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青梅繞竹馬，聲聲慢34
從醫院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何曼曼並沒真的好起來，那種出血的情況，時有時無的，何曼曼從最初的心慌意亂到現在的淡定。
不是不在意了，而是何曼曼把這一切都交給老天爺做決定，她只能做到盡量最好。
何曼曼和醫生，隨時都保持了聯繫，避免出現問題，第一時間找不到人。
醫生開的葯，何曼曼都在遵醫囑，老老實實的服用著。
但是就算如此，何曼曼那種壓抑的情緒，怎麼都沒辦法緩和，本質的原因沒解決，這樣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甚至，醫生都已經直接告訴何曼曼，在進入第三十二周的時候，直接選擇剖腹產，這個孩子不能再肚子里太長的時間了，若不然，終究會引起麻煩。
但是，沒人想到，卻在這樣的時候，徹底的發生了不可逆轉的事情。
……
——
葉亦琛簽完最後一份資料，看著手機上的屏幕，卻沒了心思。
何曼曼每天都會給自己打電話，葉亦琛也知道，何曼曼給自己打電話是為了什麼，但是，接連兩天，何曼曼一個電話都沒有。
葉亦琛坐不住了。
想也不想的，葉亦琛直接站起身，快速的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宋思怡已經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楞了一下「阿琛，你要去哪裡，等下還有線上的會議要開的，陸驍也在。」
「今天任何事情都不要找我。」葉亦琛說的直接，「不管是誰。」
葉亦琛說話的時候，不帶一絲的猶豫，乾脆利落，而後也不給宋思怡任何問話的機會，頭也不回的就朝著公司外走去。
宋思怡錯愕了下。
她想追上去問葉亦琛，但是宋思怡卻知道，這樣的做法只會讓葉亦琛和自己保持距離。
忍了忍這樣的衝動，宋思怡最終沒追上去。
但很快，宋思怡卻在葉亦琛的辦公室，看見了葉亦琛遺落下來的手機，她原本想找這個理由去找葉亦琛。
最終，宋思怡只是安靜的拿起葉亦琛的手機，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沒再多說一句。
……
彼時——
何曼曼的臉色慘白的嚇人，呼吸都跟著不自覺的急促，那種宮縮的感覺又開始變得明顯起來。
現在她才剛剛30周。
醫生的話，何曼曼記得很清楚，32周的時候再去醫院剖腹產，在這之前，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孩子安然無恙。
不然的話，就算是去醫院，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何曼曼努力的深呼吸，在房間里快速的找到了醫生給自己準備好的葯，一邊手就這麼撐著腰。
「寶貝，堅持下，再堅持下，不能出事啊。」何曼曼的聲音急促了起來。
但是肚子的宮縮卻沒因為何曼曼的話而變得緩慢下來，那種疼痛的感覺仍然清晰可見，甚至漸漸的規律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在這段時間裡，頻繁的出現。
何曼曼並沒真的慌到不能再慌的地方。
她沉了沉，快速的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想看看自己是否又出血了。
結果，就在愛這個時候——
何曼曼的手機響了起來。
何曼曼看了一眼來電，微微一怔，那是何建明的。
在兩人大吵，她執意要和葉亦琛在一起后，何建明就沒再聯繫過自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反而都是程艷芳。
所以，忽然何建明來的電話，讓何曼曼的情緒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但最終，何曼曼還是接起了何建明的電話。
何建明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冷哼一聲，何曼曼沒說什麼，倒是安靜的叫了聲「爸。」
和沒結婚之前的尖銳不一樣，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何曼曼經歷了太多，稜角在人情世故和現實面前，逐漸被磨平。
面對何建明的時候，何曼曼並沒任何的怒意。
如果沒有何建明的授意，程艷芳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爸，你身體還好嗎？」最終，是何曼曼打破了沉默，關心的問著。
程艷芳每次見到何曼曼，都唉聲嘆息的說及何建明的身體，何曼曼在新聞媒體里，也或多或少的聽見了關於何建明的傳聞。
而何家也逐漸在縮減產業，因為何建明的體力吃不消了。
這些事，何曼曼並不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還懂得問問我身體好不好？」何建明的聲音越發的嘲諷，「我以為你的世界里，就只有你自己，再沒別人了。」
何曼曼沒說，低著頭，很安靜的聽著何建明的訓話。
要是以前的何曼曼，早就已經頂了回去，而現在，她卻選擇了沉默。
倒是何建明見何曼曼不反駁，最終也再訓斥下去，那聲音倒是跟著放緩了一些「回家吧，曼曼，葉亦琛不是你的最終歸宿，也不會是你的良人。」
何曼曼沒說話。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何建明怎麼會不知道。
程艷芳自然會回去如實的告訴何建明，加上何建明處處和葉亦琛為難，自然也很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再怎麼狠心，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虎毒不食子，更不用說是我。」
何建明的聲音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何家所有的產業，最終都是你的。我和葉亦琛過不去，一來，是真的不想葉亦琛和你在一起，想讓他知難而退。二來，這樣的事，也算是給葉亦琛和你的一個考驗。」
「爸——」
「你和葉亦琛要能走的過去，那麼我就不會再阻止你們，何家的一切，最終葉亦琛也可以繼承。但是他的脾氣和性格，你覺得，他會接受嗎？他的自尊心比誰都強。」
「……」
「你的性格，你確定真的不會完全爆發嗎？你就算是現在委曲求全的和葉亦琛在一起，你真的不覺得委屈嗎？不覺得遺憾嗎？我不相信的。」
……
何建明的話幾乎是一針見血的說著何曼曼的心理變化。
何曼曼是自己的女兒，從骨子裡遺傳了自己所有的優缺點，自然，何建明也是了解何曼曼的。
很多事，是過來人才懂的。
貧賤夫妻百事哀，在愛情當頭的時候，沒人會在意麵包有多重要。
等真的走過那炙熱的熱戀期，最終回歸到現實的時候，誰都再也綳不住這樣的情況，最終就會引發爭執。
就算何建明不插手，何曼曼和葉亦琛也不見得會順坦。
何曼曼的脾氣直接，惡劣，葉亦琛的性格要強，只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兩人最終都會大肆的爭吵。
更不用說，何曼曼接近二十年來，早就已經被極好的物質寵壞了。
可以忍一時，忍不了一輩子。
所以，這樣的結果，其實一早就在何建明的預見之中。
「曼曼回家吧，爸的身體現在也不好，總不能再為著你，每天擔心受怕的。」何建明嘆了口氣，「你懷孕，就生吧，何家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孩子。」
這話和程艷芳說的一樣的。
何曼曼說不心動是假的。
但是何曼曼卻固執的在堅守。
而何曼曼卻很清楚自己在堅守什麼，她在守著，守著那最終讓自己絕望的那個點。
何曼曼安靜的低斂下眉眼，一聲不吭的聽著。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看著葉亦琛，自然也知道了很多，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但是現在來看，我情願讓你看見這些事實，或許你才會清醒一點。」
何建明繼續說著。
何曼曼怔了一下「爸——」
「我發到你郵箱里，你看看就知道了。」何建明也沒再繼續說下去，「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你隨時可以回來，想回來的時候，給我或者你媽打電話，我們第一時間就會去接你。」
何曼曼沒應聲。
而何建明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就直接掛了電話。
能主動和何曼曼說這些，是因為這段時間，何氏集團的經營情況並沒很好，最初，何建明是真的想讓何曼曼去聯姻，處理何家面臨的困境。
但最終隨著何建明的身體越來越差，隨著何建明發現何曼曼過的並不是很好，再回想他們夫妻這麼多年是怎麼對待何曼曼的。
那種愧疚油然而生。
最終，何建明不想再繼續這樣，主動給何曼曼打了電話。
而發給何曼曼的那些東西，無非是想讓何曼曼徹底的清醒下來。
他不想看著自己個性鮮明的女兒，是在現實的殘酷折磨里，一點點的消弭了自己的性格，最終變得鬱鬱寡歡。
但，何建明也沒想到，這樣的舉動，才是成了壓倒何曼曼的最後一根稻草。
……
何曼曼一直到手機里傳來嘟嘟聲，這才回過神，很久，何曼曼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一言不發的站著。
對於何建明要發給自己的東西，何曼曼是下意識的抗拒和恐慌。
但最終，她抵擋不過內心的好奇和煎熬，還是重新回到電腦面前，查看了自己的郵件。
而郵件里，赫然出現的照片，讓何曼曼的眼眶漸漸的紅了。
抓著滑鼠的手，也開始微微的顫抖。
一張張的照片。不斷的在何曼曼的面前快速的播放著，這些畫面都狠狠的刺激著何曼曼的神經，讓她怎麼都不能緩過神。
太殘忍，也太直接了。
確確實實，這個世界上只有何建明才知道，怎麼可以讓自己最快速的放棄現在的一切，重新回到何家，而沒有任何的怨言。
何曼曼的眼眶越來越紅，眼淚再也止不住，不斷的掉落在鍵盤上。
那一幅幅的照片，全都是葉亦琛和宋思怡。
有清晨，他們一起進入公司的照片，有入夜的時候，他們一起離開的畫面。
有去商業談判的時候，宋思怡巧笑嫣然的站在葉亦琛的身邊，有葉亦琛扶著微醉的宋思怡。
甚至，與偶葉亦琛出入宋思怡公寓的照片。
……
太多太多了——
幾百張的照片，都是這幾個月來，葉亦琛和宋思怡的點滴。
是何曼曼從來不曾過問，也不想過問的事情。
而如今卻血淋淋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完全沒任何反抗的權利和能力。
何曼曼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那種感覺，幾乎要把自己逼到梁山，彷彿，死亡在何曼曼的面前，只不過彈指一揮間的選擇。
沒有任何的緩衝。
原本就已經在不斷宮縮的子宮，在現在，卻越發的綳不住了。
那樣的宮縮激烈而明顯起來。
這樣的疼痛感也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
何曼曼的臉色驟變，知道自己的情緒再一次影響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所有的事情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
甚至，沒一會的功夫，那湧出來的鮮血，徹底的浸染了何曼曼的衣服。
從來沒有這樣觸目驚心的鮮血從下身流出來，一片片的，那種血腥的味道，撲鼻而來，怎麼都遮不住了。
何曼曼的表情越來越驚恐。
這樣的突然情況，何曼曼完全沒辦法處理。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心跳越來越快，因為大量的出血，甚至她都開始覺得肚子里的孩子，那樣的掙扎變得越來越明顯起來。
「不要……不要……」何曼曼白著臉，站起身，「寶貝，你不要嚇媽媽。」
她飛快的抓起自己的手機，那手指都在顫抖「我馬上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會救我們的，不要擔心，不要——」
在這樣的情況下，何曼曼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別人，而是葉亦琛。
這個生命的參與里，葉亦琛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何曼曼最需要的人也是葉亦琛。
葉亦琛的手機很快就接通了，但最終的傳來的聲音，卻讓何曼曼陷入了絕望。
不是葉亦琛，而是宋思怡。
宋思怡的聲音幾乎是帶著嘲諷「何曼曼，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魂不散。我記得a大的人不是說你高傲冷漠無所謂的嗎？」
「我要找葉亦琛——」何曼曼的聲音都在愛顫抖。
「不是以前徐子皓和你分手，你走的頭也不回嗎？」宋思怡卻完全沒理會何曼曼，「現在你在這裡裝什麼虛弱，你這樣難道不顯得虛偽嗎？」
「我要找葉亦琛！」
「找阿琛做什麼，你只不過是拿著肚子里的孩子在威脅阿琛而已。明明知道阿琛是一個孤兒，很在意家庭的感覺，但是你做了什麼？」
「……」
「你只會給阿琛添亂，找麻煩，還有你那個偉大的何家也是如此。你怎麼不回何家去當你的大小姐，你何必出來這樣體驗人間疾苦，但是卻害了這麼多的人？你到底要做什麼，何曼曼！」
宋思怡的聲音都開始變得尖銳了起來「你不要想找阿琛，你這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都不一定，畢竟你的男女關係那麼的混亂，你就能肯定，這孩子一定是阿琛的。」
「宋思怡，我要找葉亦琛。」何曼曼憋著最後一口氣，喘著氣，大聲的說著。
宋思怡也聽出來，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宋思怡卻不允許自己退縮。
她很清楚，只要給何曼曼最後致命的一擊，何曼曼的性格就會徹底的讓自己從葉亦琛的世界里消失。
她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抱歉，阿琛剛才不小心弄髒了衣服，現在在我家洗澡。」宋思怡胡說著，「你看，阿琛連你們的家都不願意回去，畢竟那是何家的地方，阿琛討厭的就是何家。」
……
何曼曼已經說不出話了。
她的肚子疼的不能再疼。
那不斷湧出的鮮血，怎麼都止不住了。
那是一種恐怖的感覺，從腳底一路讓人陰寒，明明套房內有著暖氣，但是何曼曼只覺得冰冷。
而何曼曼的手機里，卻傳來了葉亦琛的聲音「思怡，我好了，你好了嗎？」
然後，是宋思怡嬌媚的聲音「我就來了，掛一個電話，你等等我……」
看起來正常的對話，卻好似情侶之間的調情。
好像宋思怡要奔著葉亦琛的方向去。
何曼曼絕望了。
她的手漸漸沒了力氣，電話滑落了下來，她的指尖顫抖的掛掉了自己的手機，所有的聲音都徹底的消失了。
一切回歸了平靜。
但雪白的長毛地毯上，卻是可怖的鮮血淋漓。
何曼曼想掙扎的去拿酒店的電話求救，就在同一時間，何曼曼的手機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她一個激靈，看了過去。
結果，何曼曼還是失望了。
那不是葉亦琛，而是徐子皓。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何曼曼沒任何的選擇，她顫抖的接起了徐子皓的電話「幫我——」
這兩個字，已經用盡了何曼曼最後的力氣。
徐子皓的聲音立刻變得慌亂起來「曼曼，你在酒店是嗎？你等我，我已經在酒店下面了，我馬上上來。」
甚至，徐子皓不敢掛電話，不斷的和何曼曼說著話。
何曼曼殘存的意識能聽得見徐子皓的話，但是卻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但是徐子皓的那種緊張，何曼曼卻感覺的清清楚楚。
葉亦琛的冷漠，在這樣的情況下，卻越發的讓何曼曼覺得嘲諷起來。
一直到房間的門，被管家打開，徐子皓的身影飛快的沖了進來，看見癱軟在地上的何曼曼，臉色都跟著白了一下。
「曼曼——」徐子皓的聲音都開始微微有些顫抖，「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何曼曼沒說話，再看見徐子皓出現的時候，幾乎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很久，她抓著徐子皓的手，努力平緩自己的呼吸，似乎此刻的徐子皓，已經成了何曼曼最後的救命稻草。
但是，那種恐慌的感覺卻越來越甚起來。
那是一種本能的直覺，何曼曼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幾次那麼幸運，能留下孩子。
或許，在這月頻繁不斷的出血里，她就應該第一時間到醫院去，而非是在酒店裡面。
終究還是她成了劊子手。
這樣的情緒，徹徹底底的把何曼曼逼昏了過去，再沒了任何的反應。
在昏迷的最後一刻，何曼曼聽見的還是徐子皓焦急的聲音。
她就再沒了任何感覺。
……
在徐子皓帶著何曼曼離開后，酒店的管家就第一時間的清理了房間，很快把房間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管家三緘其口。
在這一行久了，她很清楚，什麼話應該說，什麼話不應該說。
下午2點整，徐子皓已經帶著何曼曼出現在瑞金。
醫生第一時間準備好，在何曼曼出現的時候，手術推車就直接把她送入了手術室，徐子皓幾乎是虛脫的站在手術間的門口
他的襯衫被徹底的染紅了。
之前在酒店裡的那一幕，讓徐子皓怎麼都沒能緩過神來，就這麼靠著扶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情緒。
而程艷芳和何建明也已經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趕到了醫院。
等程艷芳和何建明趕到的時候，何曼曼進去不過十分鐘的時間。
程艷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我的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酒店的管家給我電話的時候，我以為就只是普通的事，我的天啊。」
「阿姨，不會有事的，有醫生在。」徐子皓在安撫著程艷芳的情緒。
程艷芳來回不斷的在手術室的門前走來走去。
相較於程艷芳的慌張，何建明倒是顯得冷靜的多，在這樣的時間裡，何曼曼出了事，何建明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
程艷芳並沒把何曼曼的情況說的很清楚，如果他知道何曼曼一直都這麼嚴重的話，絕對不會在這個檔口刺激何曼曼。
結果——
何建明有些悔不當初。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後悔葯，就算悔不當初，何建明也沒了任何的辦法，最終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禱何曼曼不出事。
三人就這麼安靜的站在手術室的門口，誰都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
——
葉亦琛直接開車去了四季酒店。
一路上，葉亦琛想了很多，想自己和何曼曼現在的關係，想他和何曼曼的將來要怎麼走下去。
但是不管怎麼想，彷彿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