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踉踉蹌蹌的壺，里倒歪斜的雲
仙農峰很富。便是其它六峰擁有的資源加在一起，比起仙農峰也有很大不如。
但是仙農峰的弟子很窮。內外峰弟子每個月的月供都是參照著天玄峰掌門一脈弟子的月供標準。
用白樓的話，這已經是燁啟格外開恩。
如果說起天道院最摳門的存在，燁啟自認第二，便只有…空空道人敢稱第一。
但是兩個人的摳門也有不同，空空道人對其它六峰之人小氣得令人髮指，可對本峰弟子卻超乎尋常的大度。
靈寶仙劍隨手賞出無數。便是仙寶，賞賜數量也足以讓其它幾峰弟子羨慕得直流口水。
至於燁啟…
說一句喪心病狂也不為過。
燁啟的摳門不僅對其它幾峰，對本峰弟子也是極度苛刻。
否則，作為小師叔的顧之，入門禮物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儲物戒指。
而且，十年積蓄也不過一些丹藥…
「二十五瓶，二十六瓶，二十七瓶…」
不偷不搶的小師叔嘆了口氣。
窮真的是原罪嗎？
漫山遍野綠油油，內峰外峰金燦燦。
誰敢說仙農峰窮？
就算再窮，也不至於讓他這個小師叔也過得這般拮据啊。
金丹期的丹藥十瓶，白樓送的。
元嬰期的丹藥五瓶，言浩送的。
化神期的丹藥十瓶，自己煉的。
還有兩瓶破虛期的丹藥，用偷…咳，白樓獻來的幽香綺羅煉的。
一共二十七瓶丹藥，二十五瓶已經沒有太大用處。唯二有用的丹藥，還是用顧之用化神修為煉製的。
看起來，用處也不大啊…
本來丹藥就不多，而且品質還不好。
想成仙？難啊。
顧之感覺自己的腦瓜仁兒…更疼了。
「小師叔。」
門外傳來白樓的呼聲。
「進來吧。」顧之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小師叔怎麼還在這裡，今日可就是咱們仙門開山收徒的日子了。」
顧之先是一愣，隨後問了句：「收徒就收徒，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的小師叔誒，今天您老得去山門那。」
「哎，本師叔老了，就不去了。」
…
白樓額頭飄出幾道黑線。
「小師叔，收弟子這種事兒，每個峰都要有人去的。從前師尊他老人家不外出時，都是他老人家親自去。就算他老人家不在，也是大師兄去。
可如今，大師兄那…」白樓面露為難之色。
「那就讓老二去，老二不去老三去，實在不行你去。本師叔今天…腦仁疼。」
「我…我去？」白樓嘴張的有點大。
「對對，你去你去。替我把門關上。」顧之煩悶的擺了擺手。
「可是，小師叔，咱們天道院有門規，除去本峰大師兄，任何弟子不可為本峰招收弟子…」
顧之真的很煩，終於從床上坐起身子。
白樓連忙彎腰，準備去扶。
「扶個屁啊，這門規都說得清清楚楚，除去你們大師兄，任何弟子不可以。本師叔也不行。」
「可小師叔，您在仙農峰上從來沒有自稱過弟子啊。」白樓抿嘴笑了一下。
「嗯？怎麼沒稱過。拜師那天稱過，然後…」然後自然就沒有然後了。
並非他真的找不出說辭，而是…
「廢什麼話，兩個時辰，什麼方法都行。給小爺滾來。」
傳聲在耳邊響起，像晴空的炸雷一樣。
吃人的嘴短，日前才吃了天道老爺給的大把福澤靈氣。如今傳聲都來了，自然要快些趕過去。
而且，就算不給吃的，他也不敢不去…
故意在白樓面前眉頭緊鎖，做沉思狀。
矜持。
三秒之後…
「再想一秒，你信不信我讓這個黑小子打你大耳刮子。」
顧之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的手感極佳，不然天道老爺為什麼一副打上癮的樣子…
看向白樓，問道：「你帶著我多久能到山門？」
「用現在這個修為？」
「用這個修為還要你帶我？」
「哦，那半個時辰就能到。」
「走。」
「走不了，門規不讓。」
「你送我過去之後就回來，有事的話本師叔擔著。」
白樓朝著半空揚了揚手，一朵白雲歪歪扭扭的飄了下來。
顧之懷疑這朵雲可能剛喝了酒…
白樓拉著顧之一躍站到雲上。
朝著前方一指，白雲便像遇了狂風一樣，朝著遠處飛去。
速度比顧之預想的還快，可站在雲上的顧之卻憂心忡忡。
他坐過空空道人的雲，那時的雲像一個年邁的老人，趕起路來不疾不徐。
也坐過師兄燁啟的雲，那朵雲像一個步入不惑的中年，前行之時異常平穩。
可坐在白樓召來的雲上，他卻感覺這朵雲像一個醉漢，一會兒向左傾斜，一會兒又朝右歪倒。
雲上的顧之剛剛飛出仙農峰外峰，便已經被晃得頭暈眼花。
恍惚間，他不禁想到了十年以來，踩過無數次的噴壺…
第一次坐那噴壺之時，場景也是這般。
面帶悲戚之色，側頭問了一句：「你這是第幾次駕雲？」
訕訕一笑的白樓好死不死的撓著頭，說了一句：「第一次。」
顧之蒼白的臉上有些抽搐。
這哪裡是什麼駕雲前行，分明就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帶著一隻小白鼠準備共赴黃泉。
之前還在想著的「窮是原罪」論，早被忘到了九霄雲外。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顧之老老實實的站在雲上，他可不想連一封遺書都沒來得及寫便夭折在一朵里倒歪斜的雲上。
當顧之看到遠處地面人流攢動之時，離二人飛出內峰剛好半個時辰。
離著很遠已經看到山門下正笑得菊…眉開眼笑的空空道人，以及精神矍鑠的天道老爺…
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白樓，想抱怨幾句，可看到對方偷瞄著自己的小眼神，便只說了一句：「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峰內無事，慢點飛就行。」
二人在雲上的談話，山門下修為高一些的人已經能夠聽到。人要臉，樹要皮，顧之自然不能數落白樓。否則，明明是開玩笑的話，也可能引起旁人誤會。
空空道人已經發現了顧之，朝著身前其他仙人拱了拱手之後，便踩著一朵白雲騰空而來。
「空空師叔好。」
兩朵雲臨近，白樓立刻朝著空空道人見禮。
頷首示意之後，空空道人笑著說道：「小樓這次怎麼不隱藏修為了？明明燁啟師兄最會挑選弟子，卻偏偏你們這些弟子拜完師就都把修為藏起來。弄得一個個老氣橫秋的。」
白樓笑了一下，道：「仙農峰上資源太少，弟子們也是怕太久不能突破修為，給師尊丟人。」
「嘖嘖，你們師尊還丟人？內峰弟子全都是元仙以上的修為，誰敢說他一句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