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夜飯
麗水鎮的火車站，因為臨近過年，每站下車的人數都非常多。
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的在外務工回鄉的。
因為沒有手機聯繫，知道他爹的火車到站時間是上午9點左右。
顧北只能站在站台外乾巴巴的等著，心想著2006年的通迅就是不方便，哪像十年後隨便發個定位就知道到哪裡了。
但一直等到差不多九點半的時候火車才開始進站，隨後人如蜂巢般湧出。
「這…怎麼找…」
顧北開始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總不能大喊著他老爹的名字吧？
但也只能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盡量不放過每一個人。
片刻后終於在摻雜的人群中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老爹！」
顧北連忙走了過去，還揮著手，在他們村裡，關係比較好的父子都是叫老爹，而不是叫爸。
一位身著黑色外衣的中年男子聽到有人朝他這邊叫，而且一個人正擠著人群往他這裡跑。
先是疑惑了一會，但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不讓你們來接么？怎麼還是來了。」
顧未拍了下顧北的肩膀，還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他，有些滿意的點點頭，嘴上卻嘮叨著不用來之類的話。
「我媽說要來接一下，況且也是我自己想來。」
顧北回答了一句，看著顧未臉上那滄桑，以及長期在工地的烈日下爆曬，皮膚已經非常黝黑了。
雙眼有些混濁，本來四十多歲正是男人風華正茂的年紀，如今卻似年近六旬的農村大爺一般。
「老爹，你頭髮都白了…」
顧未的身高並不算高，和如今十三歲的顧北差不多，一眼便看見父親頭髮中那清晰可見的一根根白髮，那是歲月與汗水的見證。
「唉，你爹老了…」顧未卻沒有怎麼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笑幾聲，緊接著道：「走吧，爹請你吃東西。」
在顧未眼裡，兒子永遠都還在孩子一般，直接帶他到鎮裡面唯一的一家炸雞店裡面，說隨便他點。
顧北鼻子有些酸，這和十年後那個整日無所事事的父親截然不同，知道他很少吃這些東西，就特意帶他過來吃。
身為廚師，他自然知道這些炸雞都是什麼地溝油之類的炸出來的，而且雞肉質量也很差，所以他前世很少吃這些。
可這次他卻吃了許多，因為這是他父親請他吃的。
……
吃完飯後又帶著他到鎮上的街上逛了許久，還問他要不要買些什麼，但都被他拒絕了，他知道父親賺錢不容易，並不想浪費錢。
能吃一頓炸雞他已經很開心了，還打包了一點回去給妹妹吃。
老爹回到家后的幾天，母親就沒有再出去干農活了，而是一家人在一起大掃除搞衛生，然後殺雞殺鴨的備年貨。
一直到了除夕夜當晚，顧北說要親自下廚做一頓飯期間全程不要他們插手，本來吳雪梅還不怎麼同意，怕他煮的不好吃。
但顧未卻一口就答應了，說兒子下廚給父母做飯，哪有這樣落井下石的，應該鼓勵。
所以顧北大清早就起來去村裡二姨家的魚塘立馬釣了一條足有四斤多的草魚。
然後去村頭賣豬肉的二大爺那裡買了三斤大骨頭和精瘦肉。
隨著門外一陣陣煙花聲響起，家裡的電視機放著春晚，顧北的一桌子菜也已經準備好了。
一道紅燒草魚、五香鴨、脆皮雞、煎年糕等，共十二道菜端上桌的時候，幾人都看愣了，這是顧北做的？
看起來甚至比一些大飯店的色澤那些還要好，顧小小更是看的流口水。
看著一張八仙桌上圍著一家人，顧北心中有些難過，若是以後每年都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那該有多好？
「小北，別忙活了，快來吃飯了。」
見顧北又還回廚房忙活，吳雪梅叫了他一句。
等他走出來的時候，看見顧未和吳雪梅正一臉笑容的看著他和妹妹。
「來，這是你們今年的壓歲錢。」
不等他說話，顧未已經從口袋立馬掏出來倆個紅包。
「謝謝爸！」顧小小第一個接了過來，聲音叫的很甜。
顧北卻遲疑了一會，才伸出有些微微顫抖的手接過紅包。
他已經多少年沒有收過父母的紅包了，如今還能再次拿到，頓時覺得幸福滿滿的。
「好了，吃飯吧。」
見兒子有些怪異，吳雪梅打破了氣氛，開始動筷子說道。
看著一家人對他做的飯菜很滿意，顧北突然有些心酸，同時在那一刻許下了一個願望。
希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後…
他還能被父母嘮叨，一起坐著吃年夜飯，哪怕他們老的走不動了…
……
吃完飯後吳雪梅和顧未說要看春晚，而顧小小則拉著他出來，說一起去看煙花。
新年的秀兒村裡顯得格外熱鬧，到處都張燈結綵的，每家每戶都把燈開到了最亮。
「哥，我們去廣場那裡吧。」
走在村道上，顧小小想出了主意。
顧北知道廣場那裡現在人應該是最多的，因為村裡禁止在其他地方放煙花，所以只能去廣場那裡放。
來到秀兒村廣場的時候，就和他猜的差不多，起碼有三四十人圍在那裡，大多數都成群結隊的。
「北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呀！」
這時李二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攔在了他面前，呲牙咧嘴笑著，想必是今晚拿了不少壓歲錢。
「晚飯吃的晚唄，所以出來的晚些了，你一個人么？」
顧北微微皺眉問道，因為並沒有看見其他同學。
咚咚…
此時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煙花從他不遠處噴射而起，在天上炸裂出絢爛的火花。
轉頭望去，看見有四五個人在那圍著，但顧北卻有些疑惑，他似乎在村裡沒見過那些人，年紀卻又看起來和他相近。
「那些是什麼人？怎麼沒見過。」
顧北朝身旁的李二蛋問了一句。
李二蛋抬頭望去，眯眼仔細看了好一會，才回答：「好像不是我們村的。」
但又隨即指著其中一個人道：「有一個我認識，叫林齊，是隔壁村的，應該是他們那邊不讓放煙花，所以跑這裡來了。」
「喂，那邊的指個屁啊！」
卻沒想到李二蛋這麼一指被對面看見了，立即心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