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莽夫
混亂的戰場,楠木山半空中,極速掠過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相互追逐著,其中金色光芒四射,一道道內力衝擊掃過,蘊含的力量令人心驚。
「夕輝!」
黃成毅雙手緊握長槍,精純的內力凝聚於槍頭之上,產生的金色槍鋒無可匹敵勢不可擋,彷彿直接劃破了空氣,刺穿了空間一般,與空氣的劇烈摩擦爆發出了刺耳的尖銳之聲,朝著黃成鈞的胸膛狠狠轟擊過去。
儘管黃成鈞反應迅速,將刺來的長槍擋住挑起,但是明顯力量不足,僅僅讓這一記強大的攻擊偏差了一點,刺進了黃成鈞的肩膀,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黃成鈞不住地後退,連催動腳下飛劍的內力都沒了,黃成鈞徑直從飛劍上跌落下來,朝著楠木山山體墜落而去。
但是黃成毅速度不減,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爆發出強大的內力再度出招,朝著黃成鈞踹了下去。
黃成鈞躲閃不及,直接被踢中胸膛,吐出鮮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像是一顆隕落的流星那般砸進了碎石堆之中。
「靠……還真是一點兄弟情面都不講啊……」黃成鈞推開壓在身上的碎石,一道血跡從他的頭頂劃過臉頰,臉上的笑容不知道是無奈還是譏諷,「虧的袁樊肖寶他們,還以為你弄出異獸這一出,是真的為了製造混亂增加勝算,沒成想事到如今對他們來說什麼好處都沒得到,到頭來所有人的所作所為都給你做了嫁衣。」
黃成鈞咳嗽了兩聲,隨手把吐在手心的鮮血在自己的衣袍上擦了擦,扶著手邊的石頭站了起來,打開腰間的納宇袋,抓出了好幾個小小的丹藥瓶,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搖了搖,旋即直接捏碎了所有的空瓶扔在了一邊。
他是大荒王朝的太子,他是璟王爺唯一的徒弟,他是在整個凡界都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
想要殺他並不是容易的事,保命的手段自然不比常人,可此時此刻面對強敵,已然是窮途末路。
「我說過的吧,」黃成毅從空中俯衝而下,輕輕落在地面,飛劍震動著在半空中盤旋,「你的強大之處,也正是你最致命的弱點。你的龍誦如此強大,卻最終成為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而被這些弱者所愛戴擁護的你,也對於這些卑微弱者有著相同的回報,恰恰也是把你逼上絕路的原因。」
黃成毅說著一步步靠近,將長槍舉過頭頂,凝練出金色的光華毫不留情的刺了出去。
但這看似無比強大的一擊,卻硬生生被一道黑色光芒擋了下來,就像是戳到了泥沼之中,刺也刺不進去,拔也拔不出來,就那樣一直僵持在哪裡,不論黃成毅如何用力如何爆發內力,都無法突破這黑光的阻礙。
這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黑色的光芒同樣也在一點一點不斷地消耗減少。
「啊啊……璟王爺給了你不少好東西啊,」黃成毅咬牙切齒地說道,「只不過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都是徒勞了吧,還剩多少時間?還還剩下多少寶物?」
拔出長槍,隨即一拳轟擊在黑光之上,那黑光頓時有了消散的跡象。
「擁有強大的源術,擁有強大的寶物,有強大的師傅,」黃成毅瘋狂地展開攻擊,一邊輕聲說道,「和我一樣,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力,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力量。擁有這樣的權力,擁有這樣的力量,你卻將其隨手丟棄浪費,去保護那些出生卑微的弱者。你對弱者的那份憐憫,親手葬送了你自己,葬送了你天生所有的皇權。」
「弱者啊……誰曾經又不是弱者呢?」此時此刻的黃成鈞突然想起了林軒的話,「有時候身居高位太久了,有些事情也看不清了,那些最本質的道理反而是那些弱者……不,反而是那些百姓看得更清楚啊。」
「是嗎……那些愚民又能夠知道些什麼?」黃成毅搖了搖頭,反而更覺可笑,「出身於荒野之中,不懂修行,不懂源術,完完全全的人形野獸。我們都與他們不同,註定背負著神的命運,自身的權力和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受到這些愚民的愛戴和支持又有何用?」
黃成毅譏諷地指了指山下開始相互廝殺的那些後天高手們。
「看看他們,看看這些所謂的受到你保護,對你充滿愛戴與感激的人,」黃成毅冰冷的話語極有穿透力似的刺中黃成鈞的心臟,「在你陷入困境之時,在你即將落幕之時,他們又在幹什麼?就像是一群爭奪食物,一群發了情的野獸一樣,有哪一個人想起了你?有哪一個想來報答你的?」
「性命……丹藥……庇佑……」黃成毅輕輕搖頭說道,「沒有絲毫思慮,沒有絲毫思考,你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了這些卑微的垃圾,包括自己的性命。身為要太子殿下,身為未來要統一天下的儲君,沒有一顆狠辣的心,沒有細緻謹慎的思考,沒有領先於人的心計,沒有深埋於心底的城府,在這個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世界,是你的那毫無用處的善良害了你,是你不願意承認的軟弱害了你,是你自己放棄了自己。」
「你……」黃成毅直直地凝視著黃成鈞的雙眼說道,「不配作為儲君,不配坐上這大荒王朝的至尊之位,你不是太子,你不過是一個聖母心泛濫的莽夫罷了。」
黑光最終化作一陣黑煙消失殆盡,黃成鈞咬住的嘴唇流下了鮮血,沒有說話徑直暴退而去,但此刻的他已經氣數已盡,面對黃成毅的幾乎不可阻擋的源術,他的長槍之上再度亮起了一道白色光暈,勉強攔住黃成毅的殺招。
「又是什麼寶物嗎?」黃成毅被亮起的白光彈開,冷冷地說道,「看你的狀態,單單是催動這些寶物就已經無比吃力了吧,還有什麼寶物都沒力氣使出來了吧。」
山路之上,一槍刺出,渾身作痛的黃成鈞身子一斜,槍頭再一次刺中了他的腹部,可是彷彿他身體的鮮血都已經流盡了,身上的疼痛也早已讓他麻木,現在還能站起來,純粹是心中堅定的意志,和活下去的慾望。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是不是一個優秀的太子,」黃成鈞緊緊握住黃成毅刺出的長槍,把黃成毅拉到身前,湊近滿是鮮血的臉,「可看看你所做的一切,看看你所造成的一切,你看看這些你眼前這幅地獄景象。捫心自問,你自己配得上這東宮之位嗎?僅僅就是你爭奪皇權的一己私慾,完全不管這些實力弱小的貧民百姓,你不在乎他們,不愛惜他們,還會在乎愛惜這天下嗎?」
「所有事情,都需要犧牲,」黃成毅輕聲說道,神情十分平靜,「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這就是犧牲小我拯救大我的常規戲碼。」
「拯救大我?看你的所作所為,自己不覺得可笑嗎?」黃成鈞憤怒地吼道。
「如果我成為了太子,如果是我繼承了皇位,如果我成為了著天下之主,」黃成毅咧開嘴笑了,「我會做到你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我將會延續大荒王朝的繁榮盛世,我會擴大大荒王朝的國境疆土,我會統一整個凡界,世界所有生靈都將臣服於我的統治之下,都將受到我的庇佑和保護。」
「說到底,你想要的不過就是更大的權力,更大的統治罷了,」儘管黃成鈞狼狽至極,他仍然嗤笑著說道,「現在你要殺了我,本身就是逆君作亂之事,就算父皇有心偏愛,你覺得他會放心把天下交到你的手上嗎?你覺得父皇難道不會覺得你有直接謀反弒君的意圖嗎?」
黃成鈞挑釁的話語似乎在這一瞬間激怒了黃成毅滿腔的怒火,黃成毅控制著飛劍不斷飛舞,一步步逼退黃成鈞,同時手握長槍攻勢更加猛烈,一次次打散凝聚在黃成鈞長槍之上的白光,故意不取黃成鈞的性命,而是一次次加重黃成鈞的傷勢。
「逆君作亂?現在我有這個罪名,那不過是你占著太子的大義名分罷了!」黃成毅怒吼道,「真要說來,父皇奪得這天下也是他逆君作亂了?都不過是站著大義名分,無論是你,還是穆家!待到我一統天下,後世之人只會讚揚我,膜拜我,這些如今看來作亂的罪名,都會變成我一路成長的功績和成就,又有誰會說是我的罪過了!」
「自古江山有能者居之!」黃成毅掐住兄長的脖子,眼中滿是復仇的快感,「在這世間是有權力和力量才是一切,哪一個至尊皇位不是在血腥中鑄就,哪一個皇帝不是從殺戮里成長,你的善良只不過是掩飾你軟弱的遮羞布罷了,什麼愛戴,什麼保護,所以你才在我面前一敗塗地。」
「一派胡言!」
黃成鈞一聲怒喝,卻再一次被黃成毅一拳打斷了鼻樑,一槍捅破了眼眶,一腳踹斷了肋骨,整個人倒飛出去數十丈遠,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眼神模糊看著遠處的黃成毅活動著筋骨,拖著長槍一步步逼近。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黃成鈞忍受著彷彿要撕裂整個身體的疼痛,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