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你是來炫耀的嗎?
「楚楚,你沒事吧?」
客廳里,幾道目光都關切的停落在楚歡臉上。
程景怡手中拿著拖把,顏洛橙和祁佑珩聽見聲音也從廚房裡跑了出來,看著楚歡清冷的眸和淡得沒有表情的臉蛋,一個個地,心都懸著。
白狼走過來,伸手拿掉楚歡手中的袋子,走到浴室門口,敲響浴室的門。
楚歡連做了三個深呼吸,調整好了心緒,語氣輕快地說:
「我沒事,你們別這麼緊張……」
程景淵在浴室里,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只是從浴室里出來后,感覺到客廳的氣氛不對勁,一問之下,才知是墨晉修來過。
白狼高興地說:
「程景淵,你沒看見剛才墨晉修的表情,真是精彩極了。」
程景淵淡淡地看他一眼,目光轉向楚歡時,眸子里又泛起一層關切,對上她笑容清淺的眸,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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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淵和白狼等人離開時,楚歡堅持要送他們下樓。
知道她是不放心可能等在樓下的某人,眾人心照不宣,走出樓道,路旁昏暗的燈光下,停放著一輛賓士。
賓士旁,男人挺拔的身姿被路燈拉出斜長的影子,他身子倚在車身上,面向公寓,深邃如潭的眸,本是望著樓上某個窗口,見那窗口關了燈,就直直地盯著樓道。
看見楚歡從樓道出來時,他眸色驟緊。
楚歡和程景怡挽著手,白狼和程景淵兩人跟在她身後,像是兩個保鏢,顏洛橙和祁佑珩,則是走在最後面。
可即便這樣,墨晉修心裡,還是像喝了一罈子醋似的,酸成了一片。
她從頭至尾,一直不曾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反倒是其他人,頻頻看來,把他當成了動物園裡的稀奇動物,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神里,或多或少的,帶著嘲諷。
墨晉修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線,撐在車身上的右手力度漸增,全身每一根線條,都僵硬著,想上前,可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你上前,也只是被他們羞辱。
他的車,停在樓道左邊,他們一行人,走向右邊。
幾米之距,楚歡和眾人有說有笑,偏偏對他視若無睹。
程景怡執意要和楚歡一起睡,程景淵無奈,只好由了她,眼角餘光掃過左方那道身影,他微笑地看著楚歡:
「楚楚,聽說離這不遠的枇杷園裡的枇杷也熟了,你要不要去摘枇杷,明天我來接你們。」
楚歡笑著點頭,語氣輕軟愉悅:
「好啊,原本我是打算過兩天再去的,但現在碰巧遇上你們,明天一起去。」
「不錯,一起去熱鬧些,而且,楚楚,你現在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需要人時刻的保護著,從現在開始,到寶寶出生,我就是你的貼身保鏢,只要管吃管住,一分錢也不收。」
白狼笑得好不燦爛,他和墨晉修的較量,楚歡從來都是幫著那個人,今晚,她好不容易冷落了那人,他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讓那個男人傷心死掉。
楚歡眯起眼,把他從頭到腳的一番打量,而是嘖嘖地說:
「就你這樣的保鏢,不倒找錢就不錯了,還想讓我管吃管住,我們吃剩的飯,你吃嗎,地板,你睡嗎?」
程景怡和顏洛橙噗的笑出聲來,程景淵和祁佑珩兩人也是忍俊不禁,白狼故作傷心狀:
「楚楚,我這麼英俊瀟洒,睿智無雙的男人,你上哪裡找第二個,不過,誰讓我上輩子欠了你呢,我就在你房間的卧室打地鋪好了。」
白狼雖沒有刻意提高聲音,但他也沒壓低聲音,他的話,順著風,吹進墨晉修耳里,他放在兜里的手,捏緊成了拳。
終是隱忍不下,抬步朝他們走去。
車來車往的夜色里,其中一輛越野減了速,在墨晉修快走到楚歡等人面前時,那兩減速的越野在他身旁剎車,車門打開,一名著裝是時尚的女子,從車裡下來,欣喜地喊著:
「墨少!」
墨晉修面色一怔,順著聲音轉過頭去,看見喊自己的人時,似潭的眸子里瞬間凝上了一層陰雲。
幾步外,楚歡等人也聽見了那女人嬌柔而欣喜的聲音,紛紛朝他們看來,白狼好似發現了新大陸,狹長漂亮的眼角上挑,抬步走向墨晉修,語帶調侃:
「喲,墨晉修,幾個月不見,你身邊又換新人啦,如此高挑而美麗的小姐,你也不跟我們介紹一下嗎?」
墨晉修俊臉一瞬變了幾變,眼神冷利得好似刀子,恨不能在白狼身上捅出幾個洞來,讓他沒有命在這裡胡說八道。
被白狼誇獎的美女笑得一臉嫵媚,見墨晉修臉色太冷,她不敢和他太親近,卻很大方的朝白狼伸出手去,自我介紹地說:
「你好,我叫李娜!」
白狼輕笑了聲,但笑,只限於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深邃的藍眸里一片冷嘲。沒有伸手和她相握,而是雙手悠閑的插在褲袋裡,狹長的藍眸噙著冷笑,盯著墨晉修那張籠著陰霾的俊臉:
「墨晉修,既然你其實是帶著新女朋友來向楚楚炫耀的嗎?」
「白狼,你不要胡說八道。」
墨晉修很想一拳打過去,打歪白狼那張可惡的嘴,可是,他不能如他的願,歡歡本來就生他的氣,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李娜,他這會兒和白狼動手,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楚歡會幫著白狼。
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無視身旁的李娜,越過白狼,走到楚歡面前,剛要開口,一直不曾看他的楚歡,卻突然轉頭,清弘水眸直直望進他眼裡。
他的心劇烈一跳,脫口喊了聲:
「歡歡!」
「墨晉修,你等在樓下這麼久,就是為了炫耀你的新女朋友啊,要是我不下樓來,你豈不是要害得人家姑娘跟你在這樓下等一晚上?」
楚歡面帶微笑,清柔綿軟的嗓音似這初夏夜裡的一縷清風,聽在耳里,很舒服,她並沒有生氣,話語甚至帶著三分玩笑的口吻。
墨晉修聽得俊臉一白,眉峰緊緊地擰起:
「歡歡,我沒有!」
他覺得自己很冤枉,見楚歡臉上笑得漫不經心,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樣,他轉頭,眸光凌厲的看向身後跟來的李娜。
接收到他的眼神,李娜心頭莫名一寒,知道墨晉修是讓她解釋,她上前一步,目光掃過楚歡隆起的腹部,笑著說:
「楚小.姐,墨少不是來向你炫耀的。」
她的話,看似解釋,卻另有一層意思。
在站的幾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如何聽不懂,她只是敷衍了一句,什麼也沒有解釋,說完,就轉眸看向墨晉修,那眼神熱切而愛慕,手中的鑰匙遞向墨晉修說:
「墨少,我見您下午的時候不太喜歡那輛車,就給你另外開了一輛過來。酒店我也幫您訂好了,您是先去吃晚飯,還是我送您回酒店。」
楚歡沒有生氣,反倒是其餘幾人,一個個都生氣了。
這個李娜,看來又是一個中了墨晉修毒的女人,她和楚歡說話時,用的是你,但一開口就喊她楚小.姐,證明,她是認得楚歡,至少,知道她和墨晉修的關係。
和墨晉修說話,卻用的『您』,對墨晉修的尊敬,反襯出她對楚歡不屑一顧。
顏洛橙鬆開祁佑珩的手,上前一步,眸光淡冷地掃過李娜,冷冷地說:
「墨晉修,你若是真心來請求楚楚的原諒,就別整天蒼蠅滿身,楚楚不覺得噁心,我們還覺得噁心呢。」
「顏說得對,墨晉修,楚楚現在可是孕婦,受不得刺激,更見不得骯髒事兒,你還是趕緊走吧。」
程景怡臉上毫不掩飾出對李娜的鄙夷,她不是第一次見愛慕墨晉修的女人,這個女人,根本入不了她們的眼。
氣氛,突然變得僵滯、
李娜從小到大都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這會兒被這幾人如此嘲諷,羞辱,她臉色白了青,青了又白的。
恨恨地抿了抿唇,見墨晉修俊臉陰沉,覺得他肯定也生氣那兩個女人的嘲諷,氣憤地質問:
「你們罵誰是蒼蠅呢,我看你們自己才是蒼蠅,看在墨少的面子上,我這次不和你們計較,墨少,既然她們不知好歹,您就別理她們,我陪您回酒店,您到現在還沒吃飯的吧!」
「滾!」
墨晉修嘴裡飄出一個字,冷寒若冰!
李娜的話,都還沒說完,被他那個『滾』字嚇得身子一顫,臉上的顏色,直接褪了個乾淨。
剛才,顏洛橙她們的嘲諷,她只是憤怒,可墨晉修的滾字,卻讓她心都碎了,雖然今天是第一次和墨晉修有接觸,但實際上,李娜早就暗戀上了他。
下午,他開著她的車離開,是她故意而為的。
她的目的,是製造機會和他接觸,知道他來了這裡,她就一路追隨而來。
卻不想,換來的,是他一個冷厲的『滾』字。
「嘖嘖嘖,墨晉修,你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看把人家小美人嚇得都要哭了,還好楚楚和你離了婚,不然整天被你這樣凶,怎麼受得了。」
白狼不怕死的開口,一臉的幸災樂禍,他雖然很希望楚楚接受自己,但又不希望墨晉修真的和別的女人有染,那樣,傷心的,只會是楚楚。
剛才,他看那女人第一眼,就知道,她對墨晉修心思不存,他才故意那樣說的。
墨晉修恨恨地瞪他一眼,把車鑰匙扔給李娜,無情的說:
「回去告訴你爸,墨氏集團和他的合作,到此結束。」
「墨少,我錯了,這不關我爸的事啊!」
李娜的淚水奪眶而出,看墨晉修的眼神從開始的愛慕變成了滿滿地惶恐,她激動地撲過去就要抓墨晉修的手,墨晉修身形一閃,她剎不住身子,直接撲在了地上。
「程大哥,你趕緊回酒店吧!」
楚歡只當沒有看見那一幕,對坐在車裡還沒有離開的程景淵說,後者溫和地點頭,說了聲明天見,讓司機開車。
「你還不走?」
送走了程景淵,楚歡問站在一旁看戲看得入迷的白狼,眼角餘光瞟到摔在地上的李娜爬了起來,見墨晉修臉色難看,她沒敢再撲向他,而是哭著朝她的越野跑去。
白狼還有些意猶未盡,見李娜跑開,他眉峰輕蹙,遺憾地說:
「真是沒勁,就這樣嚇跑了!」
楚歡翻了個白眼,左右手分別挽著程景怡和顏洛橙,轉身走向樓道。
「楚楚,等等我!」
見她們回去,白狼投給墨晉修一個挑釁的眼神,轉身,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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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晉修俊臉陰沉,身影僵滯地站在路旁,噙著絲絲痛楚的眸,一直追隨楚歡的背影,胸口,似被一堆亂石堵住了一般,呼吸,很不順暢。
這公寓,是兩室一廳的。
想到白狼剛才說,要在楚歡的卧室打地鋪,他心頭的怒火就控制不住的橫衝直竄。
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幾天前,他恢復的記憶的時候,想起自己對楚歡的傷害自責得想殺了自己,可是現在,他親身體會到了當時楚歡的那種痛。
什麼叫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現在就是。
心愛的人,隨便一個冷漠的眼神,一句無情的話,以及對別人的一絲溫柔,都好似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捅在他心窩上。
李娜開走了越野,那輛賓士還停在路旁,車鑰匙,她拿走了。
就算不拿走,他也會再用她的車,他掏出手機,往a市打了個電話,和他父親通完話,他又打電話租車。
程景怡沒有和楚歡一起睡,而是和顏洛橙一起睡的,白狼和他哥,兩個人在客廳沙發里將就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墨晉修的關係,楚歡肚子里的兩個小傢伙今晚精神特別的好,一直踢騰。
她給他們講了故事,又唱了一兩首童謠,最後輕聲細語地一番安撫,但那兩上小傢伙就是不睡覺。
他們不知累,楚歡卻疲憊的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夜裡,口渴,楚歡起來喝水。
想到什麼,她抿了抿唇,拿著水杯走到落地窗前,抬手掀開窗帘一角的時候,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
後半夜,有月亮。
朦朧地,似柔軟的紗衣籠罩著社個城市,樓下,那輛車,還停在原地,只是,那個人,沒有站在車前,而是站在幾步外,那塊廣告牌下。
黑色的身影,在寂靜的夜色里,透著無盡的落寞和寂廖,雖是初夏,但夜,還是很涼。
他只是穿著一件襯衣,也不知道,會不會著涼。
意識到自己在擔心他,楚歡立即打住思緒,眉心輕輕蹙起,下一秒,樓下的人卻似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抬頭朝她的位置看來。
她心一窒,抓著窗帘的手一抖,窗帘落下,擋住了樓下那人的目光,她的心跳,卻久久地,無法平靜。
再次躺在chuang上,楚歡沒了睡意,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閉上眼,腦海里全是那人的身影。
她在chuang上翻來覆去半個小時,最後爬起來,氣憤地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簡訊。
清弘水眸緊緊盯著『發送成功』四個字,肚子里的寶寶也感覺到她不穩定的情緒,又動了起來。
樓下,廣告牌前,墨晉修正仰著脖子,望著第五樓那個窗口,剛才,他分明感覺到了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可一抬頭,看見的,卻是漆黑的窗口。
自嘲的笑笑,心裡,無盡的失落。
站得太久,腿有些麻,身子,有些涼,但他不想離開。
動了動腿,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然後是信息提示的鈴聲,在寂靜的夜色里,無比清晰的鑽入耳膜。
他心驀地一顫。
有種直覺,這信息,肯定是楚歡發來的。
掏出手機,劃開解鎖,心裡想著,她是不是看在他在這裡站了幾個小時的份上,原諒他,要叫他上樓去休息。
念及此,他心頓時飛揚。
點開信息,看到內容時,那飛揚的心,卻似瞬間從高空*到了深淵……
半晌,他才用手指一筆一劃的寫下一個『好』字,點發送!
抬眸,看向那個漆黑的窗口,似有一絲微若的光亮,那應該是她看手機。
兩分鐘后,楚歡再次下chuang,到窗前往下看去,樓下廣告牌前,已經沒有了那道身影。
原本,是她讓他離開,他離開了,她應該開心的,可不知為何,看見他走了,她心裡又忍不住泛起一層怒意,覺得他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她冷哼一聲,手摸著自己肚子,用今晚上景怡那丫頭給兩個寶寶重新起的名字喊:
「安安,苒苒,你們是不是也覺得爸爸特別沒誠意,不能這樣輕易原諒他,對不對,要是贊同媽媽的話,你們就一人踢兩下,要是不贊同,就別踢。」
她的話音落,肚子左右方接連的踢了兩下,她怔了片刻后,又忍俊不禁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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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敲門聲響的時候,楚歡還沒睡醒,昨晚半夜醒來后,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客廳里,白狼正把昨晚蓋了的被子摺疊好,祁佑珩離沙發近些,他走到門口時,白狼卻在身後說:
「看看是誰再開門。」
祁佑珩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如果是墨晉修,就不讓他進來。
不是他要幫著誰,而是墨晉修那傢伙現在引起了公憤,就連小橘子都討厭他,他自然不能放他進來。
從貓眼看出去,外面站著的,真是墨晉修,依然是昨晚那身衣服,手裡提著幾袋子早餐,看來,是來獻殷勤的。
他蹙了蹙眉,轉身返回沙發,左邊卧室的門從裡面打開,顏洛橙探了個腦袋出來問:
「是誰敲門?」
祁佑珩看了眼右邊卧室緊閉的門,無聲地說了三個字,顏洛橙瞪了眼門口,說:
「不許再給他開門。」
「我沒開!」
祁佑珩聳聳肩,一副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的溫順樣,顏洛橙說了句『真乖』又把腦袋縮了回去,門,關上。
隔著厚厚的鐵門,裡面的人說話,墨晉修聽得不太清楚,但還是聽懂了,她們在說些什麼,他眸色暗了暗,垂眸看著手裡的早餐,把給楚歡買的那份提著,其餘的,扔進走廊盡頭的垃圾筒里。
就算他有錯,他也只是對不起他的歡歡,那群人,一個個的沒安好心,藉機看他笑話,他好心買來早餐,他們居然不給他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