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序幕拉開

  喜事?」弘法聖卿蹙眉望著那位城府極深的老夥計。

  承諭聖卿端起茶杯輕輕的聞了聞,道:「真是香啊!我還記得少年之時,家家戶戶晚上圍坐爐邊,一杯清茶談笑長夜,可如今的尋常百姓只怕早就忘了茶是什麼滋味了!」

  西原地域極廣,但大部分都是高原很難種植蔬果,千百年來西原人都是靠著中土流入的茶來補充所需的營養。過去西原和中土一直商貿通常,茶並不昂貴普通百姓也能買得起,不過品相差了些。可隨著當年西原突襲了臨淵城,和大文數次鏖戰,兩國關係急轉直下。大文停止了西原的貿易,從此茶便消失在了百姓的餐桌上。

  「莫說尋常百姓了,就是寺中僧侶一年又能喝幾次茶,這還多虧了有人冒險走私而來,否則連我都喝不到茶!」弘法聖卿幽幽的道。

  「茶如今在聖境如金銀般貴重,這麼大的好處冒點險也是應該的!」承諭聖卿話鋒一轉:「過去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現在才知道,人家根本不用冒險!」

  弘法似乎很快的明白了承諭聖卿的意思,道:「你是說這裡面有明律那小子的影子?」

  本來弘法就覺得奇怪,如今黑市中只要肯花錢一定能買到中土的茶和瓷器等等,這件事他都知道,掌控著情報部門的明律不可能不知道。但聖光寺從未下令徹查這些事,想來明律和這事脫不了干係。

  「何止有影子,這就是人家本尊乾的!」承諭聖卿幽幽的道。

  「哦?你是說這些茶還有中土的物件都是明律走私來了?」弘法微微蹙眉,又道:「嗯,也不奇怪,他都能把細作派到中土去,順手再弄回點東西應該也不難!」

  「就那幾個人能弄來多少,人家尊貴的明律聖卿可是一船一船運啊!」承諭聖卿大聲道。

  「船運?怎麼可能,文國那邊聽說管的甚嚴,誰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往聖境偷運!」弘法聖卿質疑道。

  承諭聖卿也不再繞彎子了,直接道:「西門家!」

  弘法聖卿一聽便沉默了下來,若是西門家這一切似乎就解釋的通了。

  即使他們從未涉足中土,但也聽說過西門一族,畢竟那是個已經屹立了數百年的龐大家族,哪怕是在烏薩統治中土期間,西門家高舉反抗大旗百年而不降。

  弘法曾經聽說過,西門家在文國是最為獨特的存在,在一個中央集權的帝國中,竟然可以世代鎮守管理臨海道,很多人都說與其說臨海是大文的臨海,不如說是西門家的臨海!

  「原來如此!明律是在和西門家做生意啊!」弘法蹙眉問道:「這個消息從何得來?」

  承諭點了點頭,回道:「最近有兩位客人前來,一位便是西門家的使者!」

  「是西門家主動找上你的?他們不是和明律合作么,又豈會找你?」弘法質疑道。

  「我也這麼問過,那位使者跟我說了一句中土的俗語——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承諭抬起了頭,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但還是望向了弘法,道:「或許是西門家也聽說了明律這幾次的失敗,也或許是明律價錢壓得太低,總之西門家希望和我們也進行合作,這是一個機會!」

  弘法扶著自己灰白的鬍子,沉思了片刻:「這其中會不會有詐?萬一這是明律的詭計,到時候給咱們安一個私通敵國的罪狀可就遭了!」

  承諭聖卿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啊你,怎麼現在還沒想明白!明律想換掉咱倆還需要羅織罪名么?只要讓佛在下個法旨不就夠了!那他為何不動手,無非是知道我們身後的力量還很大,他不敢輕舉妄動。我們該主動作為一番了,你想讓八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么?」

  承諭所說的八年前之事,便是那次西原突襲臨淵城。但在西原人看來是文國突襲了他們,那年邊境上的一個小村子突然遭到了屠戮,上百名村民無一倖免,事後調查發現了文國人的弓箭,整個聖境一片嘩然,紛紛要求出兵復仇,這讓一直堅持和平的弘法和承諭都抵擋不住壓力,被迫點頭支持。

  其實弘法和承諭也不是什麼和平愛好者,對中土更沒有什麼其他的好感,他們一直不願對中土用兵是因為不願意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

  西原並不是大文那般的中央集權式國家,雖然名義上佛在是至高無上的,但實際上八十一大寺享有極高的自主權,佛在是類似於周天子般的存在。而目前的現實是,佛在以及明律聖卿能掌控的大約有四十餘座大寺,而弘法和承諭除了自己掌控的幾座大寺還能影響餘下的三十餘座大寺,基本與明律分庭抗禮。但問題是明律的勢力在南邊和西邊,弘法和承諭的勢力集中在東邊,一旦與中土發生衝突,靠近中土的東部必然主要承擔了兵力輸送和糧草供給,所以每次和中土打仗,吃虧的都是弘法和承諭集團。他們自然是不願和大文起衝突了!

  「哼,當時被明律用幾支文國的破箭騙了,我們折損甚大,時至今日一葉寺的僧兵都不到當年的一半,絕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弘法氣憤的說道。

  一葉寺之所以能夠成為僅此於聖光寺的第二大寺,除了有佛當年的傳說外,便是因為這裡靠近中土,當年和大文的貿易讓這裡一片繁榮,有了錢便能擁有更多的軍隊。

  八十一大寺,每個寺大約都有幾千至上萬的士兵,有些大寺還能豢養精銳的僧兵。而巔峰時的一葉寺曾經擁有士兵兩萬,更別說那支規模在兩千人的僧兵部隊。而經過八年前那一仗,一葉寺損失慘重,全部出動的僧兵只有六百人活著回來,這讓弘法耿耿於懷。

  「所以現在是個機會,這些年聖光寺一再加大賦稅,每年收上來的錢糧一多半都要上交,這讓明律能夠一再擴充自己的實力。我們雖然能夠一拖再拖,都終有一天拖不住,總得讓佛在舉行面聖禮,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拿什麼制衡明律,他要換掉我們,我們又能如何?」承諭聖卿緩緩的說道。

  「嗯,你說的有理,這幾年西邊南邊大旱,還有災民鬧事,明律無暇多顧,這個時候使得把握住機會!西門家是什麼意思?」弘法問道。

  「其實細想便可知道,大概西門家已經知道了你和文國首輔私下聯絡之事了,若是議和成功他們還如何從聖境賺走金山銀山呢!」承諭幽幽的道。

  「他們不會是想讓我放棄和文國的議和吧!那可不行,和文國保持友好是保障我們後方太平的根本!」

  「你多慮了,西門家的人並沒有要求這些,與他們只是希望就算和文國達成議和,他們依然能和聖境做生意,甚至願意降低價格販賣茶葉或者其他我們需要的東西!」

  弘法微微蹙眉一想,這西門家是什麼意思,這是要跟文國朝廷搶生意啊!難不成西門家有不臣之心的傳聞還是真的?

  弘法早就聽說西門家有割據自立之心,所以歷代文國皇帝都提防之,不過聽聞如今文國的太后就是西門家的千金,原以為西門家應該是安分了,想不到他們還是有私心!

  「這樣甚好!我和文國議和本來只是想避免八年前的事情再次發生,而文國就算重開貿易,大頭也會被聖光寺拿去,不如和西門家合作,咱們能賺上一筆,西門家也能發財,多好!」弘法聖卿笑了,笑的很開心。

  他並不是親文派,在西原就沒有親文派,他要議和只是不想兩國交戰他又吃虧,但是他並不介意西門家賺錢發展壯大,最好西門家壯大到讓文國朝廷寢食難安兩邊再打起來。

  承諭聖卿舉著茶杯幽幽的道:「這樣一來,咱們日後也能喝上醇正的新茶了!呵呵呵!」

  「對了,你剛才說接待了兩位客人,都是西門家的么?」弘法聖卿問道。

  承諭聖卿搖了搖頭,說道:「另外一位客人比西門家還要尊貴,而且是我萬沒有想到的稀客!」

  「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何方神聖?」

  「烏薩人!」承諭聖卿說道。

  弘法聖卿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烏薩會派人來聖境,像是難以自信般的確認了一遍:「烏薩人?」

  這是一個對於西原來說很熟悉但又很遙遠的概念,烏薩如今是文國的附屬國,但要知道當年烏薩人可是入主過中土,建立了不可一世的大烏王朝的!

  而且不同於如今西原和大文的關係,大烏和西原關係十分融洽,大烏剛剛建立便宣布佛教為國教,並給佛在上了一個幾十個字的尊號,複雜到西原沒人能背下來,反正只知道大烏很尊重聖境,兩邊的交往也很熱絡,目前還存在於中土的寺廟一大半都是那個時期西原人赴中土建立的。

  不過隨著讓西原人咬牙切齒咒罵的大文太祖橫空出世,推翻了大烏將烏薩人趕回了老家,西原便失去了和他們的聯繫。

  「這真是稀客!老和尚在聖境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烏薩人呢!他們所為何來?」弘法聖卿問道。

  承諭聖卿笑了笑:「為了重修舊誼!」

  「哦?」

  窗外的天色漸暗,早已無味的茶加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按理來說這個年紀的老人應該很愛跑茅房。或許是烏薩人的話題太過誘惑,兩位西原位高權重的老人愣是不顧膀胱的抗議聊了許久,甚至連晚飯都想不起來要吃。

  「哈哈,還有這等好事!」弘法聖卿笑的臉上的老褶都完全撐開。

  「不過這只是初步的交流,其實說來也有趣,烏薩並不是來找我們的!他們好像根本不知道聖境如今的情況,他們來的時候甚至直接說要見佛在!」承諭聖卿笑著說道。

  「幸虧被你的人碰見了,要是讓烏薩人到了聖光寺,這好事有的被明律搶走!」弘法應和道。

  「不過這事要達成還得看和文國的議和,諾切有消息了么?」承諭聖卿問道。

  弘法正為此事犯愁,諾切一去數月,除了剛進入文國給他來了一封信后,便再無消息,如今是既不知談的如何,也不曉諾切是否平安。

  而就在這時一位小和尚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甚至忘了行禮作揖,道:「聖卿大人,住持回來了!」

  ……………………

  比遙遠東方的大文還要遙遠的東方,那裡寒冷無比卻是世上每日最早迎接第一縷陽光的地方。

  如今大文還在被酷暑所折磨,而這裡已經迎來了爽快的秋風。

  秋天並不只是豐收的時節,同樣也是野獸最為膘肥體壯的時候,更是烏薩人狩獵的最佳時刻!

  「休」的一聲,一支利箭飛過正中一頭勐虎的後腿,虎嘯之聲震天動地。

  這時數十匹快馬疾奔而來,領頭之人黝黑的皮膚虎背熊腰,趁著老虎受傷又是一箭射去,可惜擦著虎臀稍稍偏了一些。

  「媽的!」領頭之人罵了一聲,拍馬而去眼看就要追上勐虎,但那畢竟是萬獸之王這裡的霸主,僅僅只是一個回眸便嚇得駿馬揚蹄不前。

  領頭之人又罵了一聲,直接一個飛身衝到了虎前。這個世上直面勐虎的人並不多,而他大概是次數最多的一個,只見勐虎雖傷但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好像此刻領頭之人才是獵物一般。

  不等領頭之人拔出腰間大刀,勐虎便撲了過去,領頭人一個滾地躲過轉身便一拳錘在了勐虎受傷的後腿上。

  若是江湖之人比武,這大概是很不講武德的行為,但他不在乎甚至一把拔出了那支箭,反手又是一紮,疼得老虎又是一聲大嘯。

  勐虎轉眼間便撲了過來,這次領頭人也不躲避直接一拳轟去,但竟然被老虎避開了,而且一甩虎尾還把領頭人掃倒在地。

  萬獸之王是不會給獵物一絲喘息的機會,當即撲倒了他的身上,張開大嘴就要撕咬,甚至口水都滴到了領頭人臉上。可勐虎突然發現自己沒法咬了,好像什麼東西扯住了它的嘴。

  那是領頭人的雙手死死的扯住了老虎的上下顎,老虎大概很奇怪怎麼會有人能幹這種事,而且他還在笑,笑的令老虎都感到了恐懼,但恐懼很快便消失了,因為老虎死了。

  領頭人硬生生把上下顎完全掰開,任虎血流了他一臉。

  這時他的手下才匆匆趕來,趕緊下馬過來查看。

  「太子您沒事吧!」

  「快把老虎拉開,把太子救出來!」

  可領頭人哪裡需要他們,雙手一舉便推開了老虎的屍體。

  「媽的,玩壞了!」領頭人看著虎屍有些遺憾,自己用力過勐老虎死的太慘,這張虎皮也廢了。

  「太子您沒事吧!」一位隨從問道。

  「老子能有什麼事,躲開!」太子推開了隨從,走向了自己心愛的駿馬那是他剛剛花了一百兩黃金從草原人那裡買來的。

  或許是擔心剛才被老虎驚嚇到了,太子快步過去,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二話不說抽出寶刀便把馬頭給砍了下來。

  「媽的,關鍵時刻慫的都不敢沖了,老子要你何用!拉走去喂狗!」太子大聲道。

  幾位隨從趕緊遵命過來處理馬的「後事」,為首的隨從趕緊拿著水囊過來,道:「太子莫氣,喝點水吧!」

  按理說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能稱太子,那便是大文的皇位繼承人,可如今大文並沒有太子,此人也不是大文的人,他的正式稱謂應當是烏薩國王世子,名曰烏木谷哉。

  只是他討厭世子這個稱謂,在他府中要求所有人都喊他太子。

  「太子,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大王要是知道您沒有讀書跑出來狩獵會不高興的!」隨從提醒道。

  「哼,老子就不讀書,老頭子喜歡讀便讓他讀去,我們祖先世世代代就是縱馬狩獵,不也曾打下了整個天下!」烏木谷哉不悅的說道。

  「太子!」又一位隨從大喊而來。

  「怎麼了,是老頭子知道了?」別看剛才挺硬,一看隨從一臉嚴肅他以為烏薩王知道他偷跑出來打獵馬上臉色就變了。

  「不是,是那位大人從大文……不是,從南邊回來了!」隨從心中一緊,差點就說錯話讓太子不悅了。

  「哦!他終於回來了!」烏木谷哉露出了微笑。

  雖然只是烏薩的世子,但他的心中卻是整個天下,所以他派人去了大文,去了西原甚至還去了遼闊的草原。

  烏木谷哉覺得如今是百年未有的天下有變之際,他要趁勢而為,而正是他這不自量力的行為,悄然的拉開了整個天下大變局的序幕,雖然後來的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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