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維門

  「你說去了四維大街!去那作甚?」袁復不敢相信的問道。

  竇鼎之看著他略微驚訝的樣子問道:「哦?皇后沒有和你商議過么?」

  雖然朝中皆知袁復是皇后的心腹,但就這麼被當面問起還是讓他有些尷尬。更何況皇后確實沒同他提起過此事。

  本來昨夜皇帝驟然離世,今天又亂成一團,皇后沒來和他通氣,袁復也沒覺得怎麼樣。可現在皇後派人去了四維大街卻沒來聯繫自己,讓他不安了起來。

  「皇后怎麼能派人去那裡!她想幹什麼!」張淵激動的對著袁復喊道。

  「你問我作甚,我也不知此事!」

  「你真不知?陛下這幾年龍體有恙倦於政事,皇后打著為夫分擔的幌子,頻頻干預朝政甚至代為批閱奏章。去年慫恿皇上換了李大人,拔擢你為次輔成為她在內閣里的內應,她要做什麼你會不知!」張淵厲聲質問道。

  「我從早上入宮,就與諸位同在,可曾與皇后說過一句話?」

  「沒和皇后說話,難道就不能……」

  兩人你來我往爭論了半天,高光義勸了幾句就退到一旁唉聲嘆氣,終於竇鼎之忍不住抄起茶杯往地上一砸:「罷了!什麼時候了,豈能自亂陣腳!」

  畢竟是當了二十二年的首輔,盛怒之下一聲吼,兩個已經吵得面紅耳赤的朝廷重臣馬上就停了下來。

  竇鼎之走到袁復身前輕聲:「我相信你不知此事,但皇后確實派人去了四維大街,你若不信可派人去查。總之,老夫看來關鍵時候,她沒有選擇相信你!公當慎之!」

  繼而竇鼎之轉身說道:「此刻當務之急,我們幾位得有共識。老夫先表態,無論是楚斌還是楚國彰,老夫都不同意!」

  張淵聽完馬上附和道:「我與首輔一樣,決不能是此二人!」

  「哎,他們二人卻無帝王之相!」高光義也和竇鼎之保持一致。

  此時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袁復,袁復猶豫片刻道:「我也不同意!」

  「好!」竇鼎之一看袁復鬆口,趁熱打鐵:「自古國賴長君,此時不宜選立年幼之主,老夫之意要從大行皇帝的同輩中選來!高公,你儘快想想京城有沒有何時的人選。」

  國賴長君,說的是國家仰賴年長的君主治理,竇鼎之卻偷換概念將年紀和輩分混為一談,另外幾個老人精自然知道竇鼎之何意,反正就是不能讓皇後有機會晉陞成太后。

  張淵一聽趕緊又湊了上去:「何必再想,陛下同輩里英王最為合適!」

  「遠水救不了近火!皇后已經出手了,她會等到英王來京那一天么?」竇鼎之反問道。

  張淵雖然知道竇鼎之內心裡就是不想讓英王上位,但他的這個理由也很充分。英王楚策封地距離京城只有二百里,快馬加鞭一晝夜就能到。可問題楚策就不是個待得住的宅王,沒事就一人一馬江湖再見,現在上哪兒找他去?

  張淵搖了搖頭:「英王可惜了!也罷,只要不是皇后屬意的人就行!再者要不要派人封了四維大街?」

  「那胖子什麼能耐你不知道么?封是封不住的!而且老夫以為,那胖子不會那麼輕易的答應……」竇鼎之突然錯愕的張開嘴,頓了一瞬:「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那胖子豈是說見就能見的!去的不是宮女,是西門言君!」

  ……

  與京城其他地方不同,四維大街沒有任何人站崗把守,一輛雙馬馬車不疾不徐的拐了過來。

  拉車的兩匹駿馬,本就高大強壯加上威風凜凜的鬃毛,更顯不凡。沒有鬍子的馬夫半坐在車架上御馬,時而眼睛一斜瞟一眼旁邊房頂上,看到了尾隨自己的黑衣人,臉上沒有一點波瀾,也沒有轉身向車廂里的貴人報告,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驅馬前行。

  不多會兒馬車停了下來,馬夫趕緊下馬半跪在地上,一位身著白衣的女人從車廂里出來,踩著馬夫的背下了車。

  不遠處暗中觀察的兩個黑衣人看到下馬的女人嚇了一跳,他們並不是被女人的美貌嚇到。誠然女人很美,恐怕這個世上都沒有幾人能比得上,膚白似雪長發如墨,細細的眉下一雙耀眼的眼睛,薄薄的唇上一點醒目的痣。

  京城還有誰能如此貌美,只有皇后西門言君。

  皇后並沒有暈倒后醒來的憔悴感,或許她就不曾暈倒,但眼睛是泛紅的,畢竟真的流過淚,發自內心的淚。

  她看著眼前這座傳說中的建築,看著門口的匾額上「四維」二字。那是太祖皇帝親書,其實太祖的字很不好看,所以他也不愛題字,但一輩子獨獨給這裡題了字。

  這裡便是四維門,曾有民謠唱過:「四維街上四維門,大文江山守護神。」可見其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很難具體的描述四維門的職責,它既是特務部門,在大文內外都有龐大的情報網,也是保衛部門,負責皇帝以及皇宮的護衛,又是監督部門,替天子監督整個國家的官員和各地的民情,還是暗殺部門,專門處理那些皇上想除掉但又沒有正當借口的人,他只聽命於皇帝一人,即使是內閣也無權置喙。

  西門皇后一如往常,自信的抬起頭彷彿藐視一切眾生,走到四維門大門口,不見有人值守站崗,倒是瞧見大門上貼了一張紙「清明假日,裡面沒人」。

  「我不管裡面有沒有人,我既然來了就得進去,你可不見我,但至少得有一杯待客的茶吧!」皇后如同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片刻后,四維門的大門突然敞開,皇后嘴角揚起緩步走了進去。

  ……

  士兵握著腰間佩刀擋在楚牧身前,問道:「大人何往?」

  楚牧並不是什麼官員,士兵也不認識他,只是覺得此刻能有木牌的人大概都是有地位的人,故而稱為大人。

  楚牧並無懼色:「我入宮瞻仰完聖容完正要回家。」

  說完便要離開,士兵還是攔著不放道:「大人家住哪裡?這前面可沒有正經人家!」

  楚牧運氣很不好,倘若是個外地泥腿子兵,大概就會放他過去,可偏偏碰上這個兵是京城人士,他很清楚這一片有賭場有茶館有澡堂有青樓,或許也有些下九流的人住在這裡,但今天能有資格入宮的人絕不會住在這裡。

  楚牧看看四周假裝恍然大悟,笑道:「今日商家都不開張,黑燈瞎火的走錯了,多虧你提醒。」說完轉身就走,但手已經放進懷中,握住了一把匕首。他看著地上恍惚的影子,知道身後的士兵已經拔出刀正在悄然接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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