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鬧劇
「快快快!敢跑的都給我殺了!」
「這裡還藏著一個!」
「跑了，給我拽回來!」
「這燕春樓還敢跟我邙山幫做對，找死!」
燈火通明的繁華樓閣內，本應儘是解語花，此刻卻充斥著血腥殺伐。粗野男子的嘶吼，無辜侍女的慘叫，掌事老鴇的求饒，艷麗名妓的呻吟，刀劍刺穿肉體的聲音……各種聲音順著台上的歌舞雜亂交錯，那是動人心魄恍人心神的一曲不夜。
兩個穿著綠色衣裳化著好看妝容的小女孩在小小的隔間里瑟瑟發抖，大一些的女孩看上去還能保持一點冷靜，小一些也更漂亮一些的女孩卻完全是嚇傻了。猩紅的血液從縫裡慢慢滲透出來，有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隔被緩緩拉開，兩個小女孩被嚇得一動不動，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是失了神。
小女孩抬頭看了看摟著自己的姐姐，死死攥住姐姐的手。
「啊!」
女孩發出一聲驚叫。只見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睛從拉開的縫露了出來，那是平日里照顧教導女孩子的侍女，腹部被狠狠刺穿，不斷有著鮮血淌出。她還沒死，一手按住那根本按不住的傷口，一手拉開了隔間的，嘴裡嗬嗬說著什麼，蹦出的字眼裡都帶著血，滾大的眼中是懇求和無助，眼還不斷有著染血的淚水湧出。
看上去姐姐立刻捂住了自己發出尖叫的嘴，也捂住了她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看著那侍女不斷爬過來，姐姐似乎嚇了很大的決心，一把撲過去拉住侍女的手把她拉到身旁。
小女孩意識到姐姐想做什麼。
姐姐想救她。
但侍女卻是猛地抓住姐姐的衣袖，大口喘著靠在牆上，把她拉過來想要說什麼。
小小的手上沾滿了粘稠的血，兩個女孩湊到侍女唇邊努力想聽清楚。
「跑……」來來回回只有這一個字，侍女從自己衣袋裡拿出了一個包裹，搖晃時響起碰撞聲讓女孩敏感地判斷出裡面是一些金銀。
「跑!」
砰!
外一個拿著刀的壯漢猛地拉，拿著手中的血刀沖了進來，看到兩個女孩立刻笑了，朝著外面大喊著:「老大，這還有兩個小丫頭藏著呢!」
說著他一步步走了過去，隨手一刀便了解了侍女的性命，殺小雞崽都沒壯漢這麼隨意，然後他將錢袋奪過來顛了顛，滿意地收入自己懷中。隨即用侍女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刀，插入刀鞘之中后蹲下身來打量著兩個小女孩。
「得還算不錯，白白凈凈的極品貨色啊.……」壯漢的臉上有著貪婪之色，一雙大手在兩個女孩子身上摸來摸去。那兩個女孩都被嚇得呆在那裡，臉上還被濺著侍女尚且溫熱的血。
姐姐突然退了自己一把，然後猛地沖了上去，竟也把那壯漢給撞到了。
「跑啊！」
呆若木雞的女孩聽到姐姐的聲音彷彿如夢初醒，撒開腿踉踉蹌蹌地向門外跑去。
「他奶奶的賤貨！」
壯漢一臉獰笑，掌摑在姐姐的臉上，隨即拽著姐姐的頭髮就往外拖，緊緊跟在自己後面。她終究還是太小，步子搖搖晃晃瞬間就被壯漢逮住，壯漢也不管兩個女孩如何的慘叫如何的哀求，拽著兩個女孩的頭髮從一樓的落拖到二樓的雅間中，那裡正盤膝坐著一個更加壯實，滿臉橫肉的大漢。
大漢拿著酒樽，一手攬著美姬，眯著眼睛看著樓下被強迫上台的歌舞。
「老大，你看看這兩個，」壯漢把兩個女孩拖著摔到大漢面前，搓著手嘿嘿笑著，「這燕春樓的貨還真不少啊，這兩個小丫頭估計都還是雛呢。」
「來，都過來，都抬起頭來給哥哥看看。」那大漢肉臉上泛著紅，伸出手說道。
「他娘的叫你們過去聽不啊!」看到兩個女孩都蜷縮著身體不動，一旁的壯漢立刻走上去踹了兩腳。
女孩一臉驚恐，連忙爬了過去，抬起自己的臉，只不過那原本白凈的臉上已經布滿了血與淚。
「姿色不錯，我就喜歡這種嫩的。幾歲了」大漢抬著年齡小些的女孩的下巴端詳著問道。
「十一。」一旁的姐姐搶著說道，把身旁的自己往回拉了拉。
「她呢」
「六歲。」
「這燕春樓，這麼小的就讓出來賣了」大漢哈哈笑著，噴出一大口酒氣，熏得女孩差點直接昏過去。
「老二，這大的歸你了，」大漢又痛飲了一口，把懷中的美姬推開，色眯眯地看著那在旁邊一言不發，發著抖的小美人，「這個小的是我的。兄弟們，其他的美人自己選!咱們邙山幫今晚樂呵樂呵!」
「好嘞!」樓上樓下的男人都是激動無比，那壯漢臉上也是一喜，走過來拽著姐姐就要走。
「你們.……不準碰她!」姐姐卻是死命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狠狠在壯漢手上咬了一口，痛得毫無防備的壯漢嗷嗷直叫。
「賤貨!」壯漢咬牙切，又是一腳踹上去，強大的力量和內力同時爆發，輕而易舉地便將兩個女孩分開，拽著女孩的頭髮甩給了自己老大，同時掐著年齡大些的女孩的脖子，「還挺能耐的，今天就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
壯漢的臉上有著殘忍的笑意，拖著女孩就開始撕扯她的衣裳，而一旁的大漢也開始了他的動作，小女孩則是毫無反抗之力只是蜷縮在那裡哭泣尖叫。
完了……要死了……太疼了……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令人窒息的酒氣灌入肺中，耳邊響起的是姐姐痛苦的尖叫和男人刺耳的淫笑，聞到的是糜爛又銀亂的氣息，幼小的女孩扭動著身軀，大口大口喘息著，下意識地反抗是那麼無力，根本無法抵抗那壯漢的魔爪。
不要……不要……
女孩的心中痛苦的吶喊，嘴唇卻顫抖著發不出一點聲音。她能感覺到自己在流血，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昏暗，耳邊的一切都變的模糊，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了，這一刻也如同夢魘一般深深烙印在了女孩的記憶深處，即便是在多年之後她仍然會在窗外歌舞昇平的喧鬧下驚醒，記憶中止不住地閃現出這一夜的不堪。
轟!
無比強橫的劍氣穿堂而過，整座燕春樓一瞬間血肉橫，但被劍氣斬殺的卻都是那邙山幫的傢伙，那些無辜的人們又都安然無恙，被瀰漫在四周的銀色清冷月光所保護著。
意境領域!
「什麼人!」渾身上下赤裸的大漢驚叫起來，也顧不上自己穿沒穿衣服了，從地上拾起劍吼了起來:「我可是邙山幫老大，在潛榜上有名的——」
嗡!
又是一道凌厲的劍光，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少年冷漠地揮劍，那大漢連還手都沒來得及便掉了腦袋，身上帶著數道故意留下折磨的剮痕，其中還有一道似乎特意斬向了大漢的下體。
至於那壯漢在剛才的劍氣襲來時便已經丟了性命。
少年收劍入鞘，目光落到了兩個已遭凌辱的女孩子身上，趕緊把頭扭開，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
「真是的，你還臉紅什麼，」一位中年人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拍著少年的腦袋，「真是一場鬧劇.……也都是些可憐人，我們還是來晚了。我一個人來估計能再快些。
他搖了搖頭，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朝著女孩扔了過去。
「怎麼了峰兒」中年人正準備走，看到少年沒動回頭問道，「我已告知泯衛，這些事情交給他們就好。」
少年還是沒動。
「看上了你不是對女人都沒興趣嗎」中年人笑了。
「爺爺，都怪我，」少年低聲說道，「下面那些女子還好，那些傢伙還只是在挑來挑去，都沒來得及動手。這兩個女孩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跟著您來，不拖您的速度，也不會就這樣被毀清白了。」
「你小子……想要補償啊」中年人撓著頭問道。
「叫什麼」少年蹲下身問道。
「我是清兒，我妹妹她叫靈兒。」女孩還沒緩過神來，裹著衣裳不住地後退，一旁的姐姐則是小心翼翼回答道。
「修行過」少年又轉過來問女孩。
「姐姐們說，修行一些能夠葆春。」女孩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聲音小得像蚊子。
「爺爺，這倆孩子我看著還有蠻有天賦的，」少年回頭向著中年人說道，「年紀這麼小，又沒怎麼系統的修鍊，稍稍調教或許就能成後天，過上幾年也許家裡又能多兩名先天高手。」
「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中年人有些無奈，不滿地說道，「我看我得狠狠收拾你們一頓才行。」
聽到「調教」「收拾」幾個字，女孩在姐姐身旁蜷縮得更緊了。
「不用害怕，我爺爺就是嘴硬，我們都不會害你們的，等一回家我就幫你們教訓他，到時候爺爺肯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少年那冷漠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伸出修的手替兩個女孩整理了下鬢髮，「我叫徐峰，從今往後你們隨我姓，我爺爺就是你們爺爺，我就是你們哥哥。」 ……
穿過山的一瞬間，像是走過了一道的通道，那通道中似乎充滿了水流一樣難以通過，徐靈閉著眼睛向前去，已經沒了時間概念，只感覺走了好久都沒走到盡頭。頭昏腦脹地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那黑暗血腥她永遠不願回憶的夜晚，臉上淌下一滴清淚，更加緊緊地握住了姐姐的手。
太吵了太吵了……
夜晚的繁華一直讓徐靈感到難受。酒樓中的陣陣酒香，不斷刺激著她的嗅覺，令她回想起那渾濁噁心糜爛的味道。那一聲聲扣人心弦的曲，那一段段醉人心神的舞，在徐靈看來卻是那麼扎眼，那麼吵鬧，就像是一場一個個跳樑小丑的鬧劇。
姐姐和自己也是一樣的看法。
所以她們才都更喜歡昏時的寧靜，相互一起尋一個沒人的地方，看著太陽從樹頂到樹梢再到樹根，最後完全消失，只留下黑夜的寂靜。
閉上眼，躁動的心能夠得到歸屬和安寧。
終於，她們又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陽光，溫暖的氣候，微微的吹在臉上讓徐清感到有些瘙癢，這舒適的環境讓徐清的痛感都好像輕了一些。
看上去和外面的楠木山完全不同，外面的楠木山雖然也極為高大，卻並不是此時徐清所立於的連綿山脈。視線中大約有三座高山，其中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和外界那座楠木山是一模一樣，山上遍布著綠草鮮花，隱藏於山林之中的焚源古楠以獨特的晶瑩姿態仍然十分明顯，一切看上去都很安詳美麗，但很快徐清和徐靈就都意識到了一個和外界不一樣的地方。
太安靜了。
沒有叫，沒有蟬鳴，沒有人煙。
好像一個生命都不存在。
「姐姐」身後的徐靈小聲喊道。
徐清回過神，和徐靈一樣無比驚愕地發現跟著他們的林軒、佟九等人全部消失不了，就連他們走過去的那道山都不了蹤影，空蕩蕩的山坳中只有她們姐妹二人。
「這楠木山仙境的確是神奇，也讓人始料不及。」徐清在心中默默想著。
不過想來也是，數萬人直接進來聚集同一處，可能立刻就開始廝殺了，等於是把一萬個後天高手扔進同一個小的籠子里，根本沒有意義了。
但不管怎麼說，突然的走散徹底打破了徐清的部署。按照和林軒他們的商議，一進入楠木山所有人最先去做的就是爭奪焚源古楠，能少動手就少動手，絕不浪費一點時間。
而他們也許可以偶爾弄上一些，卻是不敢大把大把往納宇袋裡裝的。實力不夠還拚命爭奪寶物，那不是引火燒身嗎？最妥善的辦法還是在山裡找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隱藏起來，畢竟要在楠木山中求生一年之久。
待到爭奪焚源古楠的熱潮結束之後，各大勢力便會動手了。強者成為獵手，弱者成為獵物，但身為弱者的徐家在早早準備之下完全可以保護好自己。
「妹妹你要跟緊我。」徐清說道，眼中卻是有些憂心。
之前的謀划必須要林軒和蘇月在才有把握，現在只剩下自己和徐靈，實力是完全不夠的。
轟!
山脈間的寧靜突然被打破，徐靈的腦中猛地蹦出了燕春樓的大被轟開的那一幕，下意識地跟著姐姐竄進了一旁的樹林陰影之下，過了許久徐清才朝著聲源看過去。
「你給我滾開，這棵古楠是我的」
「你的放屁!你一個人拿的完嗎」
「你管老子能不能拿完!」
那不遠處的山林深處傳來一陣陣瘋狂的轟擊，山林中一棵鶴立雞群的焚源古楠在這樣的攻擊下不斷顫抖著，不到一盞茶功夫便轟然倒下，而這期間那兩個傢伙之間的怒吼就沒停過，倒不像是兩個後天高手，就如同兩個在菜市場罵街的老媽子。
「姐姐你看那邊，焚源古楠!」徐靈拽了拽徐清的衣袖，指著和她們約只有兩百丈遠的小山坡上，那裡正有一棵只有三丈高的小焚源古楠斜立在那裡，在陽光下折射著晶瑩光芒。
實際上徐清有些猶豫。依照現在楠木山的位置來看，自己和徐靈應該算是偏離核心的，這邊的焚源古楠也很少，按她的打算應該是儘快去楠木山找到林軒他們，然後按照原計劃行事。
不過這麼偏遠的地方，這株焚源古楠這麼小，自己取一點用來療傷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她還清晰記得莫崖大人曾在進楠木山之前又一次來到徐家的帷帳之中所說的話。
「焚源古楠之中蘊含著無比精純的源氣，無論是強大自身內力還是強大肉身都有奇效，」莫崖擺擺手謝絕了徐清的道謝，繼續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機會取得大量焚源古楠，最好趕緊煉化用來恢復你的傷勢。這樣一來你才能發揮出你的全部實力，況且也有助於你突破到先天。」
「徐清姐不是早就能突破先天了嗎」佟九在一旁問道。「能是能，但並非一定成功，」莫崖仔細打量著徐清，「突破為先天的關鍵在於將丹田中的內力海眼演化為源氣海眼，如果失敗那之前的修為都將毀於一旦。林軒應該深有體會，也達到突破先天的條件了嘛……」
林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況且能突破為先天代表著你們徐家就得救了。」
「莫崖大人是什麼意思」
「想要出楠木山有三個辦法，」莫崖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一是以力破法，直接打破楠木山主人留下的陣法，這不可能我懷疑陛下都干不過;二是活過一年，可以選擇直接出去或是留下來爭奪最後的機緣;第三種就是在山中成為先天，楠木山就會自然而然踢你出來。」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一出來就碰胡慶。」徐靈在一旁說道。
「笨啊，」莫崖嘴有一絲笑意，「你們不會算著日子嗎躲個十來天徐峰不就在楠木山外面了」
「希望能助我突破先天!」徐清眼神中有著些許凌厲，就像是當年那個敢和匪徒反抗的女孩。
「那邊的，你滾一邊去!」
還沒等徐清衝上去，那樹後面就冒出來一個腦袋，手上還揮舞著一根樹枝，
「這棵樹是我的，不想死就給老子滾開!」
「滾你媽蛋呢!」徐清被嚇得氣都不敢出，直到旁邊的岩石後面又跳出來一個破口大罵的男人才知道不自己還沒被發現，「我早就發現這棵樹了，想薅樹皮到別的地方去。」
「你不會去主峰啊!那邊焚源古楠多的是!」
「好笑，有本事你去和那些大佬搶啊!」
一言不合，兩人瞬間就打了起來。畢竟隊伍都被打散了，反正各自的領隊都不知道手下遇到了多少焚源古楠，現在當然是能搶多少搶多少，為了一點點焚源古楠都能大打出手。
咻咻!
遠處陽光刺眼的地方，過來什麼東，瞬間貫穿了兩人的頭顱，兩個剛才還在叫囂著對方十八代祖宗的男人就這樣倒下了。
竄出來的的又是一位蒙著面的只能從身材看出來女子身影。她放下手中的弓，踢了踢腳邊的屍體。
「跳樑小丑，要打就打，還打的這麼明顯，一點都不知道隱蔽自己，」女人非常不屑地哼了哼，「這不是給人當靶子打——啊!」
徐靈不知道什麼時候正躡手躡腳走在女子身後，掄起手中的劍拍在女人頭上。徐靈實力不強，氣息並不明顯，但她好歹也修鍊了偽源術，力氣不小，那女人慘叫一聲照著兩個男人的姿勢倒了下去。
明顯徐靈就聰明多了，仍然躲在陰影之中不被別人看，沖著徐清眨了眨眼睛。
「活脫脫一場鬧劇.……」徐清有些無奈，朝著徐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