。
「我拿錢辦事，他拉了什麼貨並不歸我管，」武巒淡淡地說道，「你說的機遇和這些貨物有關？」
林軒使勁盯著那兩輛馬車，一直默不作聲，直到武巒又扔回來一塊碎銀子。
「你雖然是先天高手，但你也在潛羌府也在泯州境內，」林軒說道，「應該知道這兩年有什麼大事在泯州發生吧？」
「你說的是楠木山？那是後天小鬼的事，和我又沒關係。」武巒皺了皺眉頭。
「看來普通百姓對楠木山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啊……」林軒搖搖頭說道，又伸出了手。
武巒冷冷哼了哼，從衣袋裡取出碎銀子還給林軒。
「我曾經去過楠木山，楠木山之中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寶物。」林軒非常神秘地說道。
「我好像有點印象，你接著說。」武巒把剛才所有的銀子全部扔了回去。
「這種寶物叫做焚源古楠，蘊含著大量的精純源氣，不管對先天還是圓天都有著極好的效果，」林軒笑著把自己的碎銀子收了起來，「既然你也是泯州境內的人，也應該知道我們泯州沒什麼別的特殊的天材地寶能夠裝幾個馬車的。白天的時候我也故意靠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呂明用了什麼東西遮掩了一下，但是焚源古楠的異香可沒那麼簡單蓋得住。」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武巒平靜地說道，「你一個人抵不過呂明，想讓我幫你搶他的東西？」
「武巒，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這些焚源古楠有多麼珍貴。」林軒說道。
武巒凝視著林軒的眼神，堅毅而純凈，看不出一絲貪婪。
「你從楠木山中出來，應該不缺這東西。」
「我只是個小人物，能帶出來多少？再說了，這東西難道不是越多越好嗎？」
「青，我承認，你也是個聰明人，」武巒頓了頓說道，「你想利用我助你一臂之力。但從鏢師的角度來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除非你付我更多的錢。」
「我可沒那財力，」林軒笑著站了起來，轉身離去，「只不過武大鏢師應該只答應呂明護送到州城吧。」
武巒在身後沒有說話。
」他沒有選擇去告訴呂明，這說明他並不是對呂明百依百順……」林軒暗暗想道，「很好，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到了州城，順著這個呂明就能順藤摸瓜，到時候這個武巒倒是可能幫上一把，這些焚源古楠就給他算做答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