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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又是六個多小時飄走,手術室外隻剩下辰墨和蕭一寒二人,在徐天奇被推出手術室準備送往太平間時,徐天嶼是一直拉著他的手跟著離開的。


  ‘嘭’的一聲,手術室的燈突然滅掉了,六個小時後的手術門再次被打開,穿著天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摘下口罩出來時,蕭一寒和辰墨心裏同時打顫了一下,一顆心高高懸起。


  “醫…醫生…我弟弟…”辰墨心裏發慌的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緊緊抓著蕭一寒的手心都在冒汗。


  “放心,手術很成功,等度過蘇醒的危險期就好了,而且現在還很虛弱,等會我們會把他轉到病房去,你們可以在外麵看他,”醫生安慰道。


  “謝謝,謝謝!”辰墨波瀾起伏的心情終於定了下來,剩下的隻有喜悅,但卻又帶著點悲傷,徐天奇的離去,辰晏的心髒,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真的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我就說會沒事的,”蕭一寒激動的雙手捧著他的腦袋親了一口,又拉進了兩人的距離,辰墨的整個腦袋都貼在了蕭一寒肩膀上。


  “恩!”辰墨伸長手臂拍了拍他後背,“你是打算唔死勞資,好另找新歡是麽。”


  “啊?哦~”蕭一寒明白後才立馬鬆開了手,抓了兩把後腦勺扯起嘴角笑了笑。


  “笑什麽?”辰墨伸出手指戳向他揚起來的嘴角,仔細這麽一看,好像還有兩個不明顯的梨渦,很好看。


  “笑,小辰終於沒事了,笑,大辰終於不用提心吊膽了,”蕭一寒說著說著嘴角揚起來的笑慢慢的鬆了下來,“不知道天嶼以後會怎麽樣。”


  “既來之則安之,我真的很感謝天奇哥,就算天嶼怪我我也隻能認,這個人情,我想一輩子也還不完,”辰墨深呼吸感慨係之道。


  話語間,手術室門再次被打開,白色的擔架車床被三四個護士小心的推出來,蒼白的臉頰而又身材瘦小的辰晏安靜的躺在上麵,口鼻和手背上都插|上了管子。


  下午的醫院是安靜的,來回走動的護士病人也都是漫著無聲的腳步,就連說話聲也都是輕言輕語。


  直到辰晏被送到了看重病房,直到看著醫生護士把一切都弄好了,直到在病房內看完最後一眼,辰墨和蕭一寒才退出了病房坐在了走廊旁邊的藍色椅子上。


  一坐又是十幾分鍾過去,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隻為了能讓自己的心徹底安定下來,心情徹底放鬆下來。


  許久辰墨才起了個頭站起來,拍了拍蕭一寒的肩膀說:“先回家拿換洗的衣物吧。”


  “好,”蕭一寒這才抬起頭站起來,在辰墨頭發上揉了兩把重新揚起嘴角。


  離開時,回頭透過玻璃窗戶又朝病房內看了一眼,如果不是一牆之隔,估計以現在的安靜,是能夠聽到心跳儀和辰晏微小的呼吸聲音的。


  蕭一寒站在路口攔車時,忍不住的把手放到嘴邊邊哈氣邊使勁搓,看了眼旁邊也在不停反複著這樣動作的辰墨,伸長手臂就把他攬在咯吱窩下。


  旁邊的廣告牌擋住了向這邊刮過來的風,一直到一輛藍黃色的計程車停在了他倆麵前,等鑽進去關好車門才知道什麽叫從北方到南方。


  陰冷的天氣使地麵變得有些結凍,開往的車輛也都隻能減速慢行駛,看上去慢悠悠的出租車其實也很急切的一直開到了小區門口。


  保安亭裏的小保安怕冷的抱著個熱水杯,但還沒等蕭一寒和辰墨跨進小區內時,就看見一個穿著軍大衣的中年男人縮蹲在小區外的路邊抽著煙,有點像蹲點的。


  眼熟的背影讓辰墨跨進小區的前腳縮了回來,不是那麽肯定又帶著點想要一探究竟的心,讓他踏起步伐走上前去。


  “辰大海?”辰墨看著灰頭土臉的來人,拳頭下意識的緊握起來,但卻始終沒有朝辰大海揮過去,因為他要知道辰大海又在玩什麽花樣。


  “你弟弟死了沒?”辰大海說話的聲音很啞,幾乎是把聲帶吊起來撕扯的,加上抽煙使得嗓子更加沒音,但就因這隨口的一句,就讓本沒打算揮拳頭的辰墨按耐不住。


  堅硬的拳頭打在辰大海的嘴角,揍得他往後直退然後倒地索性直接不起來了,坐在地上就這麽叼著煙看著辰墨。


  “就算他沒死,但他是你親生兒子!”辰墨憤怒大吼起來。


  “大辰,冷靜一下,”蕭一寒拉住辰墨的手臂把他往後直拽,辰大海不是個東西,但他不想讓辰墨背上這頂打爹的罵名。


  “他不是!他不是我兒子,”坐在地上的辰大海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吐掉嘴裏的半截煙頭,仰起頭就是一陣的笑,嘴邊喃喃道,“要不是因為他,漱貞就不會死,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他就是個災星,漱貞…漱貞…”


  “媽媽是因為心髒病突發而死的,而且當初醫生都說了生的時候會有風險,你不能把媽的死全怪罪到小晏頭上,”辰墨撒開蕭一寒的手,跑過去一把拽著辰大海的衣領說,“難道你就沒錯麽?你看看你這幾年都幹了什麽,過的人不人鬼不鬼,老媽拿自己生命換來了小晏,你卻就這樣拳打腳踢,導致他現在心裏都有陰影,你對得起我媽麽?”


  “哈哈哈…”辰大海啞聲的嗓子隻能拚著命的發出幹笑,揚起頭時,堆積在眼眶裏的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在辰墨鬆開手的那刻,整個人躺在了地上,卻還是在不停地笑著。


  “我的錯?對,我是打他罵他了沒錯,但是我一見到他就會想起漱貞是因為他死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毫不猶豫的讓漱貞打掉孩子。”


  “他不是怕我麽,我就想辦法讓他見到我的模樣,今天就想問問他死了沒,但是剛剛蹲在那邊我又想了很久,如果他死了,漱貞肯定不會原諒我,他的命是漱貞拿命換來的。”


  “就算以前對他做的那些,我也不會跟他說對不起,”辰大海從地上爬起來頹廢的低下頭說,“辰墨,好好照顧他。”


  “隻要你別來找他,”辰墨說。


  “不會了,”辰大海踉蹌的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過上身回頭說,“辰墨,你親生父母在S市,母親叫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親生父親叫嚴恩平。”


  “等等,”辰墨鎖緊眉頭立馬叫住他,“你怎麽知道的?”


  “算了,反正今天也算是最後一麵,”辰大海苦笑道,“當初,是一個姓孟的老板把你托付給我的,那時我還隻算個打雜,有次聽他們喝酒我聽到的。”


  “孟?孟國江?”蕭一寒瞪大眼睛半猜不可置信問道。


  “你認識?哦…聽說他已經死了,十幾年前一槍沒嘣著,現在倒是走的幹淨,”辰大海說。


  “你還知道什麽?”冰冷刺骨般的清晰話語,是出自三人之外的另一個來人說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孟淼,手插著兜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臉色依舊憔悴嘴唇發白,穿著件長款加絨外套,脖子上圍著圍巾,嘴裏邊吐著霧氣邊朝這邊走來。


  “關於孟國江的,您還知道什麽?”孟淼再次開口說。


  穿著軍大衣的辰大海上下打量起他,隨後靠在身後的電線杆上仰起頭,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天會被一群小屁孩質問話題。


  辰大海從大衣口袋裏掏了包皺巴巴的軟盒香煙,拿出最後一根叼在嘴裏後,直接丟掉了盒子,又不急不慢的掏出打火機點著,仰起頭猛吸了兩口。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但那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就在漁港碼頭那邊出的事,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男人,年紀跟我差不多,隻知道姓蕭,當時嚴家老二要殺的其實是孟國江,後來卻被突然跑出來的一個女人給擋了子彈,後來要不是因為嚴家老大過來阻止,恐怕孟國江也不會多活幾十年。”


  “後來我就帶著一家老小回到鄉下躲起來,嚴家老二從那天起好像也沒在有什麽大動靜了,”辰大海邊回憶起往事情景邊吸著煙,煙圈漂浮到眼前又散去,他的妻子和孟國江的妻子,一個為了丈夫而亡,一個是為了孩子而死。


  尤新記著,那天在碼頭的場景,那天雨下的很大,像是老天特地安排一樣,努力衝刷走木板上的血跡,卻始終衝刷不走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大雨滂沱下孟國江抱著亡妻的屍體,臉上分不清的是淚是雨,隻是拚命撕扯嗓子哭喊著亡妻的名字。


  漱玉。


  孟國江都見著他妻子了,他也早該如此了,辰大海推開定住的孟淼,迎麵而來的冷風把吐出來的煙圈吹向腦後,也正好吹走這渾渾噩噩的日子。


  蕭一寒在聽到姓蕭的同時心裏咯噔一下,但等回過神來時,辰大海已沒了蹤影,看著步伐僵硬朝小區內走去的孟淼,看著表麵沒什麽情緒的辰墨,心裏已經是一團糟了。


  不知道辰大海嘴裏說的那個是不是他爹,但至少可以得出,蕭原肯定是有事瞞著他的。


  “我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對於辰大海,我突然恨不起來了,或許他是個好丈夫,但卻不是個好父親,”辰墨冷清的開口道。


  他沒問辰大海以後要去哪,或許就像辰大海說的,不會再見了。


  冷風吹打在臉上卻是沒感覺的,和蕭一寒並肩剛要走進小區內的辰墨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抿緊眉頭猛的回過頭,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是最近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覺麽?總感覺有人跟著他們。


  一致轉過頭的蕭一寒看了下冷清的四周,“是不是最近整個人都繃的太緊了,”說完搓了搓雙手抱住辰墨的腦袋,緊接著就開始幫他按摩太陽穴。


  外麵的冷風吹的呼呼直響,到了家裏才感覺到全身開始暖和起來,桌上還是早上那會兒弄好還沒開吃的早餐,隻是現在已經都涼掉了。


  辰墨直徑去了辰晏的房間收拾洗漱用品,蕭一寒則是直接脫掉厚大衣卷起袖子,就開始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幹淨,手裏的碗筷剛放到水池內還沒開洗,一陣關門的聲音就把他嚇了一跳。


  蕭一寒放下手裏的筷子,快速脫掉橡膠手套就跑出去看個究竟,剛開門就撞上了跑去電梯的孟淼。


  “怎麽了?”蕭一寒邊穿鞋子邊問。


  “喬桑榆…在樓下,”孟淼回過頭看他,“你是不是告訴她我醫院的地址了。”


  “恩,當時的場景,你要是不告訴她,她真就長跪不起了,”蕭一寒說,“我跟你一起。”


  他跟孟淼一塊下樓時,就看見站在樓下正仰起頭看他們那個樓層的喬桑榆,臉上不比孟淼的憔悴,有些長的頭發從後麵被紮成了馬尾。


  “你不該來,就算你說你的所有仇恨隻針對孟國江一人,但小蕊已經走了,”孟淼走到樓層門口停下了,沒在往前踏一步,風吹過前額的劉海和衣擺,他也還是鎮定的站在原地。


  “你知道她在哪,”喬桑榆開口說。


  “對,我知道,對於我妹妹的事,我不會說全部怪你,但我不會再讓她見到你,”孟淼說,“你走吧。”


  “我不走!你不告訴小蕊的去向,我哪也不會走,”喬桑榆突然大吼道。


  “桑榆姐,你愛她麽,不是喜歡,而是愛,”一旁的蕭一寒開口問。


  但在這句之後很久都沒人出聲,直到蕭一寒的再次開口才打破了局麵,“你走吧。”


  “為什麽?”喬桑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猶豫了,”蕭一寒說,“喜歡一個人可以是一時,也可以是一段時間,但愛卻是一輩子,你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了。”


  “或許你隻是懷念和小蕊相處的日子,隻是小蕊的突然離開讓你一時不適應罷了,”蕭一寒看了眼站在風中的喬桑榆,轉身就朝樓層內走去,既然有猶豫,就沒必要再說下去。


  “天氣冷了,以後不要再來問我小蕊的去向了,”這是他剛拐個彎從身後隱約聽到孟淼說的,聲音依舊很冷清,或許孟蕊的離開是正確的。


  “我會等到你告訴我為止,等到你放心把小蕊交給我為止,我說到做到,”喬桑榆的聲音比孟淼的更加大,完全是扯起嗓子使出全身力氣喊出來的,之後的事,也隻能是孟淼自己去解決了。


  蕭一寒回到家前腳剛踏進門檻,就聽見電梯跟著開門了,孟淼整個人疲憊不堪的走了出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鑽進對麵。


  他進去時辰墨已經把該收拾的都弄好了,坐在椅子上就等著他回來一起去醫院,相繼出門時對麵除了剛剛的關門聲就沒動靜了。


  蕭一寒和辰墨在去醫院的路上隨便吃了點,然後就一直待在醫院等著度過危險期的辰晏。


  冬天的夜晚不能像之前那樣隨便湊合,夜幕降臨時,蕭一寒才和辰墨離開,筋疲力竭的一天之後就是倒床相擁入眠。


  夜裏的寒氣從地板滲出,原本睡在蕭一寒懷裏的辰墨突然猛的坐起來,借著月光能夠看到他滿是汗水的額頭。


  “做噩夢了?”蕭一寒迷糊中醒來揉了揉眼睛,跟著坐起來伸手擦掉他額頭上的汗,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沒事了。”


  辰墨吞吐了口冷氣才慢慢定下跳起來的心,噩夢,算是吧,畫麵裏是那天在路燈下看到的那個人,讓他印象深刻的卻是那人臉上露出來的那條瘮人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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