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蕭一寒在去超市買水回來的路上，剛好遇到了買飯的徐天嶼，於是倆人就一拍即合的聊到了一起。
徐天嶼從他口中得知辰晏的事後，二話不說的往手術室跑。
他倆一個手裏拎著飯盒，一個手裏拎著幾瓶水，跟趕著投胎似的在醫院走道上奔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在比賽馬拉鬆。
他到還好，知道辰晏的一些情況心知急也沒有用，但徐天嶼就不行了，一路的往前跑，被他撞到的人剛準備開罵，他就快速跑過來道歉然後追上徐天嶼。
但總有些脾氣暴躁的人吧，在後頭一個勁的猛追著罵，他也懶得去理會，反正也沒個指名道姓，怕啥。
徐天嶼再快到急診室時突然刹住了步子，他緊跟其後差一點兒沒撞歪鼻子。
“哥？”徐天嶼拎著飯盒大步走到輪椅邊，“你怎麽跑過來了。”
“嗯？”蕭一寒揉著鼻子看了看輪椅上跟徐天嶼有點兒相似的男人。
清秀紅潤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憔悴，偏瘦的骨架沒能撐起醫院的病號服，聽徐天嶼叫這人哥，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之前他在徐天嶼口中偷聽到的那個腦癌晚期的哥哥。
蕭一寒走過去給辰墨遞了瓶水，自己也開了瓶坐在椅子上仰頭喝了口。
“無意中知道的，就過來了，”徐天奇揚起微笑看了看徐天嶼。
“那怎麽也不多穿件衣服出來，著涼了怎麽辦，”徐天嶼皺著眉頭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徐天奇披上。
“小墨，你朋友啊？”徐天奇抓著輪子往前移了移。
“嗯，”辰墨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啊，不方便站起來，”徐天奇露著笑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你好，我叫徐天奇，徐天嶼的哥哥，小墨叫我天奇哥，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叫我聲哥。”
“哪裏哪裏，我叫蕭一寒，辰墨的同學.……額.……鄰居，”蕭一寒受寵若驚的站起來跟徐天奇握手，他最不擅長就是這種特別客套的跟人打交道了，就是覺得渾身的變扭。
“辰墨，小晏怎麽回事，前幾年醫生不是說隻要不受刺激……就不會.……”徐天嶼瞪大眼走到辰墨麵前，“又是辰大海是不是？”
“嗯，”辰墨捏了捏疲憊的眉心點頭。
“畜生，操！我他媽殺了他，”徐天嶼紅著眼睛往外直衝，好再徐天奇一把拉住了他，才沒讓他真出去做出什麽事來。
“別鬧了，這裏是醫院，你就算真把他殺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徐天奇搖了搖頭拽著徐天嶼的衣服。
徐天嶼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特別不情願的坐在了椅子上。
半個多小時的等待，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徐天嶼發的通怒火中，外麵的手術燈終於滅了，穿著白大褂的高大男醫生摘掉口罩從裏麵走出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男醫生開口道。
“我是，我是他哥哥，”辰墨跑過去，急切緊張的問，“醫生，我弟弟怎麽樣了。”
“病人情況算是穩定了，但……”男醫生皺著眉頭，“但以後可千萬別讓他受什麽刺激或者驚嚇了，你弟弟是先天性的心髒病你知道吧。”
“嗯，”辰墨低著頭，“我以後會多注意的。”
“這次好了，可也不保準下次，心髒病患者驚不起三番兩次的折騰，更何況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男醫生說，“等會我們會把你弟弟轉到病房休息，但還是要住院觀察兩個星期。”
“好的，謝謝，”辰墨抬頭問，“那我弟弟大概什麽時候能醒。”
“說不準，看病人的情況，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是一天，”男醫生說。
“謝謝！”辰墨說。
醫生走後辰墨就癱坐在椅子上，臉上說不出的疲憊還是喜悅，又或者是鬆了口氣，他拿起旁邊的水擰開往嘴裏猛灌，流出來的水隨著嘴邊流到下巴，再從下巴流到脖子。
辰墨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擦了把嘴站起來。
手術室的門也在此時被打開，辰晏瘦小的身體靜靜的躺在醫療床上被推出來，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小晏，”辰墨輕言輕語的叫喚，生怕一個大聲就會驚到床上的睡美人一樣。
“麻煩讓一下，病人現在需要轉到病房休息，”走在前麵的護士伸長了手攔住兩邊想要靠近的人。
辰墨和蕭一寒跟著推車的護士小姐一直到病房門口，徐天嶼跟徐天奇準備也來看望的，但辰墨堅持讓徐天嶼帶著他哥回去休息，一個早上他累點沒事，但徐天奇不行。
病房內的辰晏口鼻上都戴著氧氣罩，雙目緊閉，醫生護士臨走前跟辰墨囑咐了病人的飲食和生活作息。
醫生給辰晏轉的是一間單人病房，所以特別安靜，辰墨輕手輕腳的拿著椅子坐在床邊握住辰晏的手，蕭一寒見狀躡手躡腳的走出病房留他們哥倆在內。
一大早折騰這麽一出終於是結束了，蕭一寒跑到櫃台交了醫療費用之後，站在醫院的大門口使勁繃緊手臂往外翻，低頭看著腳上套著的拖鞋，忍不住輕笑。
其實在辰晏發病的那會兒，他就應該猜到是心髒病了，隻是因為當時氣氛太過緊張，使他大腦沒辦法想那些，但讓他沒想的是，辰晏的心髒病卻是先天性的。
那.……辰墨會不會.……
蕭一寒在心裏搖了搖頭，看辰墨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心髒病的人。
但辰墨會哭也是他沒想到了，雖然沒看到他哭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吧，但想想肯定很醜。
醫院這會兒來往進出的人挺多，穿著病號服出來的也多，但從醫院裏傳出來的那股消毒水味道還是重。
他特別討厭這股味兒！
更討厭醫院這個地方！
他坐著車回到家時，被辰墨扔到樹底下的辰大海不見了，不知道是醒了後跑了，還是被人給弄走的，大樹那塊也都被人給處理過了。
保安亭裏的小保安沒了早上的畏畏縮縮，現在倒是特別精神的趴在桌子上玩電腦。
電梯門開時走出來的是對母子，那小孩兒應該是準備開口跟他說話的，可惜被他媽媽拉走了。
哦…那小孩兒就是說他那天沒什麽衣服的男孩兒。
他開門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上休閑鞋，冰涼的腳丫子瞬間暖和起來了。
這個早上中午夾在中間的時間點，早餐店肯定隻剩下一點零散吃的了，他收拾完東西路過飯店時，直接去店裏打包午飯帶到醫院去，他買了三份，萬一回去小晏醒了肯定會餓。
了事情總是沒他想的那麽好，他回去的時候辰墨還是先前的那個姿勢坐在那，辰晏也還是緊閉雙眼安靜的躺在床上。
“先吃飯吧，這都快中午了，先填飽肚子，”蕭一寒拎著盒飯走到辰墨旁邊低聲細語。
辰墨看了看辰晏，輕輕把他手塞進被子裏，跟著蕭一寒坐到病房走廊旁邊的椅子上。
“別擔心，醫生不說沒那麽快醒的麽，”蕭一寒把盒飯遞給他安慰道。
“嗯，”辰墨低著頭，“你什麽時候回去的？”
“什麽？”蕭一寒沒聽明白道。
“鞋子換了，”辰墨眼神直視腳下。
“哦……就你剛進去的時候回去的，”蕭一寒笑道。
“那你.……有見到.……”辰墨明顯的連辰大海的名字都不願意提。
“沒有，應該是醒來後跑了吧，”蕭一寒說。
“哦…那個什麽…今天，謝謝，”辰墨說。
“嗨，我們不是鄰居嘛，還是朋友還是同學還是遊戲死對頭，你說是吧，”蕭一寒挑眉笑起來，“而且我也是把小辰當弟弟來對待的。”
“嗬……咱倆的關係可真多，”辰墨被他逗笑了。
一上午都繃緊神經的辰墨這會兒還能一點不掩飾的笑出來，可見也是真的放開了心在笑。
看著辰墨笑起來更好看的桃花眼，他也跟著傻笑起來，捧著盒飯趁辰墨一個不注意，就迅速的在他碗裏偷了塊肉吃。
“臥槽！”辰墨端著飯盒往旁邊閃躲，“你自己沒有啊。”
“不一樣，”蕭一寒特沒皮沒臉的吃起偷來的肉。
這都說學壞容易，學好太難，上一秒他剛偷了辰墨碗裏的肉，下一秒辰墨就在他碗裏夾肉夾菜。
他倆就這麽坐在病房走廊椅子上，相互夾對方的菜，把不要臉發揮的淋漓盡致。
辰晏這邊離不開辰墨，可他一想到一個人跑去學校待著就覺得特別無聊，下午的時候徐天嶼和徐天奇跑來看過一次，待了沒一會兒就被辰墨催回去了。
他再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就見辰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他，他往左邊走辰墨就移到左邊，他往右邊走辰墨跟著就移到右邊，他倆就就以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十來分鍾。
蕭一寒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身上有哪裏不對麽？”
“謝謝，我會把錢還給你的，”辰墨說。
“什麽錢……”蕭一寒在腦中摸索了半天，“那個啊，沒事兒，我不著急，你也別急著還，小辰的病要緊。”
“我也沒錢還你，”辰墨揚起嘴角轉身坐在椅子上，跟剛剛啥事沒發生一樣。
“來來來…一對一，單挑，”蕭一寒挽起袖子走過去。
“不打，我認輸，”辰墨雙手舉到耳邊。
蕭一寒一腳踹在椅子腿上，朝辰墨挑眉，認輸也沒用！
這個季節隻要一沒太陽，那外麵的冷風就跟定時了一樣刮起，蕭一寒坐回椅子上把手機按靜音的打著遊戲，一局完了之後站起來把窗戶關好拉了拉窗簾，然後又繼續打起遊戲。
辰墨還是老樣子的坐在椅子上盯著辰晏，等他再次看向辰墨的時候，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他放下手機拉了拉腿站起來，脫掉外套走過去給辰墨蓋上。
辰晏放在外邊兒的手指動了動，他以為眼花的揉了揉眼睛，可一次眼花還能兩次眼花不成，他嘴角不經的往上揚。
“大辰.……大辰……”蕭一寒搖晃旁邊椅子上的人，說不出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喜悅不對，開心也不對，可就是忍不住的上揚嘴角。
“怎麽了？”辰墨動了動，蓋在身上的衣服隨著幅度往下滑，好再他手快的一把抓住，“你衣服？”
“先別管，小辰.……我看見小辰的手指動了，”蕭一寒特別激動的晃辰墨。
“真的？”辰墨把衣服塞到蕭一寒手裏，站起來抓著辰晏的手，“小晏.……小晏……你醒了對不對。”
鍾上的秒針一格一格的往前跑，整個病號房突然安靜的不像話，時間跟停止了一般，誰也沒動就這麽看著辰晏。
“哥……”辰晏眼睛還沒睜開，吐出來的第一個字卻是在叫辰墨。
“哥在這呢，”辰墨眼眶都濕了，但還是被他硬生生的把眼淚給逼了回去，他不想這麽沒骨氣的在辰晏麵前落淚，更不想在蕭一寒麵前。
“我沒事兒.……不用擔心，”辰晏慢慢的睜開眼睛，氧氣罩裏滿是他呼吸出來的霧氣。
他現在辰墨身後看著一舉一動，他知道辰晏在笑，哪怕是努力擠出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