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政變
就在離城主府不遠處的校場上，聚集著不少各大勢力的人，有徐家的人、胡家的人、盛家的人甚至是八骸幫的人都在。其中有不少後天實力的，但領隊的還是各家的先天強者。
一個個早在數日之前就已經開始準備的擂台正在被迅速搭建著，折射著黑光的金屬平台個個矗立在校場之上，沉默而公正。在每一個金屬平台的四角上，都立著一隻雕刻精細的獬豸。獬豸雕像渾身有著飄逸濃密的毛髮，額上長有一角，它的雙目像是嵌入雕像的兩顆閃耀的夜明珠。
「這次的這些擂台不像是你們徐家能設計出來的，」胡云靖撫摸著堅硬的黑色金屬擂台，手上凝聚出源氣握拳，直接一拳砸在了擂台上，但擂台只是稍稍出現了一個小坑，「打造擂台用的也不是一般的金屬礦石吧……我堂堂先天大成全力一拳就只能砸出這麼一個小坑。」
「哼……朝廷發下來的，只需要我們人力建立就可以了。再說了……」站在一旁的徐家先天高手冷笑著回應道，手上同樣凝聚源氣，握緊一拳砸了下去，這個坑明顯比胡云靖的打出一圈，「這金屬用材有這麼好嗎？我還是覺得挺一般的……哦，也有可能是你比較一般。」
「反正這些擂台給那些後天圓滿的小輩們肯定是足夠用了吧。」
「嗯，其他後天高手我估計是夠用了，」徐家的先天高手點點頭說道，「不過要是我徐家的徐清大人上場的話，我還是怕這擂台折騰不起。」
「徐清大人不參加嗎？那這次選拔估計會很精彩吧，畢竟徐清大人在後天境界中的確是強，」胡云靖抱著手臂看著其他巨大的方形擂台一點點被搭建起來，「不過你們徐家除了徐清，好像都沒有什麼別的優秀後輩啊？估計是一個名額也搶不到了吧……可惜可惜。」
「抱歉啊，我們徐家自己佔有十個名額，不用參加選拔的，等你們家老頭子會來你們就知道了，」站在一旁進行指揮的徐家先天高手漫不經心地說道，「倒是你們胡家很是讓人擔心啊，最厲害的胡雷海好像到現在連人兵合一都沒達到啊……前途堪憂前途堪憂……」
「哎說到雷海我就來氣，」胡云靖像是沒聽見徐家人語氣中的冷嘲熱諷似的，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這好好的孩子，天賦這麼好，怎麼就是不懂努力呢？一天就知道酒樓喝酒跑到青樓玩女人……你說這些世俗紅塵等到以後修鍊有成，得了長生之後不有的是時間嗎？」
「長生？胡雷海？」徐家的先天高手笑了，慢慢的嘲笑，「要是胡雷海能得長生，那我都能得道飛升了。」
轟！
一聲轟鳴讓校場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轉向了就在附近的城主府。幾乎是在頃刻間，數道源氣光華如同煙火一般炸開，而劇烈爆炸的中央怔有兩個黑色身影在不斷交錯。
其中一道身影在空中突然停了下來，隨即釋放出了耀眼的銀色光華，銀色光華在那道人影的控制之下不斷凝結變形，如同一個個銀色彎月。
「族長的意境領域！」徐家的先天高手心中一驚，一眼便認了出來，「當年族長掌握萬物合一突破圓天，不久之後便領悟了銀月意境，雖然因為傷勢難以修行，但這多年來還是將意境修鍊成了領域！族長展開意境領域，必定是遇上了難纏的對手，難道是胡慶？」
噗嗤！
就在徐家的先天高手凝視著空中的戰鬥，臉上陰晴不定時，一柄長劍陡然刺穿了他的胸膛。鋒利的寶劍上燃燒著強大的源氣，在刺入的一瞬間便將他的心臟完全摧毀，男人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胡云靖卻很是淡定將劍抽出，毫不猶豫地又多捅了幾次，拔劍時帶出的鮮血染紅了校場的大地，染紅了黑色擂台，染紅了獬豸雕像那明亮的雙眼。
「愚蠢……仗著比我強就如此放鬆警惕，實在是可笑。」胡云靖揮了揮刀不屑地說道，確認倒下的男人死絕了之後還踢了兩腳。
就在周圍的人還在震驚於胡云靖的突然出手之外，天空中有一聲巨大的爆響，金色的結界籠罩了幾乎大半個徐府，整個南原府城中就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個金色半球倒扣著。
「按照計劃，看到金色結界代表著直接動手，」胡云靖沒有一絲猶豫，雙腳一踏借力沖向近處的另一個徐家的後天高手跟前，同時對四周的人下令，「全部幹掉，徐家的人一個也不準活著。」
利刀橫舞，鮮血飛濺。
清冷的寒夜中一瞬間瀰漫開刺鼻的血腥氣息。剛才還在通力合作的夥伴，在一霎那就變成了奪人生死的黑白無常，原本還寧靜的校場，在頃刻間化作了血肉橫飛的人間煉獄，只不過在這地獄之中的受盡苦難的亡魂們，只姓徐！
隨之遭受無妄之災的還有被徵召前來幫忙的無辜百姓，只為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絕不能留下一個可能導致暴露的口舌。
「沒到後天大成的人留下來收拾一下，」雖然都是從荒野中的殺戮中逐漸變強的，但面對整個校場里遍布的屍體，胡云靖還是皺了皺眉頭，「剩下後天大成後天圓滿的人立刻到事先約定好的集合點，接受先天高手的指揮。先天高手如果沒有特殊任務，全部都去率領各批後天高手對徐家進行圍剿。注意，在得到明顯的消息之前，盡量躲避泯龍衛的巡邏。」
所有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散發著內力或是源氣的強大波動，但此時此刻他們都沉默了，最多只是點了點頭便聽從命令四散開來。
「族長說有盛秋羅和楊大濤兩人輔助，又有結界的力量控制他有十成把握殺掉徐震磊，也不知道徐震磊那個老東西能撐得了多久，」胡云靖望了一眼那金色源氣不斷流動的結界，又抬頭看了一眼快要升到頭頂的銀月，「不過沒關係，不管結果如何我胡家已無回頭之路……今晚，是個長夜。」
……
繁華的坊市之中，有一家青樓和鳳華樓一樣來客絡繹不絕，正是同樣極具名氣，有著數位名妓的嫣語閣，但唯一和鳳華樓不同的地方在於，立於嫣語閣背後的大背景是南原府的徐家。
青樓，不僅是富家紈絝子弟，也是很多普通百姓的娛樂之所，無疑有著極大的攬財能力，又因為青樓本身人多眼雜歌舞不斷，同樣也是交易情報邀人商談的佳所。所以作為徐家最重要的金銀來源，同時也作為徐家對外交易談判的場所，嫣語閣自然坐鎮著一位實力極強的先天高手。
「沒想到老頭子我在大限之前還能見到蘇月小姐，實在是榮幸之至，」有著白色鬚髮的胖老頭拿著酒杯感慨說道，眯著眼睛看向樓下正在跳舞的姑娘們，」就在我們這群俗人還在這紅塵之中爭奪這些無謂的權勢時，能看見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姑娘有如此濟世之心，我等真的是無地自容啊。」
「老爺子您謬讚了，蘇月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跪坐在一旁的蘇月輕聲說道，仍然帶著那斗笠，明明是她在拜會長輩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自從遊歷進入泯州境內，便時常能夠聽聞南原府城徐毅老爺子的舉世善心。」
「哪裡算得上什麼舉世善心，我也一樣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胖老頭徐毅喝了一口酒，無奈搖搖頭說道，「年輕時造下太多殺孽，還是想著有所彌補而已。若不是這南原府中還有紅塵牽挂，老頭子我恐怕也會和你一樣行走天下，多多行善了。」
徐毅，年輕時也曾跟隨自家族長徐震磊征戰四方，年老之後實力再無精進，真正實力也就先天圓滿，但實際上在民間的名氣卻比身為城主的徐震磊還要強上許多，只因為他總是憐憫窮人和弱者，常常會分發粥食銀兩，救濟貧苦百姓。
說是要彌補前半生的殺孽，可實際上百姓都清楚他手下的亡魂都是死有餘辜。前半生除暴安良，後半生博施濟眾，很多老百姓來這嫣語閣不是來欣賞名妓的傾城傾國，反而一心想要拜見這位他們心裡功德無量卻已壽命無幾的老爺子。
「我老啦，也沒幾年好活了，以後啊還得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胖老頭徐毅笑眯眯地說道，「蘇月小姐怕是還要在這南原府城中多待幾日吧，相信在明日的選拔中也能瞧見你的颯爽英姿。你若是願意，我也可以介紹我家小丫頭徐清認識認識，她也和你一樣心胸寬廣，心地善良，我相信你們倆肯定會成為閨中密友的。」
「多謝老爺子好意，但實在抱歉，蘇月怕是要辜負這份好意了，」蘇月也抿了一口杯中清酒，面無表情說道，「蘇月常年遊歷各方，卻不與任何勢力結交。也是不願被牽扯進這些那些的權謀爭奪，今日前來拜會老爺子，也只是因為您是我相當敬重的長輩。」
「不像那些總是待在大荒都城裡精於權謀算計的傢伙。」她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沒好氣地又加了一句。
就在徐毅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不遠處突然響起了兩聲悶響，被掩蓋在嫣語閣的琴舞聲中，但所有人都聽見了。嫣語閣的緩歌縵舞立刻停了下來，不少人都走向窗邊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
「大人，城主府那邊好像出事了，一開始有人在空中廝殺，」不一會就有一個老鴇爬上了樓恭敬說道，「現在又突然炸開了一個金色的結界，把大半個徐府都籠罩進去了……大人是不是要趕緊回去看看？」
「喝完這杯就走。」徐毅說道。
「嗯？」徐毅微微眯起的眼睛猛地睜大，一甩手扔掉了手中的酒杯，同時推開了身旁的蘇月，同時一氣呵成地拔出了腳下的利劍。
但徐毅畢竟還是老了，動作相比年輕人還是慢了一拍。穿著黑衣帶著兜帽的八骸幫四首領萬東瞬間爆發出令人無法看清的金色源氣從一樓大堂衝天而起，一刀劈向了那個受人敬仰的胖老頭。
劇烈的源氣瞬間摧毀了半個嫣語閣，所幸在徐毅的全力保護下沒有人受傷。
「徐毅，你確實厲害，我突然出手你也能巧妙應對，」萬東用著變了腔調的聲音說道，「但你的弱點就在於太在意這些凡人，太在意他們的性命。」
「哼！」徐毅冷冷哼了一聲，咽下涌到喉口的血，轉身便又沖了上去。
嗡！
面對已經重傷的徐毅，萬東仍然在那一刻爆發了自己的全部實力，狂暴蠻橫的金色源氣撞開了徐毅手中的長劍，徑直衝向了徐毅最為脆弱的頸脖。
「走！」
萬東順手將刀收回刀鞘，再沒看徐毅的屍體一眼，直接從窗口迅速離開。
「殺了人還想走？」蘇月剛才面對長輩的尊敬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要殺人一般的暴怒和寒冷。
面對陌生人，她本就是冰冷冷的態度，面對這種利用普通百姓的刺客她更是一點沒有好感。血紅色的內力如同潮水一般從她體內奔涌而出，完全不像是一個後天高手應該有的力量，血紅色內力所散發出來的強度甚至遠超尋常源氣，讓在前面逃竄的萬東都是心中一驚。
那血紅色的內力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粘稠，血色凝聚到了極致便是黑，粘稠的血色浪濤之中不斷有著黑色翻騰。
蘇月一隻手在腰間一揮，握住赤金匕首，另一隻手緩緩抽出背後的長劍，忽得一下瞬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彷彿如魚得水，蘇月一瞬間便隱藏在了黝黑的夜色之中，好像一個無形的刺客，又如同一個善於戲弄的獵手，時時刻意露出些許痕迹，一點點搖晃著獵物的心理。
「明明只是一個後天圓滿……」在前面逃竄的萬東在此刻卻有些畏懼，不知道是真的害怕了還是依然遵循著楊大濤的命令，他完全不敢回頭交手，而是一個勁地向前奔去。
……
「那是在爭寶會上胡雷海買下的結界珠嗎？」看到那金色結界的林軒極為震驚。
「山主大人，還請救救我爺爺，」徐清沒有多看那金色結界，反而是朝著寶靈山主撫裙跪下，帶著祈求的語氣說道，「我清楚寶靈山不能插足於南原府鬥爭的規矩，但是胡慶刺殺此舉，已然是違反了朝廷法度。如若山主能夠出手相救，相信爺爺也不會糾結於那些繁文縟節。」
「徐清小姐，我雖願意幫忙，此刻怕也是有心無力了。」寶靈山主趕緊把徐清扶了起來，無奈說道。
「那個結界難道不是山主您親自煉製的嗎？」林軒還記得爭寶會上老者對結界珠的介紹。
「是，結界珠由我煉製，但構成結界的源氣卻並不是我的，」寶靈山主說道，「我只是運用了另外一位圓天高手的源氣煉製了那件結界珠，這結界的強度就算是我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破開，而且……」
「而且？」
「而且如果我貿然進攻，確實能破開這個結界，但會不會在破開的一瞬間誤傷到徐震磊城主也不好說，」寶靈山主皺著眉頭說道，「我還是回去嘗試一二，但你爺爺的命……實在希望渺茫。」他搖了搖頭。
「還是趕緊帶著徐家逃走吧，」寶靈山主臉色凝重地說道，「就在剛剛，我感覺到在整個南原府城各地都有內力源氣爆發，你徐家的人可能在各處都遭到了暗殺或襲擊。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寶靈山主便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那金色結界，渾身上下爆發出強大的火紅源氣，火紅的源氣不斷凝聚形成了不同於尋常火焰的赤紅之火，在一瞬間赤紅的火焰覆蓋了整個金色結界。
「意境領域！」林軒已經在天相樓的情報中知道了這些圓天高手的手段。
先天突破至圓天時，需要領悟比人兵合一更難的萬物合一，那時候無論是用什麼樣的兵器甚至是騎著一頭馬都像是駕馭著自己的身體一樣。而這時圓天高手也會自然而然對自己喜愛的事物有所感悟，感悟至深時便會領悟其中的意境，而當意境越加強大，便能通過源氣形成所謂的意境領域。
「徐城主也有意境領域，或許能多撐一會。」林軒暗暗想道。
「林軒，我們趕緊走。」此時徐清已經召集了府中一大批人，包括一直在府中玩鬧的徐靈和陪著林軒來的佟九。
「姐姐，爺爺那邊發生什麼了？是不是——」徐靈也是一臉焦急地樣子。
「別說話，趕緊走。」徐清明顯也不願意接受現實，同時立刻帶著自己的族人朝城外逃去。
「速度太慢了，其中還有些後天都不是的普通人。」林軒也是心急。
「大哥？」佟九很自覺地走到林軒身邊。
「跟著大隊伍走，佟九你實力不錯，就在徐家的先天高手旁邊輔助，」林軒也沒急著多解釋，相信過一會佟九就會明白了，「有人攔著一律殺無赦，不要留手。」
「徐家大多數先天高手都在校場上準備選拔……」林軒掃了一眼周圍的徐家人，「在這裡的先天高手只有三個，而且都只是先天小成，就是我都有可能和他們拼一拼。」
現在想想，徐老爺子非要把自己和徐清說在一起，恐怕也是想要自己幫助徐清一二吧。一旦他這麼說了，胡家的人一定會把他林軒也當作斬殺的目標，這樣的話林軒也不得不和徐家站在一條船上了。
「狡猾的傢伙……」林軒低頭笑了笑，卻也能理解徐老爺子的一番作為。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尋求泯龍衛的保護？」林軒轉身向徐清問道。
「不，如果爺爺真的死了，我們必須第一時間逃出城去，」徐清卻是斷然否認道，「城主必須要圓天高手才能擔任，當上城主的人會掌握這座城池的城鑰。一旦爺爺死了，南原府城便沒了城主，泯龍衛便不會庇佑任何人直到有圓天高手得到城鑰成為新城主。」
徐清的手上捏著一枚巴掌大的古色古香的銀色鑰匙。
轟！
那結界之上突然露出了無數的裂痕，下一瞬間便有著銀色光華凝聚而成的刀刃將其徹底劈開。空中立刻衝出了一個踉踉蹌蹌的銀色源氣包裹的身影，在衝出來的一瞬間便筆直地向下落去，同時發出了響徹整個城池的凄慘聲音：
「清丫頭，帶著徐家的人，快逃！」
徐清臉色一變，清晰地感受到空中落下的那道原本強如明月的身影的氣息正在不斷削弱，直到——
完全消失！
「徐震磊已死！」站在一座高高塔樓上的胡雷海咧嘴一笑，「城鑰已是無主之物，南原府城的任何人都可以搶奪，泯龍衛只會擁護這場城主爭奪的勝利者！而我胡家也不用再掩掩藏藏了！」
他瞬間捏碎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一黑色圓球。捏碎的圓球頓時迸發出了一道道黑色源氣，然後在南原府城四角的空中彌散開來，像是帷幕一樣逐漸落下，化作巨大的黑色結界籠罩了整個南原府城。
「徐清！除了你身邊的那三個，你徐家所有的先天高手盡皆已死！」胡雷海的聲音通過內力的擴大傳到了徐家逃亡一行人的耳中，「乖乖交出城鑰我胡家或許還能饒你一命放你離開。如若不從，在你和你妹妹被我玩膩之後，你們姐妹花就是鳳華樓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