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民有疾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楚牧就恢復了意識,通過身下微微顛簸的感覺,他認為自己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

  可睜開眼又不敢相信這是馬車。

  寬敞的車廂里沒有火燭卻明亮異常,全靠鑲在四個角放出溫潤光芒的夜明珠。車廂頂部不光鍍金還繪有百鳥朝鳳之圖,看似普通的地板上每一節都雕刻精美的花卉。

  本就寬大的椅子上鋪著白色獸皮,一位膚白似雪的美人冷若冰霜的坐在上面,翹著二郎腿若有所思。

  「醒了?」美人望著窗外問道。

  楚牧緩緩的爬起身,才發現紫露跪在一邊,而楚斌就躺在自己身旁生死不詳。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美人又問道:「紫露說你是國子監的監生?」

  「是的!皇後娘娘!」楚牧已經猜到這個女人就是大文的皇后西門言君了。

  皇后緩緩的低下頭,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看楚牧,她並沒有準備問他怎麼看出自己是皇后的,也不準備誇讚他的好眼力,依舊是平淡的語氣問道:「你是誰?」

  「我……在下,不,小民楚牧,國子監監生。」楚牧抬著頭看著皇后說道。

  「小民可不敢這樣坐著看著我的臉說話。」皇后並沒有生氣很平靜的說道。

  楚牧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地上,趕緊低下頭起身,他知道自己應該跪下,可說實話,當面跪一個女人,他真的很不習慣,要跪不跪的樣子扭了半天。

  「罷了,你幫紫露脫險受了傷,不必跪了!」皇后冷冷的說道,並沒有半點感謝的意思。

  楚牧也不好一屁股坐下,便恭敬的雙手放在身前站著,偶爾瞟一眼皇后,發現對方一直盯著自己再看。

  「你說你是監生,可你為何會出現在七星街?或者說你是故意出現在那裡的?」皇后說著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楚牧故作鎮靜,心裡實則慌得一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七星街的事。

  「聽說你才來國子監兩天,第一天就找祭酒要錢去逛大悅樓,昨天翻牆又去逛了大悅樓,今天戒嚴都攔不住你,汝有病乎?」

  楚牧萬萬沒想到皇後會知道自己這兩天的光榮事迹,一時懵在了那裡,傻傻的看著皇后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紫露側臉似乎很失望,微微蹙眉看著他。

  「汝有病乎?」皇后並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的想法,似乎對他是不是有某些疾病很感興趣。

  楚牧想起前世讀過的《孟子》中的一篇,憋了半天有些尷尬的說:「小民有疾,小民好色。」

  皇后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說:「很好!」

  「很好?」楚牧心中很詫異,不知道皇后是在讚許自己實話實說,還是再說自己好色很好。

  這個女人的思維好奇怪啊!

  「你今日相助紫露,我記在心中了。」皇后凝視著楚牧,彷彿被她記在心中事件天大的事一樣。

  一旁的紫露則愧疚的磕下頭道:「紫露無能,娘娘將如此重任交給我,可是我卻沒能把楚斌保護好。」

  皇后臉上依舊沒有半點波動,就像這件事跟她無關一樣,淡淡的說道:「你已經儘力了,回宮自有恩賞。」

  紫露惶恐的說道:「娘娘不怪已是開恩,我怎麼還敢要賞賜!」

  皇后並沒有繼續安慰紫露的意思,轉過臉望著楚牧說:「你雖有疾,但你真應該去看皇上最後一眼。他可是一直記得你。」

  「嗯?皇上記得我?」楚牧不可思議的反問道。

  沒有原主的記憶果然很要命,我居然認識皇上!!難道大悅樓接頭的任務就是讓我去刺殺皇上!

  楚牧很快收住驚訝的樣子,回道:「小民惶恐!想不到皇上還能記得我!」

  「皇上說的沒錯,你的確是個俊俏的娃娃!」皇后看著楚牧的臉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說我俊俏?皇上不會有什麼怪癖吧!不要啊!我和皇上不要有這種過往啊!我們是本家啊!」楚牧心中暗想道。

  「難怪那麼她那麼喜歡你了!」皇后這時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楚牧懵了,皇後為什麼突然笑了?他是誰啊?不會皇上真喜歡我吧!難道讓我接頭是讓我去殺我的老情人?

  「你來京城和她見了么?她知道你有疾么?」皇后笑意更濃的問道。

  我上哪兒見啊?他昨天不就死了么?我怎麼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有病啊?且慢!這麼問是什麼意思?皇上到底得什麼病死的啊!不會是我傳染給他的吧!

  看到楚牧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皇后笑的更高興了。她喜歡看到別人驚慌的樣子,更喜歡別人以為她深不可測無所不知。

  「不用那麼驚訝,這些事我知道並不奇怪!」皇后收起笑意說道。

  楚牧沒有說話,但心中暗想:「你知道還不奇怪?你們夫妻倆都很奇怪好不好!」

  「要不是她,你怎麼能上國子監呢!」皇后說道。

  楚牧已經淡定,看著皇后心想:「你就直說我是開了皇上後門來的唄。」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車架上御馬的秦公公,回身恭敬的挑起簾兒,問道:「前面便是國子監。」

  「也罷!你回去吧!我今日還有事情,他日得閑再召你入宮!」皇后說道。

  楚牧識趣的準備下車,道:「多謝皇後娘娘送我一程!」說罷鞠了一躬,轉臉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紫露,紫露卻故意扭過頭去。

  等楚牧跳下來馬車,紫露輕聲問道:「娘娘剛才說誰喜歡楚牧啊?」

  「還能有誰?那個瘋丫頭唄!」說完皇后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靜靜地準備待會的戰鬥。

  …………

  為公殿內,永平帝祥和的躺在梓宮裡,大文從太祖開始就不信佛不崇道,所以皇帝駕崩后也不會有什麼和尚念經道士作法。

  整個大典除了偶爾守靈太監宮女的抽泣的聲音外,安靜的可怕。

  而為公殿外的廣場上卻是另一番景象,自從竇鼎之提出要立沙侯楚楠為帝后,大臣就分成兩派開始爭吵。

  竇鼎之命人去宮外將沙侯接入宮中,皇後派的大臣就百般阻撓。

  「不行!太后卧床,皇後有恙!不能讓沙侯進宮!」皇後派的禮部尚書一把拉住要去宣沙侯入宮的太監。

  老祭酒雖然年老,但此時就像打了雞血一般,一把打掉禮部尚書的帽子,揪著他的鬍子:「嗚呼!皇後有恙明日太陽就不能高升乎!快放手!」

  一個皇後派的官員從後面一把抗走老祭酒,馬上就又有官員過來營救祭酒。太監剛衝出重圍,一個大臣就擋住他:「要接沙侯入宮,就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現場亂做一團,皇後派官員的反抗超出了竇鼎之的想象,想來皇后出宮以前應該做過部署。

  竇鼎之正要振臂一呼,用自己首輔的強壓百官,這時曹公公快步走來輕聲道:「皇后已經到了大文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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