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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在離大醫院很遠的情況下,隻能去小診所去看病,好在傍晚看病的人不多。


  蕭一寒抱著辰墨來到最近的小診所,抓藥看病打點滴,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的事了。


  兩個小時,辰墨從渾身發癢到難受疼痛,直到打完針吃完藥,再到打點滴才安定了下來。


  兩個小時,對於蕭一寒來說是漫長的,看著躺在床上已經睡過去的辰墨,壓在心裏的不是對張燕的憤怒,而是對自己的自責。


  自責自己為什麽就沒阻止辰墨吃那丸子,自責自己為什麽就沒先嚐一口是不是海鮮的,更自責讓辰墨大老遠跑來一趟,給他擋煙灰缸還不小心海鮮過敏了。


  蕭一寒輕輕的把辰墨的手放進被窩裏,剛站起來衣角好像被什麽東西勾住了,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


  蕭一寒回頭看時,就見不知道什麽睜開眼的辰墨,剛被他塞進被窩裏的手又伸了出來拉住他。


  “醒了?還有哪難受麽?”蕭一寒拉下衣角上的手重新塞了回去,轉身坐回椅子上輕聲道。


  “好多了,”辰墨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道,“我想喝水。”


  “好,”蕭一寒趕緊站起來搖了搖熱水瓶,好在還有熱水,倒了杯熱水試了試溫度,有點燙嘴,“等會兒啊。”


  蕭一寒拿著兩個杯子,連換的倒起熱水,嘴邊還忙不停的吹走冒起來的熱氣,弄了好半天又試了試溫度。


  “差不多了,慢點喝,”蕭一寒放下杯子坐到床邊扶起辰墨,隨後又拿起杯子吹了吹才遞給辰墨,“對不起。”


  “幹嘛突然跟我說對不起?”辰墨喝了口剛好的熱水覺得心裏暖暖的,但蕭一寒這句的對不起卻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如果之前直接跟你說來這裏,就不會讓你受這麽多罪了,”蕭一寒內疚道。


  “沒區別,你說了我也會來,你不說我更會來,而且海鮮過敏也不是你造成的,不必內疚,”辰墨說,“還記得第一次海鮮過敏的時候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那年我媽剛懷上小晏,那年辰大海還不是賭鬼酒鬼。”


  “也是像今天這樣,甚至是比這還嚴重的多,渾身起紅疹,發癢又發疼,之後我都會特別小心的,今天也完全是次意外,”辰墨說。


  “等你好了,等你完全好了,我們就回A市,我不想…不想在回來了,”蕭一寒一把抱住辰墨,整顆腦袋埋在辰墨的肩膀上輕聲道,“好不好?”


  “好,”辰墨點了點頭說。


  打完點滴已是深夜,相比之前好很多了的辰墨執意要回賓館,蕭一寒無奈隻好一路背著他邊走邊聊天。


  夜晚街道上已沒多少人,依舊路燈為明,指引著他們前方的道路,路燈下拉的老長的兩個人影,無非就是你在鬧,我在笑。


  不算早的第二天,蕭一寒和辰墨登上飛機離開這裏,這個蕭一寒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好像…也沒什麽留戀的了。


  從蕭一寒折斷鋼筆那刻開始,從他拿煙灰缸砸破頭皮開始,他跟蕭原的父子關係就已經結束了。


  之前,即使是個殘缺不全的家,他也想拚了命的想要,甚至到後來不知道親情是個什麽感覺了,但想想,至少他還有個父親就好了。


  直至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跟蕭原父子之間,是這麽的不堪一擊,不堪到幾個外人隨隨便便一挑就破。


  他好不容易知道了愛情是什麽感覺,現在卻又在想親情是什麽感覺,罷了。


  蕭一寒歪頭看著枕在他肩膀上睡著的辰墨,笑了笑,就這樣吧。


  “叭噔”一聲,一個黑色皮夾掉到了蕭一寒腳邊,他看了看熟睡的辰墨,伸長胳膊去勾,肩膀勁量保持平衡狀態。


  蕭一寒艱難的伸長兩指一把夾住皮夾,歪頭又看了看肩膀上的人,還好,沒醒。


  他打開手裏的皮夾,錢包是辰墨的,他搖了搖頭笑起來,小迷糊。


  錢包的格式很簡單,裏麵除了幾張大鈔,還有一張…照片?

  他抽出來看了看,有點眼熟,照片後麵還有一個字,‘軒’!

  還不等他在繼續細看照片上的人,照片就脫離了兩指之間,轉頭看去,就見辰墨麵色微有些不自在的看著他。


  “你…錢包,”蕭一寒愣著把手裏拿的錢包給了辰墨,又解釋道,“剛剛掉了,我就順手給叫起來了。”


  “哦…”辰墨看了看他,然後把照片翻了個麵塞進皮夾裏,臉上的不自在隻增不減,“謝謝啊。”


  蕭一寒目光一直停留在辰墨拿錢包的那隻手,他突然覺得,辰墨好像很怕他看到那張照片,猶豫了一會兒問:“你…”


  “女士們,先生們:

  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係好安全帶,收起小著板,將座椅靠背調整到正常位置。所有個人電腦及電子設備必須處於關閉狀態。請你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後,我們將調暗客艙燈光。


  謝謝!”


  機艙內傳來的廣播,打斷了蕭一寒接下來要問的話,客艙內的燈光也漸漸暗之下去。


  蕭一寒歪頭看了看辰墨,拿在手裏的錢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塞進了口袋裏,看向他時笑了笑。


  下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關於飛機上的事也就不了了知了。


  蕭一寒站在大廳內,把手裏的行李箱扔給辰墨,說:“我上個廁所,等我會兒。”


  “行,”辰墨拉著兩個箱子,挑了個幹淨的椅子坐下,從口袋裏掏出黑色錢包,打開抽出那張反過來的照片,看了會兒又塞了回去。


  蕭一寒是一路狂奔去廁所的,公共廁所沒什麽幹淨不幹淨的,裏麵人並不多,小解完就站在水池邊洗手。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用手撥弄了幾下頭發,手下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腦海裏飄出來的畫麵和鏡子中的自己重疊。


  心裏猛的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眉眼,輪廓,像…太像了!


  蕭一寒盯著鏡子,手下的水龍頭不停的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他渾身的血液卻仿佛凝固起來希望,心髒猛的一抽,疼…很疼…窒息般的疼…壓的他好像下一秒心髒就要停止了一般。


  蕭一寒滿是水的手使勁抹在鏡子上,好像這樣就能把鏡子裏的那個人,和腦海裏的那個人抹掉一樣。


  鏡麵上的水漬順著蕭一寒的手掌處留下來,他一隻手撐在水池邊,另一隻手緊握成拳,使勁砸到鏡麵。


  “我還以為你掉廁所了,解決完了就走啊,”辰墨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手裏抓著箱子的把手,站在廁所門口看著他,嘴角也是微微上揚的。


  蕭一寒跑過去一把抓住辰墨的肩膀,手勁比平時加重了幾分,緊接著在辰墨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了個遍。


  “你幹什麽?發什麽瘋,”辰墨被嚇的往後退了幾步,皺眉道。


  蕭一寒冷下臉來,語氣也跟著冷下來,說:“錢包裏的照片給我。”


  辰墨心裏咯噔一下,還是…看到了麽?

  “照片給我!”蕭一寒大吼道。


  辰墨慢吞吞的從錢包裏抽出照片,他現在說什麽蕭一寒都聽不下去,但還是想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蕭一寒捏著照片,指著上麵跟他有著幾分相像的男生,“這算什麽?你他媽告訴我這算什麽?”


  辰墨連忙解釋道:“是,一開始我是因為你像他才注意你的,是,我承認是我的錯,但是…”


  “嗬…哈哈哈…連你自己都承認了,”蕭一寒手捂住雙眼,仰起頭呼出一口冷氣,嘴邊喃喃道,“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麽?差點以為你已經是我的了,當我滿心歡喜計劃著我們的未來時,卻發現你心裏一直住著另一個人。”


  “蕭一寒,我告訴你,辰軒為了給我準備生日禮物,路上出了車禍,對於這件事我一直都很內疚,但我沒有把你當成他,我一直都想找機會跟你說,但你越對我好,我就越說不出口,那天晚上我說的就是這件事,我就是怕你會誤會,知不知道?”辰墨咆哮解釋道。


  “哼…說不出口,你不過生日是為了他,唱歌也是為了他,就連唱的歌也是為他寫的吧,為了一首歌差點跟我翻臉也是因為他,注意到我更是因為像他,”蕭一寒緊攥著手裏的照片,紅著眼睛,想要使出全部力氣把照片扔到辰墨臉上。


  “全都因為那個早已不在的人,那我又算什麽?我蕭一寒又算什麽?替身麽?”蕭一寒瘋了似得,一把拽住辰墨摔到牆上,後背在砸到牆麵那刻,疼的他直咬緊牙關。


  四周路過的行人無一不朝這麽看,但蕭一寒就是一匹失去理智的野狼,完全不顧旁人的目光,把辰墨禁錮在兩隻手臂之間,歪頭粗暴的使勁摩擦辰墨的唇瓣,沒了平時的溫柔,有的隻剩失去理智的粗魯。


  辰墨緊皺眉頭,早已緊握的拳頭朝蕭一寒揮過去,想要一拳把他打醒,說道:“你他媽能不能聽我解釋?”


  蕭一寒坐在地上冷笑,手指擦掉嘴角掛出來的血絲,抬頭看著打他的辰墨,他果然還是下不了手反擊。


  蕭一寒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拉著行李箱背對著辰墨,扯起沙啞的嗓音說:“你想解釋什麽,你要解釋什麽,我想…我們在想想吧。”


  蕭一寒拉著行李箱,不在看辰墨一眼,他怕看到辰墨,心一軟,又跟傻子似得當別人的替身,他真的接受不了。


  人走茶涼襯軒憶,念念不忘思軒墨。


  他早該知道了不是麽,又或者…他是不願往那方麵去想。


  蕭一寒坐進開過來計程車,堵在心裏的枷鎖一下子解開,那瞬間,關於蕭原決裂的事,關於辰墨的事,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壓的的他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嚐到了什麽叫撕心裂肺的疼,大概就像現在這樣,被生活二十年的父親趕出家門,被本想愛一輩子的人當成別人替身。


  蕭一寒別過頭臉朝車窗,好像有什麽東西從眼睛裏冒出來了,滑過臉頰一直流到下巴,然後再從下巴滴落在他的手掌上。


  一滴一滴的不停打在手掌上,他伸手摸了摸臉頰。


  這是什麽?淚麽?原來他也會流這玩意兒。


  小時候被人欺負,跟父親決裂都沒流的東西,現在竟然因為辰墨流出來了。


  隔著百米的距離,蕭一寒看著依舊站在大廳的人影,慢慢扯起沙啞的不成樣的嗓子,說:“師傅,麻煩開車。”


  人來人往的機場,辰墨木奈的站在大廳,兩眼放直的盯著前方,盯著什麽誰也不知道。


  隻知道,他雙手捶在兩邊,從眼角流出來的液體不停地滴在地上,許久,久到大廳開往的人越來越少,他才順著牆壁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


  辰墨縮在牆邊,兩手抱住頭,使勁把自己縮成團,後背不停地抽搐顫抖起來。


  一切…都被他搞砸了,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最糟糕的是,蕭一寒現在完全不聽他解釋。


  腦袋裏閃過的都是蕭一寒臨走時的樣子,受傷的表情,看不到一絲責怪他的表情,耳畔飄過的卻都是汽車輪子在地麵上摩擦的聲音,特別刺耳。


  “辰墨,我馬上就到了,等著吧,等著我給你一個驚喜。”


  “你都消失這麽多天了,現在才要給我驚喜,是不是有點晚了啊,不過你可要快點啊,不然我可就把蛋糕全吃光了。”


  “不晚不晚,我快…”


  “吱~~~茲~~~咚”


  汽車刺耳的聲音伴隨著雨聲,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聲。


  辰墨腦海的畫麵又瞬間跳轉到不久之前,一段段熟悉的聲音,一幕幕熟悉的麵孔,越想越難受。


  許久,周圍靜了下來,辰墨才鬆開了抱在頭上的手臂,依靠牆壁的支撐,挪動起僵硬的雙腿走到行李箱旁,然後拉著箱子就朝外麵走去。


  他到底在那蹲了幾個小時不清楚,出來的時候外麵太陽都已經老大了,刺的他有點睜不開眼。


  剛坐上計程車就掏出了手機翻電話簿,可蕭一寒的電話怎麽打過去都是關機的。


  辰墨揉了揉太陽穴,整個腦袋靠在軟枕上,仰頭盯著內車頂。


  回到家他整個脖子都是酸的,針紮一樣的酸,他邊捶著脖子邊拿鑰匙開門。


  “哥哥!”


  還不等辰墨站穩,辰晏就朝他撲過來,他立馬收緊雙手包牢辰晏。


  “哥哥,一個人?”辰晏跑到他身後在走廊處四處望,轉過身問,“寒哥哥呢?”


  辰墨拿鞋子的手一頓,隨後垂下眼神繼續換鞋子,說道:“他…過幾天就回來了。”


  辰晏失望的點了點頭,“哦。”


  “餓麽,這幾天都吃什麽了?”辰墨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入目的全是新鮮的菜,從廚房探出頭問,“小晏,誰來咋們家了?”


  “一個阿姨,”辰晏坐在沙發上晃蕩著腿看電視。


  “什麽阿姨?你認識麽?”辰墨皺眉問。


  “不認識,但是她說她是來找你的,”辰晏說。


  辰墨疑惑不已,萬分不解喃喃道:“找我?”


  此時,整個客廳除了電視的聲音,還有的就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辰墨一愣,轉過頭死死盯著門口,蕭一寒回來了?


  可當辰墨跑去開門時,見到的不是蕭一寒,而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


  “你…回來啦,”那女人迎麵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笑咪咪的對辰墨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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