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陛下難以拒絕的價碼
突突警惕的看著一臉笑意的郭放舟和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楚牧。
「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生意？」
郭放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把摺扇，幽幽的扇著，輕聲道：「自然是大文和你們戕族之間的生意！本來我還犯愁和誰來談，如今得知你是勐戈的兒子，那便甚好！」
「長老和父親只是讓我來尋找神女大人，並沒有讓我和你們接觸，更別說什麼生意了！」突突回道。
郭放舟凝視著突突，道：「你不必這麼緊張，更不用戒備心這麼重！陛下信守承諾幫你尋回了神女，也沒有追究你擅闖皇宮的大罪，雖然你們居於蠻荒之地，但也應該知道你犯的可是殺頭的大罪！你當知陛下是釋出了極大的善意！」
突突想了想起身對著楚牧單膝跪地拱手道：「感謝您文國的皇帝，我當時也是被人蒙蔽誤以為神女被關在了皇宮中，所以才魯莽的闖來，請您原諒！」
楚牧微微一笑，道：「罷了，起來吧！正好我想要聯絡你們戕人，你就來了，這或許便是緣分吧！」
突突站起身來，依舊拱手道：「這次文國的恩情，突突回去一定如實報告父親和長老！至於您說的生意么，我懂的！戕人絕不是不懂禮數的，一定會送來大大的酬謝！」
在突突看來，郭放舟所說的生意無非就是大文覺得這次出了力，需要戕人給予回報。
可楚牧和郭放舟聽到了他的話，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先生，他以為真是要找他們戕人要謝禮呢！」楚牧笑著道。
突突以為自己誰被嘲笑了，有些不服氣的道：「我們雖然沒有文國富庶，但出手也絕不會小氣，兩位不必這樣訕笑！」
「哦？」楚牧忽然斜眼看著突突，道：「朕要的東西可不便宜，戕人真給得起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突突自然不會認慫，大聲道：「請您只說要什麼，戕人給得起！」
「朕要戕人的效忠！」楚牧嚴肅了起來。
聽到這話突突愣在了原地，別看他年紀輕輕也沒有怎麼介入過部落的政事，但楚牧的話他還是聽得出輕重的，這不是他能隨便表態的。只能惶恐的扭過頭望著神女。
琪琪心想你看我幹嘛，這也不是我能表態的啊！
在戕族雖然神女地位超然，但歷代神女都不具體介入軍政事務，說白了就是個華麗的擺設。
「兩位不用這麼緊張，陛下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大文天朝上國地大物博，根本不需要你們的東西，要的只是戕人的效忠，就像當年你們的先人效忠太祖一樣！」郭放舟笑著說道。
面對說的很輕鬆的郭放舟，突突終於忍不住懟到：「雖然我在部落里沒有什麼說話的份，但是我覺得文國的這種要求有些過分！當年你們的武宗背信棄義搶走了屬於我們的臨淵城，現在又怎麼好意思讓我們效忠呢！這個世上有這樣的天朝上國么？」
一看到突突這麼勇，神女似乎也被鼓舞，大聲附和道：「就是！我聽母親說過，臨淵城是她的故鄉，她就是在那裡出生的！不，是歷代神女都是在那裡出生的！而你們卻將臨淵城搶走了！雖然我很感謝你們這次把我救了，但這也不能讓我們戕人再次效忠你們！你還說什麼我們要像先人一樣，試問你們武宗的所作所為像偉大的太祖么！」
楚牧沒有做聲，看似澹定的抿了一口茶，心中卻是憂慮，果然問題還是卡在了臨淵城上。
「恕我直言，想要我們再次效忠你們，除非將臨淵城歸還！」突突又說道。
郭放舟很懂禮貌的讓兩人將話說完，才緩緩開口：「你們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只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如今歸還臨淵城是不可能的！而且你們倆應該明白如今的處境，在陛下面前大發厥詞並不是一個好的主意！尤其是你，或許你覺得你的武藝在你們部落中還是不錯的，但你應該記得那一晚你被打得有多慘，就算是他！」郭放舟指著一旁發獃就等著吃晚飯的小八道：「想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小八愣了一下，回味著郭放舟的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郭放舟的小小威懾成功的讓突突閉上了嘴，但他馬上就恢復了笑容，又道：「正是因為我們不可能將臨淵城拱手奉還，所以我才說要來談一談生意，看看什麼價碼能讓戕人願意效忠大文！」
突突想了片刻，回道：「我們戕人是講信義講恩情的，同樣也是有尊嚴的！忠誠豈能用金銀來買！」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哎！看來天下哪裡人都一樣，都喜歡唱高調，滿嘴大仁大義！說得好像你們戕人都跟聖人一樣，剛才嘴裡還在說臨淵城，現在又將金銀說的跟糞土一般！好像臨淵城對於你們來說只有歷史意義一般！哼，說到底你們為什麼要臨淵城，還不是貪圖那裡的富饒，那裡優握的生活，那裡源源不斷給你們帶來的財富！」郭放舟大聲的質疑著。
郭放舟的話無情的撕開了戕人對臨淵城執念的真相，但他覺得還不夠於是繼續道：「試想若是大文就是不給臨淵城，而用半個劍南道換取你們永遠不再聲索臨淵城，你覺得你們的長老和首領會不願意么？」
雖然從小就被灌輸臨淵城是他們戕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幾乎就是他們心靈的故鄉，但被郭放舟這麼一頓懟，突突也感覺無法反駁。
「所以說不用總是揪著臨淵城不放！陛下是寬容而康慨的，雖然不會讓出臨淵城，但會給予其他豐厚的饋贈！」郭放舟又說道。
「可是除了臨淵城，還有什麼能讓父親和長老動心，願意效忠你們？我是不知道的！」突突回道。
「比如你們喜歡的茶葉、瓷器或者絲綢！」郭放舟嘴角微微揚起又道：「又比如大文對你父親成為整個戕族大首領的支持！」
此話一出突突馬上瞪大了眼，死死的瞪著郭放舟，難以想象這個人竟然知道父親最大的心愿！
當年西原突襲臨淵城，不光奪走了那座戕人心靈的故鄉，同樣也奪走了最後一任大首領的性命。從那以後，戕族又回到了各個部落各自為政的局面，其中以南戕、北戕和東戕三部最為強大，三部皆宣稱自己是大首領的繼承人，為此三部甚至還曾發生過軍事衝突。
而突突的父親勐戈一直對大首領的位子念茲在茲，因為最後一任大首領就是南戕出身，而且南戕在臨淵城陷落後，一直負責奉養神女，那自然南戕就是戕族的正統，只可惜北戕和東戕並不認同他的想法，還經常互相勾連一起對付南戕。
「怎麼樣，覺得陛下的誠意足以打動你的父親么？」郭放舟看見突突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去桉閣查檔桉沒白費功夫。
突突一時神情恍忽，並沒有回話，郭放舟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我聽說北戕和東戕一直勾勾搭搭，你們南戕雖然在戕族中勢力最強，可若是他們聯手的話，你父親能應付的了么？而且你要明白，過去你們南戕最大的籌碼是供奉著神女，而現在神女可不在神宮之中，你此番秘密前來大文，其實就是怕北戕和東戕知曉了此事吧！」
沉默許久的楚牧也終於開口：「若是你父親願意效忠，朕便封他為戕王，你應該也知道，之前你們的那些大首領可都是經過大文冊封過的！」
「有了大文的支持，你父親便可毫無爭議的成為戕族的大首領！怎麼樣，你覺得這個價碼足夠么？」郭放舟問道。
看到突突依舊沒有回話，楚牧繼續道：「朕其實也知道武宗拿走臨淵城有些不妥，所以朕的支持並不是口頭上的，你父親若是願意效忠，朕同意你們南戕能隨意進入臨淵城，並且將臨淵城每年賦稅的一半賞賜給你們。」
這便是之前郭放舟給楚牧出的主意，既然勐戈做夢都相當戕人的大首領，那就順水推舟給他一個虛名。當然只玩虛的，勐戈也不是傻子自是不會點頭效忠。雖然不能給臨淵城，但可以給點臨淵城的稅收。要知道想要成為戕王必須得有足夠的軍力，而養兵是最費銀子的，勐戈自是不會拒絕。
說到底勐戈並沒有什麼付出，無非是公開宣稱效忠，既能得面子還能拿裡子，他又怎麼會拒絕呢？
什麼信義什麼心靈的故鄉，在個人的私慾面前屁都不是！
果然連突突都覺得大文開出的條件很合理，道：「我也無權替父親決定，這樣吧，帶我護送神女大人回去后，馬上向父親稟告您們的意思！」
「嗯！你可以儘快動身，陛下會派人保護你安全的回到南戕，不過么，神女就等朝覲之時，你父親親自來接回吧！」郭放舟幽幽的道。
「不行，大夥都在盼望著神女大人的歸來，怎麼……」突突知道大文是要把神女扣為人質，極力反對。
但他的反對自然是無效的！不過楚牧算是很有禮貌的給了一個理由：「神女現在身體虛弱，應當靜養一段時日！而且或許你還不知道，之前你被陷害便是西原的詭計，若是現在匆忙讓神女離去，只怕西原還會有動作！在朕這裡，神女無恙，可要是被西原虜去，可就不好說了！」
郭放舟補充道：「不要誤會了陛下的意思，我們收到密報，西原準備將神女被拐入青樓之事散布出去，這樣既能詆毀神女又能醜化我們大文！所以明日陛下便會公開宣布神女是受邀前來大文，並按國禮相待，故而你不必擔心神女的安危！」
西原是不是要散布謠言，楚牧不知道，不過現在有髒水就往他們身上潑。而且公布邀請神女來大文也是真實，一來安戕人的心，既然公開了大文就絕對不會傷害神女，二來么，楚牧也需要神女出來亮亮相幫自己些小忙。
「這樣的安排，神女覺得如何？」楚牧扭頭問道。
琪琪也是自己心裡也很糾結，這一路她是受夠了苦，可是一想到自己離開神宮前把勐戈的長子開了瓢，雖然是失手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勐戈，一咬牙便點頭同意了楚牧的安排。
「甚好！神女身份尊貴，朕自然不會怠慢，明日要舉行獻俘大禮，便請神女一道前去觀禮！」楚牧笑著說道。
獻俘大禮，指的是重大軍事行動后，大軍凱旋向皇帝敬獻戰俘的大禮。
本來這個世上沒有這種大禮，但自從太祖寫下了《夢中五千年》后，人們便從中知道獻俘大禮，但太祖朝其實並未舉行過，倒是後代皇帝很熱衷於搞獻俘大禮，而且越來越複雜和隆重，以顯示自己成就。
可想而知最愛搞獻俘禮的，顯然就是楚牧名義上的那位爺爺，好大喜功的武宗。最多一次，他曾在午門檢閱將領帶回的數萬戰俘，那一日聲勢之浩大，前所未有。
但明日楚牧要出席的獻俘大禮，大概也是前所未有的。只不過是前所未有的冷場，畢竟戰俘就一個人——南黎世子李伯明。
南黎之亂結束后，南黎王生怕大文降罪，命李伯明徒步前來大文呈送請罪疏。前前後後一個多月了，李伯明終於要走到京城了。
兵部按慣例上書請求舉辦獻俘大禮，但其實沒指望皇帝會批准，畢竟就一個戰俘（而且算不算戰俘還存疑）最多再加幾個隨從，也沒什麼辦的必要。只是行禮如儀的上個書，沒曾想皇帝准了！而且還要大辦特辦。
這讓內閣也沒想到，大家都覺得楚牧是個不愛折騰的人，怎麼會突然想搞隆重的獻俘禮，但現在誰也不想駁了皇帝興緻，只能趕緊去籌備。
楚牧當然不是愛折騰的人，也不覺得搞個獻俘大禮就能增加自己的聲望和功績，但他這次卻主動要大辦獻俘禮，只要是為了趙義博。
朝堂穩定住了后，下一步就該著手處理與軍方的關係了。
而軍方第一人趙義博便是他要率先拿下的！
更何況他還要通過獻俘禮唱一出大戲，一齣戲中戲！
獻俘大禮正在如火如荼的準備著，四維門忙的不亦樂乎，這種重大活動四維門必須確保不會出現意外，所以往往是全員出動，在宮中，京城中甚至京郊都要事先探查布控。
而就在這麼需要人手的時候，數年間一次都沒有缺勤過的優秀中衛鄔謙，卻因為嚴重的傷寒告了病假。
暑熱的時節想要傷風大概是不容易的，不過經過瞽神醫的確認此子確實是得了傷寒。
這讓泡了兩宿冷水澡的他感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其實鄔謙還是一個很喜歡湊熱鬧的人，要是平常他是決然不會缺席這麼熱鬧的大典的，只不過他明日還有更要命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