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169章 腦後針孔
看她半天不說話，方將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驗完了吧？」
可惜整個大殿內沒有人回答他，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薄紗內那抹模糊而認真的麗影。
沒人理他，方將軍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好了，驗你們也驗完了，公主的屍骨未寒，臣應該要把公主的屍體帶回明月宮。」
再怎麼說，他都是御明月的舅舅。
方將軍話音才落，帷帳里，一抹精光從眼底劃過，清冷的女聲再次響起，「等等。」
她終於找到了。席夢兒小心地掀開腦後的髮絲，繼續平靜地說道：「死者後腦髮髻線向上一寸處，發現細小針扎傷口，傷口邊緣整齊，周邊頭皮呈現青黑色，按壓有少量黑色膿血溢出。」
腦後怎麼會有針孔？大殿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之聲，而站著的幾人，卻是沉默無語，各有所思。
鄭雎好奇，她在祭天門只待了四個多月，看她驗屍的步驟、對屍體特徵的敘述以及檢驗的仔細程度，絕卻對不輸給任何一個優秀的刑事局的人，甚至是他！
皇帝驚疑，輕紗中面對屍體冷靜而專註的女子，這個相府大小姐，膽識才幹不輸給太子，甚至的是御昊天，這樣的女子，席承天是如何培養的……
比皇帝更加疑惑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席承天。席夢兒他是看著她長大的，給她學詩作畫，給她舞文弄墨，但是他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女兒還會驗屍，而且說得頭頭是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御昊天緊緊盯著帷帳中那一抹麗影，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嬌氣又花痴的席夢兒嗎？前幾個月的時候，她還是原本那副模樣，那副模樣他十分厭|惡，深深地記在心裡，他不可能認錯！但突然整個人就變了，眼前的這個人，是那麼的陌生而又依舊魅力十足。她到底有多少面？
「銀針。」清冷的女聲再次成功地拉回了眾人的思緒。
一個宮女手捧著布包穿過紗簾，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席夢兒。席夢兒拿出一支長針，避開外滲的污血，輕輕地刺入，不一會兒拿出，銀針已經變成了黑色。
放下手中的長針，席夢兒冷靜分析道：「銀針扎入傷口迅速變黑，毒物反應明顯。根據傷口的位置和呈現的毒物特徵來看，臣女懷疑導致死者死亡的，不是毒酒，而是後腦部的這個傷口，毒酒只是轉移注意力而已。」
方將軍嗤之以鼻，質問道：「只是發現一個針眼你就這樣斷定，未免太過於武斷？」
他暗自腹誹，什麼驗屍，根本就是席夢兒想要推卸責任！
脫下手中的手套，席夢兒走出帷幔，迎向方將軍質疑的目光，朗聲回道：「第一，死者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很重要，都有可能是致命傷，尤其是中毒死亡的；第二，我並未斷定死者就是這個傷口致死的，而是懷疑，所以我建議最好做進一步的屍檢。」
席夢兒臉色如常，並不惱，也不妥協，不卑不亢的回答讓方將軍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個京城第一美人，果然不容小覷。
「你想要如何進一步？」一直坐在高位讓人捉摸不透的皇帝終於說話了。
「解剖。」席夢兒說得平靜，很多人還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鄭雎的眉頭已經打了個結，低嘆道：「你想剖開腹腔檢查？」
剖——開——腹——腔？這次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方將軍忍無可忍地怒道：「不可能！本將軍絕不能容忍你們這麼對待公主的身體！你不要得寸進尺！」
鄭雎想了想，建議道：「能不能用其他辦法驗證，你試試用銀針刺入來檢驗。」
「不行。」席夢兒搖頭，堅持回道，「毒性已經擴散，隨著血液循環，死者死前身體的肌肉和血液中都已經帶有毒性，不然也不會全身皮膚呈現淡青色。銀針對毒物反應敏感度高，只要存在毒物，它就會變黑，並不能證明讓死者致命的毒液到底是喝進去的酒，還是腦後的針孔。」靠幾根銀針就下結論，缺少嚴謹性！在她的探險生涯中是絕不容許發生的。
席夢兒話音才落，方將軍再次提出質疑，「既然現在全身都是毒，就算你做了所謂解剖，也不能證明什麼！」
「當然可以證明。」席夢兒不厭其煩地細心解釋道，「中蛇毒死亡的死者，一般都是心、腎急速衰竭致死。如果是口服毒藥中毒身亡的死者，因為毒物從口腔進去，那麼喉部、食道尤其是胃部作為毒物停留時間最久的位置會被毒液侵蝕，有明顯的臟器損傷甚至會在毒液經過之處出現腐蝕燒灼痕迹。如果腦後的針孔才是致命傷的話，毒液所走的就是另外一條神經線路，胃部和食道上不會有特別明顯的痕迹。解剖能一目了然地驗證出，死者到底是被哪一種方法毒死的。」
鄭雎再一次驚訝於她對屍體各個臟器的了解，但是就算她說得不假，放眼整個日璽，剖屍檢驗這樣的方式，一年也不會發生幾件，畢竟有多少個家屬可以承受？果然不出他所料，方將軍首先發難，「無論你怎麼說，我都絕對不可能讓你們動我侄女一根汗毛！」
說著，方將軍就要掀開布簾走進帷帳，一隻修長的手攔在他身前，方將軍不解地看過去，席夢兒依舊臉色如常，只是聲音冰冷得沒有人情味可言，「方將軍，如果說公主不是飲酒中毒，而是腦後被人扎針致死，那麼你的言語就有重大的嫌疑，作為嫌疑人，你不能靠近屍體。」
「你……你你簡直可惡！！」聽清席夢兒的話，方將軍終於忍不住暴怒，伴隨著激動的怒吼，方將軍高瘦的身影逼近席夢兒，「荒謬！本將軍怎麼會害自己的親侄女！」
席夢兒只覺得肩上一暖，御昊天將她輕推到身側，他特有的清潤嗓音在耳邊響起，「方將軍請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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